張清走了十來里路,到一處懸崖,遇見一新娘尋短見,只見那女子穿著一身金絲紋繡的鮮紅嫁衣,頭上插滿金光璀璨的珠釵,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卻不知為何想不開輕生。
只聽她道,“爹、娘、云峰哥,對不起,珺兒不想再拖累你們,你們可以解脫了!云峰哥,此生有你,我張珺幸甚,珺兒走后,你要好生珍重,再擇良配,切勿掛念?!?p> “多善良的女子,臨死還祝福未婚夫!”張清想著,卻見女子道完遺言,便欲縱身跳崖,張清緊急上前一把拉住她:“小姐~!”
女子驚住,回頭,兩人同時目瞪口呆,那小姐長得竟與張清一模一樣,如一母同胞,張清也大吃一驚,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奇事。
“你是~?”張珺見這個小妹妹一臉凄慘模樣,像是家中遭了難。
“我是附近的山民,姐姐因何事想不開,竟走到這一步?”張清見她年輕貌美,甚是憐惜。
“不瞞妹妹,我身患心疾,無藥可醫(yī),已時日無多,未免再拖累家人和未婚夫,只有自行了斷……”張珺道著苦衷不禁垂淚。
“人生可貴,姐姐尚未出閣,更應珍愛自身,勿讓身邊人難過!快快斷了此念,早些回家!”張清勸她。
“長痛不如短痛,我想過了,這是最好的辦法……”張珺對張清心生憐憫,忍不住問,“看妹妹模樣,想是家中遭了難?”
此言說中張清心事,心酸垂淚:“不瞞姐姐,我乃清棲村村民,爹娘被官兵殺害,正打算前往鄴京報仇!”
張珺聞之驚詫,“竟有此等禍事?鄴京偌大,妹妹孤身一人,可有親友投靠?”
張清搖搖頭,“并無”
張珺,“那你如何安身立命?”
“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張清無奈,“姐姐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有家,有夫君,如此幸福,怎么會做傻事,速速回家吧!”
張珺絕念,又無比憐惜張清:“人死不能復生,妹妹要好生珍重!既然妹妹無處容身,那我送妹妹一個家如何?”
張清大驚:“姐姐這是何意?”
張珺脫下身上的嫁衣給張清穿上:“難得遇見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想這是天意,讓妹妹替我活下去!”
“姐姐……!”張清難以置信。
“你放心,我爹是當朝丞相張海儒,母親是一品誥命夫人,父母慈愛,未婚夫蕭云峰是驃騎大將軍,為人賢良,你扮作我陪在他們身邊,定會得到善待!你也當為我完成為人女和為人妻的任務!”
“這……使不得!”,張清推辭,“你的病總有法子治好,快打消此念,回家去,勿讓家人憂心!”把嫁衣給她穿回去,“山中危險,我會些武功,送姐姐回去!”拉著她要離開,不想張珺去意已決,猛然一推張清,縱身跳下懸崖。
“姐姐~~~!”張清反應不及,回身拽住她的衣角,把張珺吊在崖壁上,“把手給我,快把手給我!”
張珺凄婉地笑了笑,解開衣扣,掉落下去。
“姐姐~~~!”張清拽著衣服退后,猛然倒地,怔在那兒,半晌回過神來,看著手里鮮紅的嫁衣,感慨:“這是何苦……!”
張清怕張珺的尸身被野狼侵食,快步跑到崖下,為其穿上嫁衣,挖墳掩埋:“姐姐,地下無病無災,你一定要開開心心,來世別這么傻了!”
葬完張珺,天色已黑,張清想著去丞相府告知張珺的死訊,又覺饑腸轆轆,便跟三三兩兩的人流先進了京。
夜晚,繁華的鄴京,街市燈火通明,高聳的樓宇錯落林立,跟靜山完全是兩個世界,張清驚嘆之余又充滿恐懼!
