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討水喝
那一到大喊頗有些驚天動地的氣勢，所有匯聚在鐵匠鋪的民眾全部都因此瞪大了眼睛。
老牛停住了反芻。
藏在人群里的野狗昂起了頭。
鋤頭被放下，有人渾身哆嗦。
盧安只是站在那里看著那個(gè)叫做楊憲的官兵，看著他將手里的橫刀高高舉起，看著他沖過一層層的官兵朝自己沖來。
但是楊憲的刀最終還是沒有劈下來，他蹲在盧安一米距離的面前，手里的刀就高高舉在盧安的頭頂。
“盧安，你還不認(rèn)罪？”
“我犯了什么罪？“
盧安漠然盯著那名官兵，眼中散發(fā)出危險(xiǎn)的光芒。
但是這一刻，或許是沒有反抗的盧安顯露不出任何的特殊，紅甲官兵臉上原本還有的畏懼之色竟然褪去。
他看著盧安，舉著刀高聲道，“你認(rèn)不認(rèn)罪？今日若不認(rèn)罪我便將你斬殺于此！”
“你想我認(rèn)什么罪？”
盧安冷眼看著，并沒有因?yàn)橐话迅吒吲e在頭頂?shù)拇蟮毒蛯@名別有用心的官兵屈服。
“你認(rèn)不認(rèn)罪！”
楊憲只是大吼，聲音震天，氣勢十足。
“認(rèn)罪吧！”
終于，人群里有人不忍心盧安被這樣對待，大喊著讓盧安認(rèn)罪。
“是啊，你認(rèn)罪吧，否則你會死的！”
他們也看出來了，這名楊憲是真的敢殺盧安。
他們對楊憲的做法十分憤懣，但是這一刻卻開口讓盧安認(rèn)罪，眼中露出的眼神充斥著悲天憫人的神采。
盧安的臉色終于緊繃起來，他開始意識到楊憲這么做的意圖是什么。
只是，他并沒有看見楊憲因?yàn)檫@件事而露出得意的神色，這與他之前的表現(xiàn)并不相符。
他臉色緊繃，心中的想法已經(jīng)在不斷延伸，但是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另一句話，“我無罪！”
“認(rèn)罪吧！”
有人伸長了脖子高喊，“如果你無罪縣令大人怎么會下令抓你！”
“是啊，你要是無罪他們怎么敢殺你！”
有人附和，人群開始動搖，終于有人跟著高聲喊道，“認(rèn)罪吧，否則會死的！”
盧安緊繃的臉色在這一刻終于達(dá)到高點(diǎn)，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楊憲，然后道，“我跟你回去！”
“好，你束手就擒，與我回去！”
言罷，楊憲便將手里的橫刀收起來，身形急忙后撤。
那一眾官兵紛紛上前來，似乎終于確信盧安不會反抗，各自收起手里的橫刀就有人要來押盧安。
“等一下。”
有人突然急切地喚了一聲。
盧安轉(zhuǎn)過頭去，就見那個(gè)趙家的老大爺在他兒媳的攙扶下從鐵匠鋪?zhàn)叱鰜怼?p> 他端著一碗水，衣服上濕了好大一塊，還沾染了很多灰塵，頭發(fā)也有些散亂。
這是摔了一跤，似乎是在提水壺的時(shí)候摔了一跤。
“你想做什么？”
楊憲一步攔在趙大爺面前，兇神惡煞地盯著趙大爺喝聲問道。
摔了一跤的趙大爺有些顫顫巍巍地前行，在兒媳的攙扶下停在楊憲的面前。
他有些艱難地朝楊憲躬身行禮，“官爺，讓盧公子來喝口水再走吧！”
楊憲盯著趙大爺看了好一會兒，而后突然高聲道，“此處窩藏賊匪，同罪，把他們拿下！”
一群官兵立馬涌上去，要將趙大爺三個(gè)人抓住。
“等一下。”
人群止住，楊憲看向盧安，“你要說什么?！?p> 盧安幾乎止不住憤怒，但是迫于此刻的武力，只能將滿心的怒氣壓下，繃著一張臉開口道，“我是來他這里討水喝的。”
聚攏的人群因?yàn)檫@一句話突然間有些呆滯，有人茫然著開口道，“神仙向我們窮人乞討了？”
“公子”
趙大爺有些急切地朝盧安開口，楊憲卻朝著趙大爺一聲大喝，“住嘴！”
楊憲心滿意足的點(diǎn)頭，然后讓開了身形。
他很滿意盧安說的這句話，被人奉若神明的盧安向一個(gè)低賤的工匠討水喝，這應(yīng)該是全天下最荒唐的事情。
盧安走上前，兩手捧著接過老人家手里的瓷碗。
那是一張白瓷碗，干干凈凈地，就連碗里的水也干凈異常。
白色的瓷碗是貴人用的東西，窮人只用得起黑黑的陶碗。
這一張白瓷碗或許是趙大爺家里最好的一張碗。
盧安將那一碗水一飲而盡，而此時(shí)此刻的趙大爺已經(jīng)淚流滿面。
他意識到，是他抓著盧安說話才令盧安被官兵給抓住。
盧安原本是想討碗水喝就走的。
盧安將碗遞給那個(gè)有些畏懼的楊氏，然后笑著看向趙大爺，“趙大爺，水很甜?！?p> 而后，他肅正了身形，朝著趙大爺拱手彎腰，一弓到底。
他抬起頭，看著大爺微微頷首，“謝謝?！?p> 言罷便轉(zhuǎn)身朝前行去，楊憲目光莫名地看了一眼趙大爺，然后大手一揮，“走！”
一眾官兵于是簇?fù)碇R安和楊憲慢慢朝街口走去。
趙大爺被兒媳攙扶著幾乎快要癱軟倒下，是趙四急忙從人群里沖上來才扶住了他。
“爹爹！”
“怎么會，怎么會，怎么會這樣啊?！?p> 趙大爺?shù)哪抗鉁o散，看著盧安離去的方向，斑駁的視線里是一群簇?fù)碇娜恕?p> 歷史的天空滾滾，突然的磨難總是來的莫名。
誰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誰也不知道這位原本被柳縣令看重的神使怎么突然會被官府捉拿。
事情來的太突然，誰也不知道細(xì)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盧安犯了罪。
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這一點(diǎn)，他們也將這一點(diǎn)傳了出去，傳揚(yáng)到一個(gè)個(gè)原本信奉著盧安的人耳邊。
而盧安并知道在短短的時(shí)間里已經(jīng)有人將他被抓的消息傳遞到了四面八方，他只是跟在繃著一張臉朝前走，在一群官兵的簇?fù)硐鲁奥呷ァ?p> 很多百姓簇?fù)碇麄?，跟在他們身后，尾隨著他們前行。
走了很久很久，那一群跟著的百姓才終于漸漸散去。
而盧安等一群人也在一片廢墟里穿過。
這里原本應(yīng)該是一大片居民區(qū)，不過都是黃土房，倒塌的印記還很新鮮，有大雨沖刷的痕跡，似乎是因?yàn)轶@蟄那三天的磅礴大雨。
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楊憲終于敢走到盧安的身邊，他的嘴角有掩飾不住的笑，“沒想到你也會討水喝?！?p> 盧安一邊行著，視線一邊在前方倒塌的一片片建筑中掃過，“是人就會渴，討碗水喝而已，沒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p>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