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集福寺,一切非常順利,西城團總梁樹棠委任黃大道為北大街團長,負責管理東至北大街,西到主事巷,北接北城墻,南到興寺街共四縱七橫的一片街區(qū)。
“黃團長,舍妹對你可是推崇備至啊,也是得益于我們西城團練總局在李朝綬圍城中立下大功,知縣大人特意將北城也劃歸我們管理,北城共三塊區(qū)域,由你單獨負責一區(qū),你這么年輕就擔此重任,希望我們沒有看錯人。多的我也不說,先上任,有什么事,以后再說吧。”
梁樹棠三十來歲,衣服風流倜儻的樣子,待人和善,說話周到,侃侃而談,不愧是豪門子弟!只是對手中的事情,梁樹棠似乎并不上心,像委任團長這么大的事情,也僅僅是簡單幾句,匆匆安排后,讓師爺給黃大道開了執(zhí)照,便急急忙忙出門赴宴去了。
師爺四十來歲,身子瘦瘦,個子不高,一副八字胡,牙齒有點齙,看上去沉穩(wěn)持重。
“恭喜黃師傅榮升團長,以后還請黃團長多多擔待?!睅煚敶蛄藗€躬。
“師爺貴姓?”
“本人姓宋,單名睿字,黃團長叫我宋睿就行。”
“那哪里好,宋師爺,我剛任團長,好多事情不懂,以后還要多請你提點才是!”
宋睿見黃大道為人客氣,說話也上路,心里倒也舒服。
“黃團長少年英雄,全城人都知道。團總讓你當北大街一片的團總,也是實至名歸!”
“哪里哪里,我哪有什么本事,還不是梁團總顧及人情,不然,怎么會想到我啊!”黃大道實話實說,絲毫沒有遮掩。
宋師爺見黃大道這個年輕人跟自己說話倒也實誠,一點沒有圓滑,心中漸生好感。
“黃團長你是真不知道?咱們西城團練總局,之所以能夠被知縣委以重任,那很大一個原因,其實是因為當時一次剿滅了十余名內應。這幫捻匪,居然將內應安插到了文昌祠,而當地團長毫不知情,知縣一怒之下,這才將北城交給我們!”
“包括咱們團總這次被朝廷破格委任候補知縣,那也是因為上次立功的原因!”
“這我倒是知道!楊楷彬稚長專門來找過我,他也因為守城有功,被賞給八品軍功,好像在城西任團長兼管西南城墻防守?!?p> “不錯,難得黃團長年紀輕輕,不但有勇有謀,立了如此大功,心態(tài)還這么平和,宋睿真是佩服!”
“我們能立功,還是多虧了梁團總和楊楷彬稚長信任,現在又委以重任,真是不知道如何感激才好!”黃大道知道,即便自己爭功也沒有用,還不如話說漂亮,賣大家一個人情!
宋師爺看看時間不早,“黃團長,我送你過去吧,北大街原來是東城團練總局所屬,初換頭領,可能不太好管,有我送你去,也好提點他們些!”
“那有勞師爺了!”
黃大道接了團長,被團勇安排暫時住在北大街的二郎廟,辦公也臨事安排在此。
二郎廟不大,緊湊的一個院子,也沒什么香火,二十余名團勇在此居住,另外還有三十余名團勇,分兩處居住在陳公祠和趙家磨坊。
黃大道住的,乃是二郎廟東北角一處小院落,院落空間不大,但環(huán)境清幽,幾棵大樹,將夏日陽光擋住,院子里也不熱,黃大道起先并不知道團長有這么舒服,見居然給自己安排了單獨的院子,“要是春杏能出來,別說安排她,就是一家人,都足以住下?!?p> 眼看到了中午,就有人來敲門。
黃大道見是團目劉魁興。
“團長,小的們在長興樓安排了一桌便飯,恭賀團長高升,還請團長賞臉,也不枉了小的們的一片孝心。”劉魁興滿臉堆笑,親熱地說道。
黃大道見劉魁興小心陪笑的樣子,話聽著也讓人舒服,態(tài)度看著也讓人享受,只是這么奴顏婢膝的樣子,真不敢想象怎么能夠硬碰硬和盜匪打仗。
“既來之則安之”,黃大道不好一來就掃了大家的面子,“幾位兄弟太客氣了,既然大家都準備好了,下不為例,以后可不能再這么破費了!”
劉興奎見黃大道很上路,這面子也給了,人情也領了,面上有光,高興的連練點頭,“一定一定,團長教訓的是!”
這什么事情都沒干,就先吃酒,黃大道真不知道,當一個團長居然這么舒服!