街上人流攢動,身邊來往的公子小姐皆穿紅戴綠,頭插珠翠,兩邊的酒樓店鋪巍峨氣派,鑲金掛彩,她顧不得欣賞這滿目的繁華,覺胃中被饑餓感灼燒的厲害,身上除了羊脂玉佩,還有一包從家中帶來的一串銅錢,便拿出兩個在食攤前買了兩個包子,因不舍花錢住店,便找了個偏僻的巷角棲身,見身邊有面目猥瑣的流浪漢,為安全起見,撿了一身乞丐衣裳穿上,又涂了點墻灰在臉上,扮作男子,勉強過了一夜。
從此,她便知自己的命如浮萍一般,飄零無依,沉浮難測。
出于憂懼,她一夜未睡實,不時睜開眼查看周邊,終于熬到天亮,便被街上飄來的香味和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喚醒,”包子——,熱騰騰的包子!”、“糕點嘞!桂花糕、綠豆糕、棗泥糕!”、“牛肉面,大碗的牛肉面!”伴隨著各種美食的香味,她想起張珺的死,顧不得饑腸轆轆起身趕去丞相府。
突然,看到街上有一些穿盔甲的府兵呵斥著開道穿行,一個個掰過女子的臉察看,似在尋人。
街邊一則通告欄處,一群市民圍著一張告示在議論:“哎呀,丞相府二小姐不見了!”、“都失蹤五天了!”、“賞銀五千兩,天哪,夠我花一輩子!”張清走近,看到尋人啟事的畫像上不是別人,正是張珺!緊張地扒開人群,揭下告示,前去相府報信,突然,身后傳來官兵的吆喝聲:“讓一讓,丞相到!”
“大膽刁民!擅揭告示,你可知罪?”一個持劍侍衛(wèi)來到張清跟前訓斥,那人見張清穿著乞丐裝,灰頭土臉,看不清模樣,以為是個小混混要騙賞金。
“官爺,我知道張珺小姐在哪!請相信我!”張清舉著告示,一臉篤定的說,侍衛(wèi)猶疑。
張相的轎子停在張清跟前,張海儒從轎中走下來,面容憔悴,聽到張清的話,示意張侍衛(wèi)把她叫過去。
“走!”張侍衛(wèi)把張清押到張相跟前,張相示意張布松手。
“小兄弟,你說你見過珺兒?!”
張清見張相語氣焦灼,走到近前,哭將起來:“大人,張珺小姐她,她已經……!”
為免人多眼雜,張相警覺地將張清拉到轎中,悄聲盤問:“快說!我女兒怎么了?”
張清:“張珺小姐她,已經死了,不在人世了!”
張相像早有預感,驚愕:“當真?!”
“若有虛言,立刻叫雷劈死!”
張相仰頭愴然,心痛淚下,“那么,尸首在哪?”
“為免野獸侵食,我把她埋在西郊山上的一處懸崖下,我可以帶你們去……!”
張相哭將起來:“珺兒~!你終究拋下爹爹去了嗎!”
張侍衛(wèi)兇狠地把刀架在張清脖子上,呵令她,“帶路!”
張清帶張相來到張珺墳前,一路上,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張相,張相痛心道:“珺兒,你怎么這么傻!”
張侍衛(wèi)挖開墳土,張相見果真是女兒尸身,悲痛欲絕,昏厥過去。
“大人!大人!”張侍衛(wèi)呼喊。
“別慌!”張清掐住張相人中,張相微微睜開眼睛。
“大人,人死不能復生,您要節(jié)哀!”
張侍衛(wèi)對張清起疑,拔劍架在她脖子上:“說,是不是你把小姐害死的?”
張清嚇壞,舉手發(fā)誓:“大人,冤枉!若真是我,必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張侍衛(wèi)不信,欲抹她脖子,“小兔崽子!”被張相攔住。
“大人?!”張侍衛(wèi)不解。
“珺兒在房里留了遺書……沒想到,她竟真的尋了短見……”說著,又痛哭起來。
“大人,小姐是不想拖累您和蕭將軍,她太善良了……”
“珺兒向來孝順懂事,正是如此,才不愿耽擱云峰,也不想拖累我和她娘!”
“大人,為了張珺小姐,您要保重自身!”張清安慰他,緊接著,張清又提出一個不情之請,“丞相大人,我想向您打聽一件事,念在幫您找到張珺小姐,可否告知于我?”
“大膽!”張侍衛(wèi)動怒,被攔下。
張相看著這個素不相識的小乞丐,不知道有何事,“你說~”
“大人可知,京郊西北大營是誰的駐軍?”
張丞相詫異,“小小少兒郎,打聽這個做甚?”
