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走了。
曹彰并沒有直接回復,而是讓使者回去告訴田銀,三日之后,陣前答話。
“將軍,田銀此獠,趁我軍與漢軍戰(zhàn)事焦灼之際叛亂,打了我軍一個措手不及,若非將軍英明,翻手之間,聚兵合眾,得以討賊,此獠誠為大患!若然輕易饒恕,鄴侯處,恐怕不好交待啊?!?p> 使者走后,程武第一個說道,他本來還怕曹彰當場答應,見曹彰緩了緩,此時立即勸諫。
曹彰點點頭,神情鄭重:“我明白,我只是先拖住他。正好讓我軍多休整一段時間,以備后用。德達,你再給我說說田銀、蘇伯之為人,如果叛軍中有其他重要之人,也一并說說?!?p> 曹彰短時間內也是一籌莫展,遂向孫禮請教叛軍將領性情。
所謂謀略,說到底還是謀人心。
程昱曾經(jīng)告知曹彰,兩軍交戰(zhàn),但凡涉及奇謀妙計,其實都是主將與主將之間的心理博弈,同時以袁紹舉例。
當初袁紹南下,與曹操交戰(zhàn),程昱領七百人守衛(wèi)鄄城,曹操覺得情況緊急,想多給他加兩千兵,但是程昱拒絕了,他認為袁紹見他兵少,不會攻擊,如果兵多,反而不得不攻擊,只要攻擊,他就守不住。
“袁紹擁十萬眾,自以所向無前。今見昱兵少,必輕易不來攻。若益昱兵,過則不可不攻,攻之必克,徒兩損其勢?!?p> 結果,袁紹知道程昱兵少,果然放棄了攻擊鄄城。
孫禮仔細回憶了一下,方才向曹彰言及田銀諸人性情。
“田銀與蘇伯之間關系如何?”待孫禮仔細說完一遍后,曹彰又深入問道。
“田銀自任都尉以來,便得蘇伯刻意結交。蘇伯本欲與禮結交,但其人詭詐跋扈,害民而肥己,禮恨之入骨,多次與其爭鋒相對,其人見此路不通,便轉向示好田銀,以托庇護。然而,事實上據(jù)禮所知,田銀色厲膽薄,卻又好財物,貪婪成性,對蘇伯為首的豪強多有索要,故而真要說此二人有多么交好,禮以為,不過是因利而合罷了?!?p> 孫禮侃侃而談,言語中對田銀、蘇伯二人多有不屑,不過也很正常,以孫禮之為人自然看不上這二位。
“因利而合……”曹彰聽完后,垂首嘀咕幾句,忽然又抬頭看向孫禮:“蘇伯此人想必恨你入骨,亦怕你入骨吧?如此說來,之前田銀提大軍南下,圍困弓高,多半也是蘇伯此人攛掇的?!?p> “額……當如將軍所言?!睂O禮尷尬地笑了笑。
“哈哈哈哈,德達不必如此,彰心中已然有數(shù)了,樂成必為我囊中之物也!諸將皆回去休息吧,子烈與德達留一下?!?p> “諾!”眾將齊聲回應,相繼而出,只留下曹彰、程武、孫禮三人。
“敢問將軍有何吩咐?”程武拱手問道。
“嘿嘿,我有一計,當能奏效,需要二位助我!”曹彰嘿嘿一笑。
程武與孫禮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敢不從命?!?p> 之后,三人細細商量,中軍大帳之外,只見帳中人影搖曳,月中方休。
……
三日后,樂成外。
曹軍列陣城外,遙對城關,威風凜凜,春風吹拂處,旌旗獵獵,一片肅殺之氣,油然而生。
吱……呀……
忽然,樂成城門緩緩打開,一行十數(shù)騎魚貫而出,為首者正是田銀,行至距離城墻一射之地處便即停下。
田銀躍馬而出,大神喊道:“田銀在此,請曹將軍相談!”
曹軍陣中,曹彰提韁策馬,正欲上前,忽然被典滿拉住馬韁:“將軍,賊寇狡詐,我與你一道吧?”
典滿見曹彰打算一個人去,而田銀那邊有十幾人,心中擔憂,便想跟著一起去。
“哈哈哈哈!”曹彰哈哈大笑,意氣風發(fā):“千軍萬馬之中我且不懼,何懼田銀耶?好生列陣在此,沒有我的命令,不可妄動!幫我拿一會兒方天畫戟?!?p> 曹彰說罷,也不給典滿反駁的機會,順手將方天畫戟也扔給了他,雙腿一夾馬腹,便向田銀而去。
“這……”典滿慌忙接住曹彰的方天畫戟,面色有些焦急,卻無可奈何。
程武在一旁看著,也有些微微皺眉,雖然他對曹彰的謀劃一清二楚,但見曹彰就這么一個人上前,還不帶兵器,心中也有些擔憂。
曹彰策馬緩步走到田銀面前,忽雷駁高大,曹彰居高臨下,頗有睥睨之色。
又見田銀隨從不遠,遂冷聲言道:“一旁說話。”
也不管田銀答應與否,徑直往一邊走去。
田銀見狀,只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直到二人方圓五十米無有旁人,方才停住。
“說吧,我想聽聽你的說辭?!辈苷冒贌o聊賴地說道,無可無不可。
“罪將田銀,不知天命,悖逆叛亂,實屬妄為,如今乞降,還請將軍恕銀之罪,銀愿立即掛印舉璽,開城投降,而后卸甲歸田,自此為一山中農(nóng)夫,了卻殘生!還請將軍高抬貴手!”
田銀本是不惑之年,面對曹彰這般年輕男子,卻言辭謙恭,伏低做小,絲毫不見一軍之首的威風。
“都尉言重了?!辈苷媚樕岷拖聛恚骸皝y世之中,趨利避害,人之常情也!”
曹彰說罷,翻身下馬。
田銀見狀,也立即隨之下馬,他聞聽曹彰之言,心中已安定些許。
“彰早聞都尉之名,聽人言,都尉此前也是盡忠職守之人,無有悖逆之心,彰有所不解,何以至此兵戎相見耶?都尉當知,閣下之罪,實屬難赦,若想存身,當令鄴侯如何向臣下交待?倘若無有處置,勢必將士難服,他日麾下亦難治也,還請都尉解之?”
曹彰負手而立,故作關心地說道。
“啊,這……這……”田銀霎時滿頭大汗,不知所措。
“都尉舉事可是自行而為,獨自振臂一呼,千萬人影從耶?”曹彰有意無意地說道。
“啊?”田銀一愣,轉瞬間明白曹彰的意思,略一思索,當即說道:“銀所行悖逆,實乃受奸人蠱惑也!樂成蘇伯,心懷叵測,用心歹毒,銀受其挑唆,應下漢軍之約,故而叛逆,此人乃罪魁禍首,銀愿斬其首,以贖己罪,還請將軍應允!”
田銀抱拳而言,信誓旦旦,瞬間便準備將蘇伯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