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科技學院校門前,路行遠在無比熱情的陳紅離開后,轉(zhuǎn)身踏進了這所承載了他無數(shù)記憶的學校。
晃了晃腦袋,甩掉此刻不該有的惆悵,路行遠大踏步走向不遠處辦理新生就學手續(xù)的小桌。
錄取通知書、戶口遷移證、介紹信一一登記后,路行遠從此便是燕科院的一員了。
“每月菜票是16元2角,糧票24斤,其中有細糧4斤,不夠吃的話,你可以用4斤細糧與飯量小的女同學換成粗糧。如果不想換細糧的話,你也可以花錢買,學校每月有13元的補貼費,家庭困難的話,還可以多申請每月3元的補助費。”
“咱們學校呢,人數(shù)少地方大,所以一個寢室只住四個人?!?p> 前往寢室的路上,短發(fā)學姐詳細的給路行遠介紹著他即將過上的生活。
燕科院圖書館旁的銀杏大道上,路行遠頻頻點頭后,瞇眼笑道:“學姐,其實我可以自己去二號樓寢室。”
“那怎么行?上頭派下來的任務我們要不打折扣的完成才是。所以路同學你就老實跟著吧,學姐我,會完好無缺的把你送到寢室?!?p> 路行遠聽的直搖頭,只嘆這年頭的同學質(zhì)樸的可愛。
“嘭嘭嘭”
燕科院二號樓306寢室的木制宿舍門的質(zhì)量,在路行遠兩人到來后,受到了嚴峻考驗。
路行遠正驚嘆,矮了他半個腦袋的短發(fā)學姐的爆發(fā)力竟如此強大時,身旁的學姐又用那極具穿透力的嗓門嚷嚷開了:“朱大腸,穿好衣服開門,有新生安排在你們寢室?!?p> “嘩”
寢室306的門被人從里面拉開,一個能有200斤的胖子,抖著白花花的,還在滲著汗水的肚皮,出現(xiàn)在了路行遠兩人面前。
路行遠敢對天發(fā)誓,他從老家到燕京這一路過來,見過的人數(shù)怎么也得有小十萬人,但如此肥胖的人絕對沒遇見過。
眼前的胖子在這個年代絕對是一朵奇葩,走哪都要被人多瞧上兩眼的存在。
路行遠抿嘴微笑看向朱大腸時,朱大腸也在哭喪著臉看著短發(fā)學姐:“我的林婉秋,林大學姐哇,你到底要欺負我到啥時候啊,我從家里帶出來的一些吃的都快被你搜光了,不就是入學那天對你口花花了兩句嘛,你就這么折磨我!”
“朱大腸,你亂嚼什么舌根,沒看到這位路學弟?我真是送新生來的?!?p> 林婉秋說完,寢室中的另外三人也來到了門邊,一下喚起了路行遠的寢室記憶。
國字臉的老趙,趙國章,未來我國某衛(wèi)星發(fā)射基地的排面人物。
臉龐稚氣未脫,年紀最小和他同為蘇省人,來自于蘇州的孫大圣,大圣人如其名,是他們四人中飛的最遠的,畢業(yè)后直接飛到了大洋彼岸,地球的另一端。
另外就是朱大腸了。
朱大腸其實叫朱大志,老家東三省那疙瘩的,之所以喊他朱大腸,是因為家里殺豬,全國掙工分的那會,他們村每年生產(chǎn)隊殺豬時,操刀的就是他爸。
據(jù)朱大腸自己透露,那會殺豬沒什么油水,他也沒這么胖。
包產(chǎn)到戶,他家里開啟養(yǎng)豬殺豬賣豬肉的模式后,他才開始慢慢變胖,然后在十四五歲的年紀成了他爸殺豬時最有力的幫手。
農(nóng)村中,殺豬匠幫主人家殺豬,一般會挑取兩斤肉,一條大腸,朱大志那會還小,為了炫耀家里有肉吃,每次殺豬回家時,就把豬大腸套在脖子上在同齡人面前炫耀。
從此,便有了朱大腸的諢名。
上輩子的寢室四人中,路行遠和朱大腸的關(guān)系處的最好,其次是需要他仰望的趙國章。
至于孫大圣,那就是神仙般的人物,每次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后來直接定居國外了。
想到今年春節(jié)就要播出的《西游記》,路行遠心里不由樂了起來,他能再一次看到孫大圣破防了。
這種感覺真好!