“不瞞大人,我乃西郊靜山清棲村村民,爹娘被貪腐的官兵以交稅之名劫掠殺害!”張清說著,抹起眼淚,“我想知道仇人是誰,我要為爹娘報仇!”
張侍衛(wèi)聞之,感慨,看向張相。
“竟有此等禍事!”
張侍衛(wèi)對張相小聲道,“大人,西北步兵營是劉太尉的親信之地,應該是劉太尉的人干的——”
張相嘆了口氣,勸慰張清,“小兄弟,我勸你打消報仇之念,蚍蜉撼樹,以免搭上卿卿性命!”張相感慨武王一黨造孽太多。
張清“噗通”跪地,“求大人指條明路,但凡有機會報仇,我絕不放過!”
“唉~!”張相嘆息地搖搖頭,“民生艱苦,眼下,你還是先想想自己的活路吧!”
“我……我無處可去……”
“大人~!”張侍衛(wèi)念“小兄弟”可憐,有意懇請張相收留,張丞相會意,也有此念。
“既然你無依無靠,那肯不肯到我府上做工?”
張清見張相仁慈,不愿欺瞞,“不瞞丞相大人,我不是男兒郎,乃一介女子,如若不棄,我愿到您府上為奴為婢,只要有一口飯吃,便感激不盡!”
“什么?”張相吃驚,“怪不得你聲音細軟,不像男子。好吧,你若不介意,那就隨我回府!”
“張清多謝大人!”,張清感恩跪拜,見有容身之所,喜極而泣。
張海儒帶張清回鄴京,一路上,張侍衛(wèi)對這個可憐的小姑娘頗為照顧。
“張清,夫人這幾日茶飯不思,到了府上,你要把前因后果都說于她,好讓她寬慰……”張相在轎中叮囑張清。
“是,大人,我會好好寬慰夫人……”
張清隨張海儒來到相府,抬頭見門口的匾額上寫著“丞相府”三個大金子,氣勢磅礴,心中惶恐,張相從轎中下來,安撫她,“別怕,隨我來!”
張清念張夫人失女可憐,想著自己將遺言盡訴,或許能寬慰她些,便鼓起勇氣邁進府門。
“老爺,您回來了!”,一進院,便見一個活潑伶俐、妝容精致的小丫鬟迎上前,只見她眼圈黑腫,顯然這些天全府都陷在焦慮之中。
“帶這位姑娘去洗漱,換身干凈衣裳!”張相命令小丫鬟。
丫鬟青竹打量著小乞丐,竟看不出是位姑娘,“老爺,她是個女子?”
“嗯!”張清老實地答應。
青竹是張珺的貼身丫鬟,對張清的來歷很好奇,“你是哪的人,是被老爺買來的?”
張清羞澀:“我……”
張相催促青竹,“還不快去!”
“是,老爺!跟我來吧!”青竹收起好奇,拉著張清往一間廂房走。
張清隨青竹進了一間耳房,不一會的功夫,青竹便和畫梅、金鈿兩個丫鬟備好一桶洗澡水,畫梅、金鈿見是個下人,便走到一邊袖手旁觀,留青竹獨自給張清寬衣,張清害羞地拒絕。
“不用,我自己來!”
青竹敞亮地說:“怕什么,都是姑娘家!”
張清只得順從由她伺候,坐進浴桶后,青竹用濕毛巾為張清擦凈臉,看到她的真容后,嚇得把巾帕掉到地上,“天哪!是二小姐!”
其他人也都嚇了一大跳,驚訝地叫嚷:“二小姐?!真的是二小姐!”
畫梅和金鈿面面相覷,甚是驚訝。
張相來到前廳,焦慮萬分的夫人宋氏正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等待消息,忙上前追問:“老爺,可有珺兒的下落了?”
張相見她整個人面色憔悴,說話氣虛,不忍告知張珺死訊訊,“唉……!”唯低頭長嘆。
宋氏感到不妙,掩面哭問:“難道珺兒她……?”
宋氏知道遺書之事,預感張珺兇多吉少,張相為難,不知該如何將噩耗告訴夫人,只撫著她的手,扶她坐下:“一會你就知道了!”
宋氏見張相面色沉重,已不抱希望。
須臾之間,便聽外面?zhèn)鱽砬嘀駳g喜激動的叫嚷聲:“夫人,二小姐回來了!二小姐回府了!”