到了長興樓,黃大道才發(fā)現,這哪里是什么小酒店,兩層的酒樓,裝飾的富麗堂皇。跟隨眾人進了大堂,一個穿著富貴的四十歲的男人早在旁恭候。
劉魁興上前介紹,“這位是長興樓的錢老板。”
黃大道點頭示意。
錢老板趕緊到前面引著,邊走邊說,“聽說黃團長要來,小的早就侯在這里了,里間已經全部準備好了,黃團長和諸位老爺這邊請!”
劉魁興毫不客氣,一路護著黃大道,“錢老板,這邊你不用管了,趕緊上菜吧!”
“好勒!”錢老板見劉魁興在黃大道面前獻著殷勤,自己識趣地去后廚盯著上菜去了。
進了包間,一行人讓黃大道坐了主座,然后各自落座,店小二來來回回上菜,黃大道看看桌上,碟盤堆積,菜肴豐盛,比在榮廣源吃的完全不是一個世界。
一整天,都讓黃大道大開眼界,秉持不隨意表露主張的原則,一切任憑劉魁興等安排,幾輪觥籌交錯,大家漸漸酒酣耳熱,互相稱兄道弟,氣氛逐漸熱烈。
黃大道見在座的共五個團目,除了劉魁興,還有團目謝自強、李忠欣、劉允哲、胡振銘,以及管理公文錢糧等事務的團勇武文斌。
一眾人喝酒氣氛越來越高。
劉魁興拿著酒杯,趁著酒興,“諸位兄弟,今日高興,我們喜迎黃團長,黃團長少年英雄,雖然我也沒讀過多少書,但還是想表達兩句,‘自從來了黃團長,我們有了新希望,團長英勇武功高,打的捻匪落荒逃!’”
“好!”其他的團目一邊起哄,一邊拍手稱好。
“團長來了,我們就有依靠了,團長來了,北城的百姓就放心了!”李忠欣也舉著酒杯開始張口就來!
這幫團目,慣于游手好閑、吃酒取樂,幾杯下肚,玩性起來,又見黃大道年紀輕輕,很好說話的樣子,慢慢地也就越喝越沒有顧忌,越喝越將本性表露無疑了。
黃大道置身其間,也被氣氛感染,跟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亦樂乎,越快地融入進去,才能越快地摸清門道。
一個晚上,大家都在向黃大道表露忠心,溜須拍馬,各顯其能。
黃大道也是來者不拒,“咱們全都是好兄弟,大家以后一條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黃大道幾句表態(tài),說得大家心花怒放,送走了前任齊團長,想不到來了黃大道更好相處!
酒足飯飽。
“兄弟們,下面該是什么項目了?”劉魁興高聲問道。
“自然是艷春樓!”
“不錯,咱們黃團長來了,自然要去咱們的保留項目!”
一眾人大呼小叫,出了酒樓,晃晃蕩蕩,又來到了另一處小樓。此時暮色降臨,黃大道只見小樓掛著一對燈籠,招牌上寫著“艷春樓”,想來是聽曲兒取樂的地方。
劉魁興領著大家,都是熟門熟路,被門口的伙計接著,引進二樓的包間。
此時就有老媽子過來招呼,進來幾個傳紅戴綠的姑娘,黃大道暈暈沉沉,每個人都選了一個姑娘陪酒,一屋子的人,喝酒的喝酒,吃茶的吃茶,聽曲兒的聽曲兒,狎妓的狎妓,大家又鬧了一回。天色已晚,黃大道昏昏欲睡,被人送到另外一處雅間。
黃大道聞見淡淡的香味,有姑娘來到床邊,就要給黃大道解開衣服,黃大道迷迷糊糊,以為是養(yǎng)傷的時候,春杏給自己擦拭身體,但這問道環(huán)境,總感覺不對,睜開眼,見是另外一個陌生的姑娘,正在寬衣解帶,嚇出一身冷汗,此時酒就醒了一半了,“你是誰?”
“我是春杏?。 惫媚镂匦χ?。
黃大道知道剛才自己不小心叫出了春杏的名字,這個姑娘拿自己打趣呢。
“不管你是誰,穿上衣服,出去吧!”
“春杏是你的相好吧,大爺,你就當我是春杏,她怎么伺候你,我就怎么伺候你!”姑娘媚笑道。
黃大道臊得臉通紅,“出去!”
“出去就出去!”姑娘見黃大道來真的,也不給黃大道好臉色看,徑自出了門去。
黃大道躺在床上,“才當團長第一天,就這么腐敗,不知道這是他們因為迎接自己才這么搞,還是經常這么過!經后還是適可而止,不能和他們老這么鬧騰了,照這么下去,正事沒干成,倒成了人人叫罵的那些土豪劣紳了!”
一早,劉魁興在門外候著,兩人見面,也沒多說,一起回到二郎廟辦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