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未平會英語,不過在國內(nèi)的時候基本上沒有什么機會表現(xiàn)。
吃過晚飯,他溜出了宿舍,開始在礦區(qū)閑逛。心想如果“碰巧”有人能夠告訴他一些礦上的事,或許就能撥開蒙在他眼睛上的迷霧。
但事實證明,他的這些舉動應該也被別人預見到了。因為他在礦區(qū)中碰到的本地人,沒有人能夠聽得懂他的問話——他們都不懂英語。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非洲人不是基本上都懂英語么?可惜他并沒有多余的時間和精力去弄明白他們除了用英語交流外,還能夠用什么語言交流。
夕陽下,拿著槍的護衛(wèi)出沒在樹林間。丁未平毫不懷疑他們?nèi)绻艿酵{就會開槍,而且并不會因為射殺人而出現(xiàn)心理負擔。
從采礦區(qū)開采出來的廢棄土石和礦碴,自采區(qū)向外逐漸向著河道推進,被破壞的森林和河岸看起來都是同樣的觸目驚心。而且越是近距離觀看,他心里的壓力越大,總是覺得這樣的開采行為對不起這方土地,對不起擁有這片大陸的人民。
真是太不負責任了,丁未平心想。他能夠感覺到,似乎有什么人正在后面追趕著指揮開采的人,讓他們竭澤而漁,搶時間不顧一切的生產(chǎn)。
亞馬孫不是一條平靜的河,歷史上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改道。他從網(wǎng)上查到一些碎片式的信息,幾乎都說每到雨季,不管是亞馬孫的支流還是主河道,都會漲洪水。每當那個時候就是亞馬孫最為危險的時候,無數(shù)的農(nóng)作物、果園被毀。就是在最近,亞馬孫河才跟人類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當人們剛將過河的橋修好的時候,河道已經(jīng)跑到另外的地方去了,原地只留下一座孤伶伶的橋,守望著干涸的廢舊河道,不知河什么時候才會回來。
丁未平看著正在向河中推進的碴土,心里根本不能打消這樣做是沒有危險的念頭。只希望他們不要玩火自焚才好。他甚至懷疑洛璜對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懂,又用他理論大師的那一套東西在瞎指揮,弄不好會害死很多人啊。他恨不得跟他來一次決斗,以打醒他心存僥幸的心。
岸邊有一些工人用簡易工具撈漁蝦,還以為不是礦上的工人。當他試著和他們交流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人仍然是和其他礦工一伙的。他們除了會用手勢和他交流外,對他問話都表現(xiàn)出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
礦區(qū)的住宿條件并不好。竹子搭成的工棚,石頭和木板拼成的床,人睡在上面,嗞嘎作響。到了半夜的時候,起風了,風聲圍繞著工棚吹過,既象魔鬼在耳邊悄悄說話,又如情人纏綿時發(fā)出的低語。
丁未平在床上掙扎了兩三個小時,才半夢半醒的睡去。
飄飄蕩蕩間,洛璜帶他來到森林,碰到了一群正在林間追逐游戲的小孩。突然,從樹林中跑出的一個小孩用彈弓將某種涼涼的東西彈到了他的頸子上。就在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小孩們開始搖晃四周的樹,就見樹梢上的馬蜂窩,象雨點般掉下來,一個個在地上摔得稀***拇指還大的馬蜂沖出蜂窩,如狼煙般的升到空中,結成密密的烏云。
它們瞪著眼睛看了看四周,就都將目光盯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惡狠狠的向著他俯沖而來,致命的尾刺,閃著黝黑的死亡之光。
丁未平拔腿就跑。樹枝如鞭子打在身上,腳下崎嶇不平。沒跑幾步,就有蜂子撞到身上,尾刺扎入肉中,他痛的哇哇大叫??墒悄菦]有用,蜂群還是如雨點般向他射來,越來越多的刺扎入肉中,沒有多久,就感到整個背都麻木了。
他不顧一切的逃,逃啊逃,也不知逃了多久,就在他感到自己快被蟄死,心生絕望的時候,看到了一條河——亞馬孫河。他三步并作兩步猛跳入水,蹲在水底,仰視著群蜂在水面盤旋,它們執(zhí)著的眼神,讓他醒來后也久久難忘。良久,蜂群終于離去。他爬上岸,看到洛璜站在岸邊迎接他,頓時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洛璜沖他邪邪一笑,突然將一個蜂窩扣在他頭上。
他猛的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在夜風中分外的涼。陰魂不散的家伙,連做夢都會夢到,他暗罵了一聲:他媽的。
他起身走出房間,青白的月光照在大地上,遠方的河水嘩啦嘩啦的響,而近處的風聲也一直沒有停止的跡象。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遠處有低低的人語聲,用的是——英語,見鬼!