張相一愣,不知這丫頭是瘋了還是怎的,緊接著,卻見青竹拉著已換上女裝的張清來到前廳,宋氏和張相都嚇了一大跳,只見張清露出真容后,分明是活脫脫的張珺……張相驚駭,暗自心想:“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而宋氏則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張清,激動地痛哭起來:“珺兒!我的珺兒,你可回來了!你知不知道為娘有多擔心,這幾日寢食難安!”
張清驚慌,不知所措,撫著宋氏的背安慰,眼睛卻看向張相拿主意。
張相為免宋氏難過,轉念決定認下張清做張珺,便對張清使眼色道:“是啊,珺兒,爹娘,是不會放棄你的,你以后切不可再犯傻,拋下我們!”
張清大驚,“難道張相是要認我為女兒?替代張珺?”
張相沖她點點頭,張清糾結,欲否認脫身,又見宋氏哭得淚人一般,拉緊她的手不放,實不忍傷害她,遂無奈應道:“是,爹,娘,孩兒以后不敢了!”
“珺兒~~~!”宋氏一把將她摟進懷里,“娘~~~!”張清與她相擁而泣,自此成為相府二小姐。
一家“團圓”之際,院門口,大小姐張璐從普渡寺回來,拿著一張平安符,張珺失蹤這些天,她為討好張相夫婦,特意去祈福,以爭得在府中受寵。
半路,心腹丫鬟畫梅攔住她,貼到耳邊私語,將張珺穿著乞丐裝突然回府的事告訴她,她聽后很驚訝:“什么?她不是一心求死嗎?”
原來,張珺離開前晚,曾到張璐房間給她送平日喜愛的衣物首飾,像是訣別,張璐以為永別,竊喜,沒想到卻突然回府,很是驚詫。
“小姐,奴婢實在想不通,走了五天又突然回來,而且,她好像什么都不記得了……”畫梅語氣蹊蹺。
“什么意思?”
“就是誰都不認得……”
“哦?我去看看!”張璐很是納罕,把平安符塞到畫梅手中,快步進屋查看。
“妹妹你可回來了!這些天姐姐都擔心死了!”她進屋后裝腔作勢地拉起張清細致察看,發(fā)現(xiàn)她面黃肌瘦,皮膚粗糙,轉眼幾日,已經判若兩人,眼神單純中還夾雜著一絲惶恐,便覺此人很是陌生,再翻開掌心來看,發(fā)現(xiàn)她掌紋粗糙,甚至磨有厚繭,非三五日能長出,更加斷定此人有假,“這不是張珺,這么個鄉(xiāng)野丫頭,怎么可能是端莊持重
、溫柔嬌貴的張珺!”猛然甩開她的手。
張清很是心虛,迅速抽回手,藏于袖中,不敢直視這位長姐的眼神。
張璐見此人來路詭異,暗忖,“爹爹這是怎么了?領個生人回來,難道張珺已經——”她猜到,卻不敢道破,強做鎮(zhèn)定。
張清見被識破,驚慌地看向張相,張相見張璐看出端倪,斥責張璐:“璐兒,你妹妹好不容易回來了,你要好生照顧她,莫要置氣,知道嗎?”語氣中帶著嚴令。
“是啊,璐兒!要多疼惜珺兒,她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宋氏見張璐對張珺粗魯,面上不滿。
迫于父母的威勢,張璐只得答應:“是,爹,娘……!”
張清見府上這個嫡長姐聰明狡猾,很不友善,擔心被戳穿,解釋道:“爹、娘,女兒原本一心求死,不愿再拖累爹娘和云峰哥,然幸被一位神醫(yī)所救,治好了心疾,本想早日回府陪伴爹娘,但見他一人在山中清苦,便照顧了他老人家?guī)兹眨闪藥滋旎?,方耽誤了時日。以后,女兒再不任性,不告而別了!”
宋氏聞之大喜:“是嗎?太好了!給娘看看!”
宋氏張開她的雙臂,瞧著她的身子,“果然比以前健壯了,且中氣十足。神醫(yī)住哪,我要去厚謝于他!”
為免宋氏查實,張珺謊稱:“神醫(yī)他近日云游四海去了,等他回來我再帶娘去看望他老人家!”
“好,到時候為娘必定要好好感謝他!”
