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露出滿意之色,道:“你隨意吧,不過我這洞府小得很,放不下什么。山上倒是有座宮殿,我十年沒住,想來也積了不少灰,你想把家當(dāng)堆放在宮殿中、還是繼續(xù)寄存于大乾坤袋里?”
茍豈心念一動,笑道:“若放在山上,風(fēng)吹日曬的沒準(zhǔn)還會遭賊,還是存在仙姑這兒最穩(wěn)妥?!彼闹邪迪?,聽莫愁口風(fēng),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我常來打擾,那么索性把庫存都交給她保管,今后來往多了,交情也就深了,能攀附上堂堂的玉霄峰主做靠山,豈不是幾世修來的福緣?
莫愁淡淡一笑道:“多慮了,哪個小賊敢來我玉霄峰放肆?”也不將大乾坤袋系回腰間,隨手?jǐn)R在石桌上,意思顯然是任由他隨時借用。接著又將問心玉拋入他懷中,惋惜道:“你要是不回來才好呢?!?p> 茍豈又道:“還有一件事,我來的路上見玉霄峰上有許多無人打理的資源點,荒廢在那里十分可惜,您若信得過,就讓我來幫忙開墾如何?”這個念頭由來已久,正是他最近計劃重要的一部分。
莫愁卻一口回絕,“不必了,我不喜歡閑雜之人出現(xiàn)在玉霄峰?!?p> 茍豈眼珠一轉(zhuǎn),巧言令色道:“仙姑姐姐,你長年隱居避世,別峰弟子都無緣得見您的絕世風(fēng)采,年月一長,在他們心中,對‘玉霄峰主’的印象就會像這荒涼不毛的玉霄峰一樣,但若玉霄峰是一派繁花似錦、靈禽舞空的景象,那么在外人眼中的你,自然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莫愁一時沒有說話,這番話似乎說到她心里。過了一會兒,她淡淡一笑:“你這小子花言巧語,還不就是貪圖我山上的物產(chǎn)么?可我要提醒你,開荒靈地可不是件容易事,若管理不到位,非但沒有收獲,還會白白浪費大量人力物力?!?p> 茍豈見她口風(fēng)松動,心中一喜,微笑道:“我若吃了虧,自然不敢跟你訴苦,你也沒有什么損失,但若我真的成功開墾出沃土良田,你不是白賺么?我不過是收獲了點作物,成果卻都在你的地盤上?!?p> 莫愁手指在石案上敲了敲,考慮片刻,終于答應(yīng)道:“好吧,既然你有這份閑心,給我玉霄峰當(dāng)個管家也不錯……不過我有個要求,玉霄峰只許女子上山,不許男子出現(xiàn)在我福地之中?!?p> “那是為什么?”
莫愁打了個哈欠,“我見了女子就覺得清爽,見到男子就覺得污濁不堪?!?p> 茍豈露出驚詫之色,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翼翼道:“仙姑,我……我好像也是男的?!?p> 莫愁橫了他一眼,往青燈中添了些油,“有人讓我關(guān)照你罷了,不然我才不理睬你呢。”
茍豈恍然大悟,這才明白為何莫愁和荀先生一樣,平白無故就對自己這么好,他想也不想,直接認(rèn)定是九曜真人所囑,畢竟,凌霄門上下除了她師尊,還有誰能命令堂堂玉霄峰主?
茍豈又道:“那我當(dāng)了您的管家,得有個住處才行……可否容我在峰頂蓋間屋子?”
莫愁好奇道:“山頂是靈氣最稀薄之處,從來沒人愿意居住,你為何選那里?”
