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內(nèi)的眾人，看到這個情況，都驚呆了。
他們看見的，是半妖魏吉。
梁小劍認得。
魏吉對著天空吼了一聲，那聲音凄厲無比。
祁延禎默默地站在那里，甩了一下手中的文匠一頁書，收劍入鞘。
對于祁延禎和魏吉來說，大仇已報。
這么多年，祁延禎的心已經(jīng)冷得像一塊石頭了。這二十年，他經(jīng)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磨礪，早已經(jīng)忘記了什么叫“復(fù)仇的釋然和快感”。
魏吉，已然成為半妖，復(fù)仇也只是一種執(zhí)念。體內(nèi)的妖氣，讓他已經(jīng)變成了另外一個世界的生物。
復(fù)仇之后，他將何去何從？
梁小劍的背部，強烈地酸痛著。
他微微后退，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背。
這一天，被藍莫河看在了眼里。
“妖……妖怪??！”
過了好一會，才有人反應(yīng)過來，站在墻沿上的，是一個全身潰爛的半人半妖。
站在高處的魏吉，掃視了一下場內(nèi)，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梁小劍的身上。
他與梁小劍對視著，那眼神似乎是在傳遞某種信息。
梁小劍盯著魏吉的雙眼，突然間感覺到，他能夠通過魏吉的雙眼，看到什么。
他的四周，突然間暗了下來，而且感覺到有一絲寒冷。
“這是……什么地方？”
梁小劍環(huán)顧著四周，周圍慢慢有了光線，但是還不夠明亮。
他往前走了幾步，腳下便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在雪地中行走一樣。
“雪？”梁小劍驚詫地自言自語，“這里怎么會有雪？我在哪？”
突然間，天空亮起了一道光，落在了離自己很遠的地方。
這一道亮光在天際中劃過，讓他身處的地方，也一瞬間亮了起來。
這里，是一個被積雪覆蓋的峽谷，左右各有一座高大的山峰。
很快，光亮消失了，四周又回到了一片黑暗。
梁小劍抬頭，這里的天空中沒有星星和月亮，蒼穹之上是一大片黑影籠罩著。
“難怪，這地面上一點光亮都沒有！這什么鬼地方？”
“呵呵呵……”
從他的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陣陰冷的笑聲。
梁小劍猛然回頭，就看見在他的身后，黑暗中仿佛有一個帳篷，那帳篷里似乎有光，一閃一閃的。
他好奇地走過去。
當(dāng)他走近了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帳篷。
他面對的是一座冰山，那山體的凍土里，有什么東西在有節(jié)奏地發(fā)著光，一閃一閃的，仿佛是心臟在跳動一般。
突然間，那山體中，露出一個人臉的影子，看著他。
梁小劍嚇得連忙后退了幾步。
剛才那笑聲，就是這張臉的。
“呵呵呵……”
他又笑了一聲……
霎時間，梁小劍回到了葬劍谷的武場中，剛才那一切仿佛都是幻覺。
他再抬頭一看，墻沿上的妖人已經(jīng)不見了。
再環(huán)顧四周，祁延禎和文道啟還站在自己身邊，慧言法師不見了。
連廊中的溪澗和尚、水彥真人都不見了。
他們幾位，應(yīng)該是追那妖人去了。
再往看臺上望去，似乎并沒有少什么人。
祁延禎俯下身，從地上撿起他的面具，重新戴在了臉上。
梁小劍在祁延禎戴上面具的一剎那，似乎感覺到了什么，那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小劍哥哥！”藍羽菱從看臺上跑了下來，走到梁小劍身邊，“你怎么了，剛才一直站在那里發(fā)呆？”
梁小劍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剛才好像是一下子去到了一個異度空間一般。
院外，傳來了打斗的聲音、念咒的聲音、慘叫聲。
梁小劍剛要往外走，就看見外面仿佛有一個身影要沖進來。
那是魏吉！
他的半個身子已被砍去，滿身是血。
沖進來沒有走幾步，就倒在了地上，顫抖著。
院外，先后進來的是溪澗和尚、太依道長、水彥真人。
之后，慧言法師、魯學(xué)鳴走了進來。
最后進來的，是苦雨大師，象生扶著他。
“阿彌陀佛……”苦雨大師雙手合十道。
趴在地上的魏吉，被這么多武林高手圍攻，根本就不可能逃出葬劍谷半步。
他似乎也是心知肚明。
只見，他趴在那里，用盡身上所有的力氣抬起頭，對著梁小劍，笑了笑。
這個妖人，明明知道這葬劍山莊里，今日云集了這么多高手，還要來。這簡直是送死的行為，是有目的的。
梁小劍思索著。
此妖人剛才喊武思豪為師父，那么很有可能與那嬌娥山中的事件有關(guān)。
被猙獸咬死的叫方選。
那此人，按照虞子沖在浮雨寺里查到的名冊，應(yīng)該就是那個魏吉。
這個魏吉，他們在江寧府的火場中見過。
他今日來，除了親手對武思豪復(fù)仇之外，還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給自己傳遞某種信息。
而這個信息，應(yīng)該是那黑暗的冰山下，那凍土中閃爍的人臉，要傳遞給他的。
這是什么信息呢？
這個信息就是：“我來了！”
想到這里，梁小劍全身打了個寒顫。
溪澗和尚上前一步，對著魏吉的后腦就準備一拳。
“溪澗……”苦雨大師突然喊了他一聲。
“太師祖？”溪澗停了下來。
就聽見，苦雨大師默念著經(jīng)文。
溪澗聽到了這經(jīng)文，立刻后退了幾步，站定在那里。
整個葬劍山莊的武場內(nèi)，都環(huán)繞著苦雨大師念經(jīng)的聲音。
那地上的半妖魏吉，聽到這經(jīng)文，似乎是有所解脫一般，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身體，化作一縷藍色的青煙，飄散在了空中。
魏吉，其實早已經(jīng)死了，被寒幽境的妖氣殺死了。
只是那烈戎給他服下的藍魂丸，將他續(xù)命了幾日而已。
他完成了烈戎交予的任務(wù)，信息送到了，那藍魂丸便帶著他化作了塵埃。
苦雨大師似乎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一點，便不讓溪澗和尚再多此一舉。
那是一個，已經(jīng)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所在。
無論他是人是妖，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
苦雨大師所能做的，就只有超度了。
而魏吉所傳遞的信息，苦雨大師的心中，也已經(jīng)明了。
他所等的事情，所等的危機，終于要來了。
為了這一天，他在浮雨寺，等了二十年。
太依道長，圍著那消散的青煙，走了一圈，順著那青煙散去的方向，微微抬起頭。
此時，已近黃昏，不知道哪里，響起了一聲悲涼的簫聲。
眾人望去，那是云霄舫的唐九暢。
不知為何，可能是因為聽了祁延禎悲慘的往事，也有可能是完整地目睹了百劍門武思豪和他那兩個徒弟的唏噓。
他站了起來，在落日的余暉下，吹起了一曲琴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