“是?。》蛉?,你盡可寬心了!”張相撫著宋氏,對張清的機智表示贊賞。
張璐則在心中念叨,“哼!好會編,此女看來非常狡猾,日后有的對付了!”
張珺笑著看了看張璐,張璐假意迎合父母微笑。
“好了,都別站著了!青竹、畫梅,快去傳飯,二小姐肯定餓了!”
“是!”兩個丫鬟下去。
守在大廳門口的張侍衛(wèi)目睹這一切,詫異張相的做法,張相對他點點頭,示意保密,張侍衛(wèi)點頭暗從。張侍衛(wèi)是張海儒從家鄉(xiāng)平州帶來的同族子侄,斷不會背叛他,張相很放心。
宋氏為張珺大擺宴席,張清面對一桌美味佳肴,想著父母的頭七還未過,實難下咽。但為了不露出破綻,只得陪宋氏用了一些。晚飯后,張相把張清悄悄叫到書房。
“大人!”此處沒旁人,張清恢復稱呼。
“把門關上!”張相命令她。
張清走到門口兩下望了望無人,把門關緊,走到張相面前,見張相神色比白日威嚴許多,有些惶恐。
“大人為何要我做珺小姐?”
“既然你已家中無人,今后,就留在府中,代替珺兒吧!”張相表情不無哀傷。
“可是這……!”張清為難,不想欺騙宋氏,更何況還要為父母報仇。
“夫人身體不好,否則,我也不愿意欺騙她!既然你與珺兒相貌一樣,也許,是天意。記住,要對所有人保密,知道嗎?”
張清為難答應,“是……!小女感激大人收留之恩,愿安慰夫人,只是,小女還有血仇未報……況,蕭將軍那邊該如何應付……”張清道出苦衷。
“云峰是個粗人,只要你言行舉止習得和珺兒一樣,他分辯不出來!至于你的仇,我勸你還是放下,否則,與送死無異!”
張清請求張相,跪到地上,“民女愿意做張珺小姐,只是民女斗膽,若夫人百年之后,張相不再需要民女,可否助民女離開?”
“怎么,難道你不愿與云峰共度一生?”
“民女此行,只為報仇,若日后有幸大仇得報,且服侍夫人百年,民女仍想回歸山野……”
“張清,你要知道,若無此機緣,你終其一生,亦無法高攀將軍府,難道,嫁于我朝第一武將,還辱沒了你!”
張清惶恐,“民女惶恐,民女慶幸萬分,只是這潑天的姻緣亦建立在謊言之上,民女,恐余生不安……”
“好了!此事非你所能選擇,要么,依照我的安排走下去,要么卷鋪蓋離開相府,自謀生路……!”
張清別無選擇,只能默從……
張璐覺張珺之事古怪,在房間和畫梅商議。
“畫梅,我敢肯定,此女不是張珺!”
畫梅深表同意:“大小姐,我在給她洗澡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身黃體健,皮膚粗糙,僅僅在山里待了幾天,何至于變化如此之大?”
“還有,先天性心疾,隨便遇到個野郎中就治好了,這樣的鬼話誰能信?”
“是啊,不知老爺和夫人是怎么想的,將她留在府中?”畫梅應道。
“夫人定是被蒙騙了,但爹爹一定有鬼。如果此女不是張珺,那真正的張珺恐怕已經——”
畫梅驚覺,“?。磕闶钦f——”捂住嘴,未敢出聲。
“不行,我得去探探!”張璐為探真假,端著一盤蝦來到張清房間,裝出熱情之態(tài)。
“珺兒,你睡了嗎?”
張清一聽是張璐,甚是緊張,開門道:“姐姐,這么晚了,有事嗎?”
張璐假裝熱心:“我是怕你餓著,做了點吃食,來,快嘗嘗!”
張璐故作體貼地把剝好的粉亮蝦肉放在桌上:“妹妹,你最愛吃蝦了,快嘗嘗我的手藝!”
張清雖抵觸她,只好硬著頭皮應付,箸起筷子嘗了一只:“嗯,肥美鮮嫩,謝謝長姐!”
張璐大驚,心想:“她果然是個冒牌貨!若真如此,那張珺可能真的不在了,如此一來,張府豈不就是她的了……”她先按下不揭,進一步試探。
“妹妹喜歡就好!對了,妹妹可還記得,去年夫人生日,我做了一桌子的菜?”
