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泓清有些失神,攻勢竟是停了下來,但隨即穩(wěn)了穩(wěn)心神,再度攻上前去。
眸色中露出貪婪,看得江鵲十分不自在。
“這雙眸.....”
灰袍老人看到江鵲斗笠下的那雙眸,喃喃自語。
六百年了。
火鳳一族都隕落在那久遠的古戰(zhàn)場后,世間的人有多久沒見過這般赤紅的雙眸了。
那如血玉般晶潤的眸色,叫老者有些癡迷。
“傳聞?wù)f這赤眸作丹藥滋補,對修為的突破大有裨益,更有返老還童之效,就讓老朽驗證一番是否屬實?!?p> 說著,手中劃弄著詭異紋路,口中念念有詞。
是蝰術(shù)。
江鵲只感到有東西依附在背后,如跗骨之疽。
腦內(nèi)忽感昏沉,意識也有將游離身外。
“中了老朽的蝰術(shù),便是動彈不得,毒素會慢慢侵蝕你的五感。少年人,好好享受吧?!?p> 老者發(fā)出森森陰笑,樹皮般的臉要皺出一朵花來。
刀勢離自己越來越近,已是感受到欺身刀勢的凌厲。
把自己刮得生疼,現(xiàn)在是換作自己的身上留有淋漓血口。
此時的江鵲,離死亡的淵口不太遠。
江鵲默默閉上眼,未有絲毫動作,心中雖然有些慌亂,卻也無可奈何。
自己畏死,不想死得那么快。
去年突破天竅的事情得到了李部曲上峰的關(guān)注,直贊年少有為。
言下有提拔江鵲的意思,大好前程將在眼前,怎就輕易殞命于此。
不甘心!
江鵲額上的青筋顯露,雙眸圓睜,似有焰火在里面躍動。
刀勢離自己不過一指的距離,倏見一道虛影浮現(xiàn)在江鵲身上。
橘紅色的紋路已是布滿了江鵲外露的皮膚,像雀躍的焰火,晶瑩光華中牽引著一絲血紅騰起。
江鵲竟是掙開了蝰術(shù)的束縛,只感覺到體內(nèi)一燙,像煮沸的開水一樣,弄得全身略微抖動起來。
倏然,周身竟是被焰火所裹住,令辜泓清的刀勢無法近身。
火焰漸漸褪去,那虛影也在此刻凝了實形,露出了巨大的身影。
嘹亮的鳴聲隨之響起,彩羽倏展,狹著龐大的火勢,落向兩人的位置。
那老者登時愣住,似不敢相信自己引以為豪的蝰術(shù)就這么被破去,有些不知所措。
眸中只有越來越近的焰火襲來,照亮他渾濁的眸子。
是火凰!
在這逼命一刻,老者忽然想起來了他小時候聽來的傳說。
火凰在瀕死之際,將會飛入火海當(dāng)中,仍由火舌吞去它的身軀。以此為代價,將是涅槃重生的鳳凰從當(dāng)中飛出。
精芒閃閃的雙眼,厚實的羽翼,金光閃閃的頭羽和尾翎。
舞動九天沖云霄,自此火凰得以浴火重生。
辜泓清最先反應(yīng)過來,立馬一個旋身來到了老者的身后,猝然一掌將老者拍飛過去。
“抱歉了,龜老!”
老者身子飛了出去才回過神,剛想扭頭破口大罵。
一個不雅的字音都沒有吐露出來,就化成了灰。
而辜泓清因為老者的壯烈犧牲,僥幸脫逃。
隨即,火凰沖向天際盤旋了一番,竟是又落回到了江鵲的眸內(nèi)。
此時的江鵲整個身子癱軟在地上。
雖然不清楚方才那變故是什么情況,也明白這股力量確實是屬于自己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想來就是這個道理。
此時,雪已經(jīng)停了下來,風(fēng)也靜了下來。
周遭的雪也因方才的焰火融成了水,浸濕了江鵲的褲腿。
“江鵲,你沒什么事吧?”
李部曲那邊死士皆被誅殺,卻見得遠方燃起一片光火,心中大駭,便連忙跑過去看個究竟。
江鵲見李部曲神色雖有些疲憊,鮮血染紅了半件衣裳,沒有大礙,心下也是舒了口氣。
“叔,能拉一把嗎,小侄的腿沒力氣了?!?p> 說著,江鵲便伸出一只胳膊。
“小子,慢些?!?p> 借著李部曲手臂的力道,江鵲慢騰騰地站了起來,直到這刻,才覺得雙腿發(fā)顫,疲憊與酸痛侵蝕身軀。
看來那招用力太猛,自己一時間氣空力竭。
“叔,大伙怎么樣?!?p> 江鵲穩(wěn)了穩(wěn)身形,問了一句。
不遠處的地上,是一片焦痕,那火來得干脆,也來得純粹,老者什么都沒有留在這世上就被帶走了。
焦痕上還有幾縷黑煙冒出,飄向空中。
“兄弟們都還沒緩過神來,來得太突然了。”
李部曲舔了舔有點干裂,抹掉臉上已然干凝的血跡。
雖是有李部曲在場,還是傷亡慘重。
不少侍衛(wèi)緩過神來,發(fā)現(xiàn)昔日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伴,都沒了聲息地躺在地上,神色有些哀戚。
大人物的明爭暗斗,死的都是對他們來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把這斗笠戴上,別讓人看到你這雙眼。”
拾起地上的斗笠,李部曲一把扣在江鵲頭頂。
這雙異色的瞳眸,在凡夫俗子看來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多半會認為是不祥征兆。
除了在自家小院內(nèi),江鵲一般都是戴著個斗笠把雙眸給遮掩住。
畢竟若是被有心人看到,那必然會那這個眼睛做些文章。
在今年到來的頭天,李部曲家隔壁院落一家子做絲綢生意的,自家媳婦當(dāng)天生下的小孩只因有異瞳,便被當(dāng)家的認為是不詳,直接摔死在地上。
這話傳到了剛剛生產(chǎn)完沒多久的媳婦耳畔,一口氣沒緩過來,就咽氣了。
這白事還沒辦多久,就迎來了喜事。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jié)舌。
江鵲緊了緊頭上的斗笠,一句話也不說。
來時浩浩蕩蕩一行人,如今死傷泰半,哪些流出來的血把雪給融掉,鋪展成一朵盛開的野菊花,蔚為壯觀。
江鵲看著一地的尸體,凝成一灘的鮮血,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和這些個侍衛(wèi)相處的時間不太多,但總的來說也是比較融洽,這地上躺著的不少和自己關(guān)系都很好,未曾想這么快就是天人永隔。
“叔,你打算怎么處理?”
江鵲開口問了句,沒覺出自己聲音有些沙啞。
李部曲望見不遠處有幾棵枯樹,艱難地開頭道:
“燒了?!?p> 還活著的眾人神情一怔,沒有一個開口反對。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們總不能載著一堆尸體走,又不愿丟棄在這被路過的飛禽野獸啄食。
“這些死士也燒了?”
李部曲沉默了半晌,簡略地回了一個字: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