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往前,一路順暢,再無阻攔。
蘇隱倚靠在車壁,把玩著自己的手指,沒事人一樣,根本不將楚隨云的話放在眼里。
如霜道,“主子,九公子怕是已經(jīng)在回來花錦城的路上了。”
蘇隱不做沒有勝算的事兒,既然能想也不想就將貼身的紅玉送給楚臨云,必然是吃準了楚隨云的心思。
她要楚臨云回來,楚臨云就一定會回來。
你追我趕,無非是男女之間蜜里調(diào)油的事兒,本也無傷大雅。只是如今……楚隨云已經(jīng)知道那夜在安和王府門口,楚臨云撒了謊,看楚隨云從容不迫又成竹在胸的樣子,手里頭必然掌握著證據(jù)。
楚臨云若出了事兒,蘇隱一樣脫不了干系的。應當說,蘇隱極有可能擔下所有罪責。
欺君之罪,要掉腦袋,殺害皇室子弟,亦是要掉腦袋。
即便有心在花錦城攪弄風云,也不必將自己置于如此境地。
“不如……”如霜小聲道,“讓九公子暫且留在琉璃郡吧?!?p> 琉璃郡只是得了救濟糧食,受的雪災仍未度過,一需要安撫,二需要人指點著恢復從前生產(chǎn),總有辦法讓楚臨云名正言順的在那待上一段時日。等到回來,誰又會為了一件風頭已過的事情而勞心勞力?
她們也有的是辦法將事情擺平,只要蘇隱愿意……
“我不愿!”蘇隱字字咬緊,句句鏗鏘,“我做那么多場戲,折那么多號人,為的就是引起這場風波,我巴不得這軒然大波覆了花錦城,事到臨頭,怎么可能平息!我要的是什么?不僅是他楚隨云想起來安和王府還有個楚臨云,我還要讓全天下的人都記起從前那個揚名天下的九公子!”
要不是從天而降的一道圣旨讓楚臨云頂著質(zhì)子的身份黯然離開花錦城,所有的權(quán)勢,地位,榮寵,凡是令人艷羨的東西,都應該是楚臨云的。
有人刻意抹去了楚臨云曾經(jīng)的氣勢如虹,讓全天下的百姓忘了楚臨云曾經(jīng)是何等的鮮衣怒馬,她便讓他們一個一個的一點一點的全部記起來!
搶了楚臨云的,他們也必須一個一個一點一點的全部還回來!
她要為楚臨云奪回來的,何止一個購糧運糧的功勞?
世子之位,安和王府,乃至更多,這世間所有好的東西,楚臨云都值得,她想給的那些,也只有楚臨云才配擔得。
“他不肯求,我便親自替他籌謀,他不想要,我便雙手捧到他面前……我倒要看看,這花錦城的風云,我攪不攪得動!”
“主子……”如霜垂眸輕嘆,“您為九公子性命罔顧,可曾想過那踏遍萬水千山尋良藥,一門心思保您百歲之人?”
蘇隱沒吱聲。
沉默著從一旁的匣子里拿出楚臨云送她的琉璃沙漏,指尖撫摸過透亮的琉璃,流連了一遍又一遍。
叮咚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似的,一聲聲,穿透了馬車中的寂靜,直滴進人心里。
許久,車中才響起蘇隱明顯冷靜卻依舊克制的聲音——“想辦法將事情傳到皇帝耳朵里,隨他們怎么說,只要惹得龍顏大怒就好?!?p> 楚臨云撒謊的事情既然兜不住,又何必再往下兜,反正,將天捅出一個窟窿是捅,將天徹底捅了下來也是捅。
楚隨云想將他們把握在手里折騰,她偏不讓楚隨云如意。落到皇帝手里多好啊,將自己置于死地,萬一得了后生呢?即便運氣不好真死了,死得天下皆知,也不吃虧。
蘇隱手握著沙漏,輕輕的笑了起來,“楚臨云,你看,為了謀得你一顆真心,我可真是步步為營,機關算盡,當下,連自己個兒的性命都搭了進去……我卑微如泥似塵至此,你可千萬千萬不要再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