“是啊,姐姐好手藝!”言多必失,張清除了猛夸她,不知該說什么。
張璐道:“夫人生日在九月初三,當時妹妹頌了一首詠桂花的詩甚好,姐姐忘性大,妹妹能否再為姐姐頌一遍?”
一連串的問題將張清問懵,心慌之下,張清假裝頭痛,敷衍道:“不瞞姐姐,我外出這幾日,受了風,頭疾嚴重,神醫(yī)說不能費腦,妹妹一時也想不起來了……”
“好個聰明狡猾的小滑頭!我明天當著爹爹的面拆穿你,看你還怎么裝?”張璐心中思忖,想著明天的計謀,“那好,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妹妹了!早些歇息!”
“嗯!長姐慢走!”
張璐偽笑著關門而去,張珺捂著胸口大松一口氣。
“白日張璐已看出破綻,想必在故意試探我,不堵住她,她定然不會輕易罷休,可如何是好?”張清坐到桌前思忖,“須盡快了解張珺的事,以做應對?!闭胫嘀穸酥煌胫嘧哌M來,見桌上的蝦大驚失色。
“小姐,這誰送來的?”
“長姐,有問題嗎?”張清詫異。
“快吐出來!黃鼠狼給雞拜年,你有沒有不舒服?”她快步上前給張清捶背催吐。
“呃…………”張清一臉懵。
“你從小對蝦仁過敏,她這是要害死你啊!”
張清驚慌,忙解釋:“我剛服了神醫(yī)開的藥,想必可以化解……”
張清不敢相信張璐竟如此狠毒!
青竹提醒張珺:“小姐,以后千萬要提防大小姐!不要吃她給的東西,也不要聽信她的話!”
“為何?”張清疑惑。
“你當真病傻了嗎?她是庶母苗氏所出,早年被瑞王爺拋棄,成為全城笑柄。不但嫉恨老爺和夫人對你的寵愛,更加嫉恨你和蕭將軍的良緣。在你生病期間就沒做過好事,如今婚期在即,更要提防她!”
張清驚詫,“哦?竟還有這些過節(jié)?”
沒想到,來丞相府遇見這么個難纏的對頭,見她對老爺夫人虛與委蛇,便覺不善,竟對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包藏禍心,也算頗長見識。
“那我娘是否和苗氏矛盾很深?”張清打聽道。
“我們夫人仁慈大度,從未為難她們母女,只是那苗氏貪心不足,她原本是夫人的婢女,覬覦榮華,勾引了老爺,夫人得知苗氏有孕后,將她納為側氏,夫人也沒說什么,反而善待于她。可那苗氏原不是什么好鳥,仗著相爺?shù)膶檺鄣潜亲由夏?,借著肚子里的貨三天兩頭惹夫人生氣,意圖逼走夫人上位,好在老爺明事理,等大小姐出生后便把她送到了鄉(xiāng)下莊子上,可誰想,她過慣了錦衣玉食,便吃不了苦了,身子一弱,不久便染風寒死了。大小姐懂事后,便把一切怨恨都加諸到你和夫人身上,加之被瑞王爺悔婚,也是因為庶出,覺得是你們造成了她的不幸!小姐,這些你當真都不記得了嗎?”青竹納悶道。
“呃……是??!”張清遮掩,“她可真是偏執(zhí)的女子!”張清言道。
“所以,二小姐,你沒事少惹她,別給自己找不痛快!”青竹小心警醒她,頂瞧不上張璐。
“唉,可恨之人亦必有可憐之處……”張清,“對了,青竹,我針灸時扎傷了經脈,很多事都不記得了,你從頭跟我講講,還有,夫人九月初三生日宴上我做的詠桂花的詩,是怎樣的,你復述一遍?”
青竹一聽,更為惱怒:“天哪!小姐,九月初三是太夫人的忌日,誰告訴你是夫人的生日!而且,你做的也不是詠桂花的詩,是詠荷詩!”
張清頓覺寒針刺骨,“哀哉,可真是歹毒!”
“她這是見你回來了,又要失寵,變著法的害你!”
張清大覺上當。
“此人心腸如此歹毒,日后在相府可怎么待下去?”張清犯愁,開始想念爹娘,感嘆自己身世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