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神奇的蝴蝶效應。
在那個被我認定為開端的時刻,我只是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吹滅了那幾支蠟燭頂端跳動的火苗,竟然就在后來的這些時光中卷起了那樣猛烈的風暴,夾雜著漫天的沙塵,把望城和我們頭頂每一寸的天空都遮蔽住了。盡管現(xiàn)在,已經知道那一次的聚會并不是真正的開端。開端在那個紛揚著微微雪花的夜。那時的雪默默堆積起來,直到現(xiàn)在才慢慢地融化了。
當身邊的故事都融化了,腦海深處另一個故事也從記憶中慢慢蘇醒過來。
那樣漸漸浮現(xiàn)在眼前的不僅僅是故事,而是那種我一直都渴望得到的真實。那段真實這樣記載著:太平洋廣闊的海面上,在某個萬里無云的晴朗日子里,一群候鳥從海面上飛過。碧海,浮云,藍的天與白的鳥,這一切都在最初顯現(xiàn)出一種安靜平和的美麗景象。然后,出乎于意料之外的事情發(fā)生了。整隊的候鳥在海面上空盤旋了幾圈,忽然間一齊俯沖下去,一頭扎進太平洋中央蕩漾的波濤之中,轉瞬就被卷入海洋深處了。整個過程都氤氳著那么一種神秘的平靜,沒有哀鳴或者掙扎,只有浪濤翻卷的喧嘩,把那些本該是為天空而生的翎羽扯進深黯的海底。像是一種悲傷過度的絕望。然而,不是的。在人類的學者反復地調查研究之后,才驚奇的發(fā)現(xiàn),原來在太平洋那一塊區(qū)域的中央,曾經是有過一座島嶼的。這些候鳥每年折返于熟悉與陌生之間,在經過太平洋上空時,都一定會在那島嶼上落下來休息的??赡菎u嶼由于海底火山的爆發(fā)而完全沉入到海底深處了。當這些候鳥再一次回到這里的時候,再也無法找到那座屬于它們的島嶼。于是,在片刻的猶豫之后,它們義無返顧地沉入了太平洋之中,到那里去尋找它們的島嶼和回憶。那些候鳥堅守著自己的執(zhí)著,慢慢沉沒。
一直都很喜歡這段在很久之前讀到過的記述,喜歡它那縈繞在真實的浪漫與平靜的悲壯之間的執(zhí)著。只是始終都不能夠清楚地體會或者領悟,那些故事所表達的究竟是執(zhí)著中透出的沉沒之后的悲哀,還是那種執(zhí)著本身。
或許執(zhí)著就是與悲傷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因而在我從那群候鳥的身上學到了執(zhí)著的同時,也不知不覺地感染到了它們的悲傷。
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后的日子,一整天,二十四個小時,一千多分鐘,上萬秒,只用簡單的幾個詞語就可以詳盡地描繪出來了。起床,吃飯,寫作,發(fā)呆,胡思亂想,睡覺以及做夢,就這么平淡,卻也輕松。
而其他那些曾出現(xiàn)在故事之中的人們,他們生活的節(jié)奏也像是嘉年華中的云霄飛車那樣,在經過了那么多的爬升、翻轉,曲折以及下墜之后,都漸漸趨于安寧了。
終于在自己平靜下來之后,帶著這樣一種平和的心情,才打電話給曼寧,向他講起摩卡前些天對我說起的那些話。
怎么會這樣啊,曼寧的語氣里充滿了疑惑,說真的,都這么長時間了,在安靜地思考過從前的那些回憶之后,小雅當時的想法和心情我都或多或少地能夠理解或者至少是猜測得到了??墒悄?,真是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甚至都不知道一直以來你們究竟保持著的是一種怎樣的關系。親密或者陌生,彼此靠近或者疏遠。
別說是你了,曼寧,我也有那么點無奈地對他說,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在我們之間所謂的故事里扮演著一個什么樣的角色。總是停滯在那么一種不遠不近,不冷不熱的感覺之中,無法靠近,卻又不甘心離開。
這就是你最大的悲哀啊,曼寧激動地說,就像那時候我跟你說過的,在我從我們當年的那個坑里爬上來之后,回過頭,看到你仍舊坐在那坑里,毫無覺悟地坐在那里,不知道還在等待著什么。有時候甚至覺得你像是她手中的一支風箏,無法飛向自己的方向,但是又不愿意落下來,不愿意做你從前寫進過故事里的,地上的風箏。
不過現(xiàn)在一切都好了,那條細而堅韌的線已經斷開了,我也終于從那深深的坑里爬出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只是不知道斷了線的風箏又會被風吹向哪里,曼寧語調憂郁地說。
那就只有聽天由命了。我覺得我現(xiàn)在已經從那些悲哀之中漸漸學會了一種與世無爭的心態(tài),多少有些隨遇而安的感覺了。我仍舊很平靜,慢慢地對曼寧說?,F(xiàn)在不想再考慮那么多了,只想要簡簡單單地過好每一天。才發(fā)現(xiàn),單調也好,寂寞也罷,其實能夠保持一種平穩(wěn)而延展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再不想經歷那種起起落落的喜悲了。
這樣的心態(tài)多好啊,可以不再像從前的我們那樣,瞻前顧后的,總是感覺那么累,那么疲憊,那么悲哀。
但是,真要是說起來的話,我還是很羨慕你現(xiàn)在的生活呢。能夠有那么一個人,始終讓你掛念著,即便暫時地從你身邊離開了,還是會很快就回來。我想,像你們那樣,每經歷過一次聚散離合,都能更為增加你們之間的感情的。而我所經歷過似乎是恰恰相反的,即便暫時地靠近了我的身邊,她們也終究會回到她們思念中的那個懷抱。說離開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