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僂著身子，躺在地鋪的最角落，百里堯久久沒有睡去。
閉著眼睛，聽著草屋沒漸漸響起的呼嚕聲，草屋的空間本就不大，各種汗臭味摻雜在一起，有些刺鼻。
“你不像是個囚犯，更像是哪家的少爺?！?p> 深夜沒睡的，不止百里堯一個，還有另外那個角落的男人。
他看起來二十出頭，身子也有些瘦弱，頭發(fā)散亂著，但卻難以掩蓋他那還算俊朗的面龐。
衣服破爛不堪，但雙手卻干凈無比，正坐著身子，看向百里堯的方向。
百里堯身子一顫，沒有坐起身，他的神志，還沒有恢復到最佳，甚至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恢復。
“我知道你沒睡?！?p> 那人再次開口，百里堯仍舊沒有答話。
“罷了，本以為碰到個有趣的人，原來是個膽小鬼?！?p> 話落，那男人躺下身子，沒多久就睡去，許是精神太過緊張所致，百里堯也不知何時，竟是昏睡了。
第二日一早，就有看管的官兵將屋門打開，手上的鞭子揮得直響：
“當這是什么地方？還睡！”
九人都已經(jīng)起身站好，唯有百里堯，倒頭睡得正香。
看管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憤怒與笑意交加，憤怒于百里堯對自己命令的無視，而笑意，則是好奇地笑：
“還真有不怕死的！”
說著，一鞭子揮出，正打在百里堯的后背，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間傳遍全身，百里堯也從昏睡中醒來。
又是連打了幾鞭，看管惡狠狠地道：
“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有誰敢偷懶，下次絕不是幾鞭子的事！”
按照身高體型，十人排著隊到了集合區(qū)域，這里，早已站滿了囚犯，他們在等待的，是一天中的第一頓飯：一碗摻著絲絲黃土的粥。
說是粥，其實不過是渾水，加上幾粒黍米罷了。
吃過了“早飯”，十人被看管帶上了岐山，他們的目的地，在岐山的半腰處，那里已經(jīng)劃分好了區(qū)域，等著他們向下挖。
“從這里開始，一直到山底，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給我挖通，每超出一天，我便殺一個人，聽清楚了沒！”
就像昨晚初見百里堯時的那般“和善”，張伯上前兩步，面帶諂媚地道：
“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按時完成，一定按時。”
對于張伯的“會來事”，看管顯然很滿意，留下了一句話，便優(yōu)哉游哉地走向遠處，那里是幾位看管坐著閑聊的地方：
“從今日起，你就是小隊的隊長，把差事辦好了，本大人有賞！”
看管離開，就只剩下了百里堯十位囚犯。
張伯最先開口道：
“如今我們是一個小隊，就應當齊心協(xié)力，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p> 昨晚同百里堯說話的那個男人，此時直接走到工具筐前翻找了起來，最后選了一件趁手的鋤頭，道：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大家都是囚犯，看管讓做什么，我們做什么就是?！?p> 說罷，男人將鋤頭重重地砸向地面，開始了“工作”。
其余人見狀，紛紛學了起來，等到百里堯時，筐中就只剩下一個工具：小鏟，且還是青銅制的。
小鏟松土還湊合，用來刨山，顯然起不上什么作用。
一位大漢見到這一幕，不禁笑道：
“小鏟配“小人”，真他娘的絕配！”
眾人也是哈哈大笑起來，但他們明顯忘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處在什么地方。
笑聲引來了看管，看管皺著眉頭，冷冷地看著十人：
“你們笑什么？”
那名壯漢抬手指了指蹲在地上的百里堯，答道：
“大人，就這么一個小鏟，要挖到哪年哪月??！”
看管看了眼百里堯，百里堯就像沒有意識到看管的目光一樣，繼續(xù)自己挖土的動作。
若是問看管，他最喜歡什么樣的囚犯，那一定是聽話的，肯干的。
百里堯雖拿著小鏟，但勤勤懇懇，壯漢雖然拿著鐵鐮，但現(xiàn)在卻是站得筆直。
新官上任三把火，看管們剛剛才談到，該怎么給這么囚犯立威呢！
“啪！”
一鞭子打在壯漢的手臂，鐵鐮應聲掉落在地，看管喝道：
“有什么可笑的！人家的工具雖小，但勝在勤快，還不趕快干活？再多嘴，今晚你便不用睡了！”
被打了一鞭子，壯漢著實有些冤枉，他不敢對看管呲眉瞪眼，也只好把這筆賬，記在了百里堯的身上。
一上午的時間過去，十人已然將地面挖出了一個長寬高各兩米左右的小坑，土從地里挖出，難免堆積在一旁，為了不耽誤接下來的挖山，自然需要有人將土抬下山處理掉。
圍著面前唯一的運輸工具“筐”，十人有些拿捏不定：
搬運這種工作，與挖山相比，吃力不討好，也就沒誰愿意做。
“喂！小子！你去背土下山！”
先前的那名壯漢，有了機會還不發(fā)泄發(fā)泄怒氣？
被點名的百里堯，徑直走到木筐前，彎下身子就要背上筐，卻是被人一把攔了下來。
轉頭看去，攔下自己的，正是昨晚說話的男人。
男人看向壯漢道：
“我等都是囚犯，沒什么高低貴賤之分，他身子這么弱，走上幾趟就足以要了他的命，你想殺人不成？”
男人在壯漢面前，不論身高還是身形，都差著幾個“檔次”，但說話的氣勢，卻是絲毫不弱。
見有人出頭，壯漢不禁怒火更勝，幾步?jīng)_到男人面前，一手將他提起：
“殺人又怎樣？老子又不是沒殺過！”
這話多少有些夸張，壯漢的確沒殺過人，他之所以入了獄，也只不過因為雞鳴狗盜罷了。
被提起身子，男人的呼吸有些困難，但動作卻是不慢，右手猛地抬起，一掌戳在壯漢的喉嚨處。
猛地被擊中，壯漢頓感疼痛，也松開了手。
一擊命中，男人沒有給壯漢任何反應機會，撿起被百里堯放在一旁的小鏟，撲倒了壯漢，抵在他的脖子處：
“巧了，殺人這事，我也干過?！?p> 命在他人手中，任誰都要慫上三分，壯漢也不例外。
身子微微顫抖，壯漢一動也不敢動：
“你，你別亂來，殺了我，你也活不成！”
男人嘴角微微上挑：
“哦？那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