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有春先生和那猙妖!”疾行之中,感應到身后五道強橫妖氣一分為二,陳敬庭心中冷笑,袖中青光一閃,一柄長刀滑入掌中。
轉(zhuǎn)眼便是十七八里,也不知鉆進山腹多深,便到了一處略微寬敞的地穴中,上下左右凌亂排列著七八個黑黝黝的洞口,個個透出陰森寒氣,陳敬庭的氣息,只在這里微微一閃,便倏忽消失不見。
“在那里!”春先生驟然停步,鼻尖深深一吸,眼中露出猙獰笑意,便將雙臂一張,攪動周身氣流,向左前方一處甬洞急掠而去。
猙妖腳程略慢,追到地穴之時,春先生分明已經(jīng)不見蹤跡。
但他本就是追隨春先生而來,哪怕一時失去陳敬庭氣息,也能跟著春先生的強大妖氣找對方向。
但這時,異變突起!
猙妖剛剛舉步,正要跟著春先生鉆進左側(cè)那條甬道,忽然便聽見身側(cè)傳來一聲刀鳴!
“錚?。?!”
寒光暴起,撕裂長夜!
便如幽暗夜空突然劃過的一顆流星,又如東方將曉噴薄而出的一縷晨曦,那抹明凈刀光,剎那間便落在了猙妖剛剛落下的右側(cè)后腿上——
“斬妖!??!”
“咔嚓”一聲輕響,緊隨著是筋斷骨碎的劇痛,猙妖便知,自己曾經(jīng)被一個和尚打折的后腿,又一次碎成了渣渣。
“他怎么知道我有舊傷?”猙妖轟然墜地,心中又驚又懼。
但他哪知,那位曾經(jīng)將他后腿打折的和尚,本身便是十方禪林的僧人,若非看他血脈奇異,又持不殺生念,怎會隨意放他離開?
云游返寺之后,那位僧人便按照寺中眾僧下山習慣,便將其錄入了閑書《異妖錄》。
而偏偏,猙妖作為上古奇獸古猙后裔,存世本就為數(shù)不多,莫說明宗大師,十方禪林但凡學過些辨妖之術(shù)的和尚,見了它,亦能一眼認出。
因此它那后腿舊傷,只是一眼便被明宗大師認出,又在崖上傳音告知陳敬庭,而今專門針對此舊傷設(shè)伏,一刀便重創(chuàng)猙妖。
這廂,猙妖落后中伏,那邊,春先生緊緊跟隨陳敬庭進入甬道之后,僅追出百丈,便發(fā)現(xiàn)氣息突然消失。
再看,地面僅余一件青衣,余溫尚存。
“不好!”春先生心中一驚,便感覺后方驚天刀氣暴起,緊接著穿傳來猙妖一聲哀鳴。
“金蟬脫殼?。?!”春先生頓時明了,五爪如勾,從地上抓起青袍,身形倒掠飛出,周身妖氣滾蕩,在空中隱隱凝出一幅巨大的魚鷹鳧水圖,剎那間落回猙妖身旁。
“那小子呢?”春先生開口急問。
“沒,沒看清...”猙妖眼中露出哀憐之色,唯恐春先生就此將他拋下。
“放心,那小子沒空殺你!”春先生毫不理會,一雙琥珀色瞳孔中泛起兇狠精光,掌中緊緊扣著一件破舊青袍,雙足一躍,便掠過猙妖,向右側(cè)一處甬道中疾撲而去。
“救,救我...”見春先生毫不留情離開,猙妖心中不禁生出濃烈悔意,早知如此,當初他在被那和尚打折后腿又放生之后,便不該貪慕紅塵再次出山。
如今,右腿再殘,行動不便,又在這恍若迷宮的山腹之中,還有那殺神隱匿在側(cè),便連山腹眾妖,發(fā)現(xiàn)他受傷之后,是否會趁機獵殺,只怕也是未知之數(shù)!
無人救己,只能自救,猙妖拖著跛足,往來時路尋去,只是洞穴幽深,甬道無數(shù),他一路跟隨春先生而來,一時又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出口?當真是痛極!悔極!
猙妖既殘,陳敬廷一時也懶得回去殺他,便引著春先生在山腹之中兜圈子,順便尋覓決戰(zhàn)之地。
“只可惜,李兄隨信所贈六頁大儒法術(shù),已被我用掉三頁,接下來也不知道還要在這仙府之中待多久,必須節(jié)省些用了!”
雖在逃遁途中,陳敬庭撫摸腰間玉佩,感念李鷸贈法之恩,心中戰(zhàn)意愈發(fā)激蕩。
聲東擊西、瞞天過海、金蟬脫殼,便是陳敬庭已經(jīng)用掉的三張大儒法術(shù),第一張用在了大漠伏殺中,一擊擊潰七妖聯(lián)手,反殺婁大王;
第二張用在了山腹之中,與明宗大師一起潛伏崖上,縱是自己斂息之術(shù)一般,鐵冠道人冥獄黑鴉得道,也未窺見自己半分痕跡;
第三張則是剛才,從春先生銜尾追殺之中遁走,一刀便斬斷猙妖前腿,實現(xiàn)局勢逆轉(zhuǎn)。
“如今,誰是獵物,誰是獵手,可就說不定了!”
摩挲著懷中身后三張法頁,陳敬庭眸中冷光一閃,剎那間又從春先生視線之中消失。
“這小子,分明初晉神道,不過靈官之境,怎的如此難纏,香火神力竟是源源不絕,莫非有何其奇遇不成?”
甬道之中,春先生越追越是心驚。
此前在大漠之中,他與陳敬庭雖然也有交手,但不過一合,便被明宗大師接過,哪怕后來陳敬庭一刀斬殺螻蛄妖,也是撿的李榮威赤陽劍的便宜。
哪知如今再遇,分明孤身落單,但戰(zhàn)意卻愈發(fā)兇悍,一刀重創(chuàng)猙妖不說,還能在自己極力追擊之下,逃遁如此之久!
要知自己,可是江中魚鷹化妖,又已推開妖椎之門,真脈返祖,隨時可以凝聚遠古異像,怎么全力以赴,竟連一個小小靈官也拿不下?
當然,他亦不知,陳敬庭晉升靈官,凝聚的可不是一般普通星圖,而是四靈星象,殺伐無雙的西極白虎。
而且,便連東方蒼龍,也已凝聚出角、亢二宿,其戰(zhàn)力自然超過一般靈官,便是半步大妖亦可一戰(zhàn),甚至更有信心勝出。
不過,春先生可不是普通妖怪,而是獨霸清江八百里,隱為一府神道之尊的清江水府大總管,哪怕少有外出,名聲不顯,其真實境界,也已臻至大妖之境,因此哪怕陳敬庭心中戰(zhàn)意勃發(fā),也不好有絲毫大意,務必竭盡全力,也要尋個有利戰(zhàn)場。
轉(zhuǎn)眼又是二三十里追擊,便是一條極其罕見的筆直甬道,長約百丈,周圍亦無其他洞口,洞頂極低,甬壁狹窄,正是個適合決戰(zhàn)的廝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