茍豈笑了笑,“那里風(fēng)景好?!?p> 莫愁冷哼一聲:“不肯說就算了,隨你吧?!?p> “多謝,那晚輩先告辭了?!逼堌M行了一禮,又借了大乾坤袋,離開了洞府。
……
下山后,茍豈直奔擺攤區(qū),先是花費十靈石,買了一壇雷系靈獸的血液,以及許多空白符紙——這些材料,是用來做一個重要的實驗。
隨后,他又花費二十靈石,雇傭了一隊鬼木峰弟子——凌霄門中,向來是鬼木峰負(fù)責(zé)興建土木,這些人手,自然是用來建造高塔。
不過,這些人一聽說要去玉霄峰,都不敢去,直到茍豈拿出大乾坤袋,證明自己是奉玉霄峰主之命辦事,才勉強說動他們。于是,茍豈帶著“施工隊”,從后山廣場一路來到玉霄峰上。
登上山頂后,但見溪流潺潺,穿過桃樹林匯成湍流,沿著崖壁飛瀉而下。天空中白云聚散,陽光煦暖,遠(yuǎn)處大地蒼茫,青山延綿,碧水如帶。
此地風(fēng)景雖好,茍豈卻沒有興致觀賞,他四處走了走,選了一處地勢空曠、靠近溪流的清涼之處,從大乾坤袋中召喚出了一個集裝箱,安置在空地上。
定做這個集裝箱的時候,茍豈特地選擇了活動板房的樣式,開間二米七,進(jìn)深六米,有窗有門,如今正好是現(xiàn)成的屋子。雖然外觀不好看,但牢固簡便,防水抗震,比木屋、竹屋都實用多了。
接著,他便指揮鬼木峰施工隊在集裝箱旁邊豎起高塔。
三十米的單管塔,分成了五節(jié),以法蘭結(jié)構(gòu)相連接。鬼木峰弟子見到現(xiàn)代工業(yè)下的巧妙設(shè)計,又驚又奇,如獲至寶般研究起來。
幾人將其結(jié)構(gòu)吃透以后,在地上挖好孔樁、預(yù)埋了地腳螺栓,接著從儲物袋中拿出各類機關(guān)器械,將幾噸重的塔節(jié)陸續(xù)吊至高空進(jìn)行拼接固定。
很快,單管塔就安裝好了。
茍豈謝過幾人,付了酬金,見暮色西沉,便讓他們早些回去,以免天黑后被此間主人發(fā)現(xiàn)。
遣散鬼木峰弟子后,茍豈又自己爬上了高塔,將天線、微波發(fā)信設(shè)備、電纜等都帶上塔頂安裝好。
盡管恐高,但當(dāng)他站在高高的塔頂上時,俯瞰著四野郁郁蔥蔥的山林,心中不禁生出萬丈豪情,低聲吟了一句: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p> ——而今自己手握一座“寶庫”,在這片遼闊的天地間,必然大有可為。
對茍豈而言,這批物資是真正的立身之本,比那座靈石礦脈可要重要得多。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徹底在凌霄門站穩(wěn)腳跟。
下塔后,已然天黑。
月華如水,清輝普照,遠(yuǎn)方黑漆漆的山脈如沉眠的巨獸,眼前的溪流卻潺潺依舊,溪邊月光疏淡、樹影參差。
茍豈在樹枝上掛了個應(yīng)急照明燈,拿出一堆包裝盒都沒拆的服務(wù)器零件攤了一地,正準(zhǔn)備走進(jìn)集裝箱去搭建機房,忽然聽見頭頂上有人問道:
“你費盡周折回一趟家,就是為了在這蓋一座鐵塔嗎?”
抬頭望去,原來是莫愁不知何時來了,她正倚在塔頂上,眺望著夜霧朦朧的遠(yuǎn)山。但見她裙擺飛揚,發(fā)絲舞動,仿佛仙人下凡。
茍豈答道:“不,我為的是這個?!?p> 他伸手入懷,緩緩拿出了一枚正方形的銀色小鐵片,攤在掌心中。
莫愁輕輕躍下,衣袂飄飄,幽香襲人。她將這小鐵片拿過去,拈在指間,仰頭對著月光看了看,問道:“這是何物?”
茍豈正色道:“它叫‘CPU’?!?p> “聽不懂?!?p> “你用過算盤嗎?”
“用過啊?!?p> “嗯,這也是個算盤。”
莫愁嘲弄道:“戲弄我嗎?這破玩意兒連個算珠都沒有?!庇蛛S手扔了回來。
茍豈小心接住,拇指輕輕在cpu的銀片上摩挲,平靜道:“這可不是破玩意,對我而言,它可是比法寶更珍貴的東西?!?p> 莫愁淡淡一笑,不以為然道:“故弄玄虛?!?p> 茍豈面露微笑,想起《三體》中秦始皇用三千萬士兵組成計算機,計算三個太陽運行軌道的故事。不知不覺露出一種高傲而嚴(yán)肅的神情,緩緩道:“你別看它只有區(qū)區(qū)一寸大小,里頭卻凝聚了無數(shù)人的智慧……天地間的一切難題,都可以用它來計算。”
說完,他拿出主板,將cpu涂上硅脂,對好針腳安裝上去,壓上散熱器。他神色鄭重,動作小心而緩慢,仿佛有一種儀式感。
莫愁見到他的神情,心中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她原本對茍豈的印象是狡獪圓滑、喜歡投機鉆營,此刻卻感覺完全看不透他……那旁若無人的專注神色,仿佛整個世界除了他眼前組裝的玩意兒,再沒有什么值得關(gu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