他隱跡在黑暗中,慢慢靠近,發(fā)現(xiàn)那是兩個拿著步槍的護衛(wèi),他剛被風吹干的衣服,又瞬間被冷汗打濕。更加小心的將自己隱藏起來。如果對方發(fā)現(xiàn)他,不問青紅皂白就開槍射擊,他不敢往后想。
那兩人邊談邊走了過來。
“今天來的那個中國人真傲慢?!逼渲幸蝗诵Φ溃骸斑@是不是就是他們說的官威?!?p> “胡說!”另一人說道:“我看他就象一個傻瓜。”
“真搞不懂他們,為什么喜歡內(nèi)斗,還要拉上我們一起演戲?!?p> “管他呢,他們只是狗咬狗而已,MARTING樂意配合,我們還有額外的錢可拿,這叫雙贏。呵呵!”
另一人低聲道:“別得意,首領告訴我們,一定要小心,不能將我們的計劃透露給他們。如果不是我們生產(chǎn)黃金的效率不如他們,首領早就想將他們趕走了?!?p> “我對首領越來越有信心了,有了這個金礦的收入,我們就能夠購進更多的槍支,不久之后,就能夠?qū)⒗ド讲康某赡耆硕細⒘?,他們的小孩和女人,就能夠成為我們部落的人,不久之后,我們就能夠培養(yǎng)出更多的戰(zhàn)士,最終擁有越來越多的勢力和地盤。”
“但那個叫洛璜的人,也會從我們的手中分走一部分金子,如果不用給他就好了。首領本來準備買進一批火箭彈的,就是因為要將錢分給那人,所以到現(xiàn)在都沒有買到。只能等下次了。如果能夠象上次那樣再做一次就好了,大家化化妝,裝裝死人,用槍在樹林里胡亂射擊,就能夠得到二百五十公斤黃金,這樣的生意太好做了?!?p> 兩人低聲聊著,漸行漸遠。但丁未平的心中卻是翻騰起了淘天的大浪。難道先前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洛璜伙同這里的人在演戲,不但要侵吞公司的資產(chǎn),還要占有這里產(chǎn)出來的所有黃金。
他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公司已經(jīng)在這邊投資了這么久,不但沒有得到一分利益,相反還被要求不斷的投入,原來公司被別人當成了傻子。他悄悄的回到房間,坐在黑暗中默默的想著。越想越激憤,如果洛璜真的在出賣公司的利益,出賣國家的利益,他定饒不了他。
第二天清晨。
當丁未平再次看到洛璜時,對他的看法已經(jīng)完全改變了。
“賣國賊!”他暗罵了一聲。
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么,卻什么也沒有得到。洛璜仍然保持著高談闊論,特別是對于金礦的遠景規(guī)劃,他談到的時候,眉飛色舞,就仿佛礦山已經(jīng)能夠年產(chǎn)幾噸黃金,能夠源源不斷的將產(chǎn)生的效益帶回國內(nèi)般。
這不過是他設下的又一個騙局罷。
丁未平已經(jīng)拿定主意,不管他說得如何天花亂墜,自己絕不再相信他半句話。從而從一個參與者,變成了冷眼旁觀者。
十點左右鐘,對方股東派來的代表到達了。他們每個人身上都佩著槍,當頭之人的腰上還纏著一根黃澄澄的腰帶,分明就是用黃金鑄就。來的每一個人,面對著他們的時候都非常的傲慢。除了對于洛璜假以辭色外,對于丁未平根本就連正眼都沒有看。
即使洛璜在介紹他是國內(nèi)公司的總經(jīng)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