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晚,兩姐妹在屋子里說了好一會兒話,說說笑笑,好不歡樂。
李靜安低眉淺笑,手里拿著針線女紅,不時低頭說上幾句,不過大多時候也都是在安靜的繡。
李思卿則隨手拿起新上供的葡萄,放到自己的嘴里,美味極了。
這樣的氛圍美好而又安靜。
“姐姐?!彼鹛饐镜?。
“怎么了?”
李靜安抬起眼眸,純凈的目光里,仿佛氤氳著水氣,充滿了疑惑。
“啊呀,你這小丫頭?!?p> 原是李思卿在她嘴里喂了一顆葡萄,真是調(diào)皮,忍不住在她額頭上輕輕敲打。
姐妹兩個都笑笑,復又繼續(xù)忙活手里的事情了。
“奶娘,你不能進去?!?p> 忽的好像聽見奴婢尖細清脆的聲音,李思卿不禁眉頭一皺,停下吃葡萄的動作。
“走開,死丫頭,我在皇后和公主那里開臉的時候,還沒有你呢?”婦人一把甩開正在攔著她的紫霄。
也不顧兩位公主都還坐在上首。
李靜安也已經(jīng)停下了手中的活兒,面頰上微露出諷刺的笑容,紫霄那個丫頭一直攔她,她不敢進去,可這婦人只是一個區(qū)區(qū)的奶娘,就敢給紫霄丫頭甩臉子了。
自己再不濟,也好歹是堂堂一個公主,竟然還不及她上元公主的奶娘尊貴了。
這樣想的時候,一時不小心,竟然將針給刺進自己手上的皮膚里了,流出汩汩的鮮血,一陣細密的麻麻的痛感傳來。
抬頭看旁邊的李思卿,見她微嘆口氣,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心不禁再冷了幾分。
平日里甜言蜜語說的什么姐妹情分都是假的。
都說女性本弱,為母則剛,這奶娘如今可是直接闖了進來,渾沒有給上元公主半分面子。
奶娘可不是剛的太厲害了?
她性子本來也就跋扈張揚,厲害得很,早年間受過蘇皇后幾番提點,幸虧她有幾分聰明,與公主又挺投緣,這才將她給留了下來。
“公主啊,老奴扯下面子,在您這給我兒子求個情,讓那官府衙門放了他吧?!?p> 見公主毫無反應,一雙精明的眼珠子嘰里咕嚕的轉著,袖子一甩,登時撲倒在地,“哎呦,我的好公主,您就發(fā)發(fā)善心,幫幫奶娘我吧。我給您磕頭?!?p> 說著,似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誠心,一下又一下的頭挨著地板重重的下去。
她們兩姐妹說話,普通奴婢都下去了,也就只剩下一個綠珠。
綠珠其人性子高傲,惟公主是命,平日里又多看不慣奶娘的為人,便不做理會。
紫霄倒心思單純,沒有這彎彎繞繞的心思,只是她剛剛被奶娘斥責,也不愿意伸手攔她。
坐在上首的李思卿也默然不說話,心里卻暗爽,活該,若不是為了你的兒子,我又怎能欠下江長寧一個人情?
鬧出這么大的事情,想必母后馬上就知道了,此時還沒有召她過去問話,想必是因為要忙活上元節(jié)宴會的事情吧!
目光冷冷的看著奶娘,端起茶杯,正欲喝上一口,到底心里不忍心這樣晾著她。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趙安平犯了律法,理當如此,老娘不必再求了。”
奶娘磕頭的動作一頓,聽她這說法,看來沒可能救得了兒子了。
她搖頭苦笑,抬頭看著裝飾富麗堂皇的屋頂,似是從遠方傳來的聲音,飄渺而又惆悵。
“我的平兒,我唯一的兒子,從小我并沒有陪伴在他身邊。我貪戀權勢,進了宮里,給公主當奶娘,兢兢業(yè)業(yè),待公主,那就像我的親生女兒一樣?!闭f到這兒,她特意看了一眼上首的李思卿。
一動未動,只是冷笑。
可是奶娘卻沒有意識到。
看公主并沒有制止她說話,奶娘心里不禁燃起了希望,繼續(xù)說道,“從小我的兒子沒有親娘教養(yǎng),無法無天,就連他生的重病,我都沒有陪伴在他身邊。牢里潮濕,我真怕他受不了?!?p> 說著,泫然欲泣,臉上已經(jīng)淚水橫流。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人欺負了她呢?
再也受不了了,李思卿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制止她道,“好了,奶娘,這件事情畢竟是你兒子有錯在先,你如此這樣說道,可也已經(jīng)傷及了我們的情分?!?p> 本來就是你為了榮華富貴不管襁褓之中的兒子,托了許多關系才到宮里做了奶娘,借著公主的權勢,行了不少方便。
如今一個不順你意,便將情分拿出來說話。
“你莫要再這樣說了,如果此事,你們在理,我便會為你們主持公道??墒潜緦m這樣做了,卻讓本宮不勝心寒。”
她頓頓,又想到了江長寧就不禁頭大。
“與那江長寧結了冤家不說,還平白無故的欠他個人情,此事母后知道了,本宮也并沒有好日子過了。”
“退下吧!此事休要再提?!?p> 奶娘雖然不愿,可公主都已經(jīng)這樣說了,只能離開,只是離開的時候特意回頭看她一眼,眼神凌厲,充滿了恨意。
話說,奶娘也是柿子專挑軟的捏,敢將事情告到公主這里,卻半分都不敢告訴皇后。
皇后嚴厲,是非分明,眼里自然是容不得她這樣的沙子。
將這檔子糟心事解決完,李思卿長舒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卻看到六姐姐心神恍惚。
“六姐姐。”
她輕喚幾聲,不見應答,當即調(diào)皮的加大了嗓門,“六姐姐。”
“哎呦,你這么大聲干嘛呀?可震破了我的耳膜?!崩铎o安笑罵。
“嗯……,我是看姐姐凝神思考,可是在想些什么?”
李靜安笑笑。
江長寧,他回來了嗎?是她認識的那個江長寧嗎?
這是埋在她心底最深的事情,沒有人知道。
可是聽思卿的口氣,怕是看不上江長寧,如此一來,自己作為皇宮中的唯一的公主,豈不是尊貴異常?
江長寧年紀輕輕卻成就斐然,這樣的人帝后早就想招為駙馬,為自己所用了。
這樣想著,自己今年又19歲,與他同齡,怕是帝后也有此意,想留著她吧。
這樣想想,索性就將心里的事情告訴李思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