“這娘們就是欠收拾。”林婉秋走后,朱大腸一邊嘴里嘟囔,一邊將路行遠拉進306寢室。
306寢室有2張上下鋪,一張木質(zhì)的長方桌,桌上的書本分三個方向或翻開,或閉合的方式壘在一塊,桌子中間的空白位置則放著茶缸、牙刷等小的生活用品。
掠過長方桌,來到上下鋪旁,一張床上的包裹已經(jīng)被朱大腸塞到了床底下,路行遠心里有數(shù),朱大腸收拾好的這張下鋪便是他的了。
睡在他上鋪的是孫大圣,朱大腸睡他對面的下鋪,他那個體量也沒人敢睡在他下面,朱大腸的上鋪則是趙國章了。
“老家哪的?”路行遠撅著屁股,從包里往外面一件件掏生活用品的時候,朱大腸主動問起他的情況。
“蘇省,遼遠的,名字叫路行遠,喊我大蠻也行。”路行遠說話的同時,把裝著牙刷的瓷缸放到長條桌的中間。
“中!大蠻這名字比路行遠利索多了?!敝齑竽c說完,剛準備給路行遠介紹剩下的兩人,腦門上就挨了趙國章一巴掌:“讓你別學我說話,東北話我聽的得勁?!?p> 光著上半身端坐在床上,宛如彌勒佛的朱大腸,滿是委屈喊出的一聲:“中。”引得幾人紛紛發(fā)笑。
與此同時。
收拾妥當?shù)穆沸羞h在朱大腸對面坐了下來。
其實,他也沒啥好往外拿的,帶來的兩雙鞋,其中一雙布鞋在火車上擠掉了一只,如今只剩腳上抗磨耐用的一雙力士鞋【解放鞋】。
衣服也只兩套打著補丁的灰布褂子,一件針織毛衣,最后就是瓷缸牙刷這些。
至于被子啥的,學校有發(fā),但他得買水瓶、牙膏等一些生活用品。
四人天南地北的聊了會天后,路行遠起身道:“你們聊吧,我得出去買些日常用品,順帶去食堂把飯票領(lǐng)一下。”
“同去,同去,我也得買些吃的,家里帶的被林婉秋那娘們收刮光了?!敝齑竽c掏出一件大號襯衫穿上后,叫囂著起身。
路行遠瞅了他那件襯衫,發(fā)現(xiàn)其中有些地方縫口明顯,顯然是再加工過的,現(xiàn)在的市場上哪有這樣的超大號襯衫。
幾人出門,先領(lǐng)著路行遠去食堂領(lǐng)飯票,接著走出校門,地處HD區(qū)的燕科院,周邊很是繁榮,周圍除了擁有眾多知名高校,故宮博物館、北海公園、香山、五道口、三里屯、西單都是周末的好去處。
不過路行遠幾人去的是學校不遠處的和平街,那里足可滿足路行遠等人的要求。
暖水瓶、牙膏、茶缸、雙喜牌臉盆,等各種亂七八糟的生活用品加起來花了路行遠不到10元,看著路行遠遞出的大團結(jié),朱大腸幾人直呼看走眼。
路行遠進入他們眼簾的那一刻,他們其實也已經(jīng)給路行遠貼上了標簽——歷盡千辛萬苦來到燕京求學的農(nóng)村娃。
雖然大家都是來自農(nóng)村,但穿著厚補丁褂子,踩著臟兮兮解放鞋,拽著蛇皮口袋的路行遠,比起還能穿上一件襯衫入學的他們,顯然寒磣的多。
趙國章三人看著大手大腳的路行遠不解時,已經(jīng)買了一籮筐生活用品的路行遠道:“今兒個第一次和大家見面,找地方整兩杯吧?!?p> 想到上輩子畢業(yè)后,幾人時常因為各種原因聚不到一起,各自成家后,更是難得一見,路行遠便想利用如今的學校生活多聚聚,不能重蹈覆轍,和上輩子一樣留有遺憾。
“真的假的?”朱大腸眼睛瞪的滾圓。
他饞酒很長時間了,但自己的食量他自己清楚,所以把身上的錢大部分都買了飯票、菜票,目前囊中羞澀。
前兩天三人校外小飯館聯(lián)誼時,他也不好意思向認識沒兩天的趙國章、孫大圣張口,如今一聽路行遠要整兩杯,他肚里的酒蟲瞬間活躍了起來。
“大蠻,你是不知道,俺們那疙瘩冬天那叫一個冷啊,每天不整兩口老酒真的活不下去,一來二去就給我養(yǎng)出了酒癮……”
朱大腸又要假模假樣的述苦,路行遠趕緊攔下:“得了吧朱大腸,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哥幾個走吧?!闭f完,他和朱大腸一起動手,推著還在遲疑的趙國章、孫大圣往不遠處的飯館走去。
“老板,今天就這個錢,你照著錢做些拿手菜,然后在來2瓶老白干,酒錢另算?!边M了飯館,見了老板,路行遠豪氣的將一張大團結(jié)拍在油膩的飯桌上。
“是不是太多了,整兩三個小炒,一瓶白酒就夠了,明天正式開課了,別喝的起不來?!壁w國章不無擔心道。
四人中,趙國章年齡最大,今年18歲,比同齡的朱大腸大著月份。
路行遠和孫大圣同齡,都是16歲,孫大圣小著月份。
所以此刻的趙國章儼然成了幾人的老大哥,擔心也是正確的。
朱大腸不干了:“一人半斤,這個量剛好,路大蠻安排的妥當?!?p> 路行遠搖著頭:“不對不對,我和趙哥、大圣3人一瓶,你一人一瓶?!?p> 朱大腸的酒量路行遠清楚地很,一兩二兩漱漱口,三兩四兩不算酒,五兩六兩扶墻走的俗語到朱大腸這里可不成立,他都是按斤算的。
聽了這話,朱大腸樂了,敞開了襯衫,擼起了袖子:“我朱大腸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哥幾個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