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坤正和王文直辯論,刑罰典獄之于經(jīng)邦治國的重要意義,別看王文直其他方面板正,在太子殿下面前甚為謙卑,一到學(xué)問課業(yè)上,他可沒有一點兒畏懼謙讓之意,有的只是據(jù)理力爭、不辯不明,有時還不惜臉紅脖子粗。
趙采玉跟著夏蘭桂走進凌煙閣看到那一幕,不由一怔:這位公子乃奇人也,紅紅臉、擦擦汗,一個人就開出了一整場民主生活會的架勢,而太子殿下顯然有些招架不住,只剩詞窮。
看見夏蘭桂進來,兩人立馬停止辯論,拱手向夏蘭桂行禮,雙雙喚道:“老師。”
“十七妹,你也來了?”楚坤熱情和趙采玉打招呼。
王文直緊繃著小神經(jīng),仿佛狠狠做了一番心理建設(shè),才向趙采玉行禮:“公主殿下?!?p> “不客氣不客氣?!壁w采玉手中宮扇象征性擺了兩下,算是回禮。
夏蘭桂看著那宮扇說道:“十七殿下把適才在高亭里作的那首《團扇歌》再吟誦一遍吧。”
背詩啊,她的強項。趙采玉立即又將劉詩豪的《團扇歌》背了一遍,行云流水,倒背如流。
剛背完,夏蘭桂就問楚坤和王文直:“不知公主殿下這首詩是出自太子殿下之手,還是子俊之手?”
居然瞧不起我?想我因公殉職之前,人稱“才女”,好嗎?從來都是別的同學(xué)抄我作業(yè),什么時候輪到我抄別人作業(yè)?
還記得初考時,學(xué)區(qū)校長為了讓他家千金能夠高分被一所跨縣市的民族中學(xué)錄取,還特意安排他家千金坐她后面,就為了抄她的考卷。她做完考卷的時候,卷考老師就把她整張卷子拿到后桌給校長家的千金抄寫,可惜校長家的千金近視眼卻忘戴眼鏡,答案上題抄下題,硬生生少考了幾十分,挨了她爸好大一巴掌。當(dāng)然,因為是教師子女可以加十五分,又因為是少數(shù)民族可以加二十分,雙重加分之后,校長家的千金還是順利被那所學(xué)校錄取,只是總分還是沒有她高,哈哈哈哈哈。
趙采玉啊,死了一回還是這么刻薄,這就叫死性不改!
趙采玉心里對夏蘭桂露出深深不滿。
其實這也怪不了夏蘭桂懷疑,因為過去楚明珠的作業(yè)都讓太子殿下代為完成,太子殿下犯懶的時候,就讓王文直代為完成,這自然瞞不過夏蘭桂的法眼,只不過他也犯懶,沒有戳穿罷了。
戳穿又怎么樣?告到皇帝跟前,皇帝還不是護短。
“愛卿何必如此執(zhí)著?小十七是個女孩子家,一生平安順?biāo)炀涂梢裕植恍枰螄舶钇教煜?,讓她和太子一起跟著愛卿你讀書,不過是為了顯示朕給予她的殊榮。”
哪里是給予十七公主殊榮啊?分明是給予向貴妃的殊榮。
夏蘭桂很郁悶,他是太子太師,天下第一師,他不能侮辱自己的職業(yè)素養(yǎng)啊!奈何,夏蘭桂跟皇帝講“有教無類”的時候,皇帝就跟他講“因材施教”,夏蘭桂跟皇帝講“人不學(xué)不成器”的時候,皇帝就跟他講“教書先育人”,你把她學(xué)問教得如何不打緊,你就教她好好做人吧!
教十七公主楚明珠好好做人,這比教她好好讀書更難!
夏蘭桂剛皺了個眉頭就聽趙采玉大聲說道:“老師,你為什么要看不起我?”
夏蘭桂愣了愣。
“這首詩就是我自己寫的,老師為什么不相信我?作為一個老師怎么能夠不相信自己的學(xué)生呢?”趙采玉振振有詞,夏蘭桂面色古怪:他倒是想相信但是不敢相信!
如果說十七公主今天把王子俊扔到御花園的荷花池里,他信;但是說十七公主會作詩,他不信。
楚坤和王文直這時候立馬作證,這首詩絕對不是出自他二人之手。
“殿下背后又多了高人??!”夏蘭桂瞇起眼睛看趙采玉,山羊須翹了起來。
趙采玉在心里大翻白眼,說道:“老師,你用腳趾頭想想,可能嗎?你突然走進亭子,突然給我出題,您臨時起意,學(xué)生隨機應(yīng)變,您不但不表揚我,反而質(zhì)疑我,那我也要質(zhì)疑一下老師,你是不是把考題提前泄露給別人了?”
被趙采玉這么一說,夏蘭桂無法反駁,竟然陷入思索。
不對,還是覺得不對勁。
“既然公主殿下說這首詩是殿下自己所作,那殿下就給我們說說這首詩是什么意思吧!”
趙采玉在心里又大翻了一陣白眼,翻譯古詩詞,一個文科尖子生的必備技能??!
等趙采玉把《團扇歌》的意思娓娓道來,不僅夏蘭桂驚訝,楚坤和王文直也驚訝了,這十七公主莫非是以養(yǎng)病為名在寶華殿勤學(xué)苦讀?按照十七公主以往的秉性,這是絕對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所以,她這是因為此前摔到腦袋的緣故嗎?
別人是摔壞腦子,她把腦子摔好了?
師生三人都不由在心里驚嘆。
夏蘭桂也不再說什么,既然十七公主腦子摔好了,那就是好事,對于一個老師來說,教一個聰明學(xué)生自然比教一個笨蛋有趣??!雖然好老師很重要,好的生源更重要啊,能讓老師事半功倍。畢竟,老師不是神仙,相比化腐朽為神奇,錦上添花更容易一些。
夏蘭桂是懷著頗為振奮的心情開始今天的課堂的,沒想到讓他振奮的還在后頭,當(dāng)楚坤洋洋灑灑作完一整篇“刑獄乃經(jīng)邦之要”的時候,趙采玉把手中宮扇高高舉起,說道:“老師,關(guān)于經(jīng)邦之要,學(xué)生也有一論點。”
皇帝有言在先,女孩子家又無需她治國安邦平天下,吃了睡睡了長就可以了,所以,夏蘭桂不太愿意給趙采玉發(fā)言機會。
他是太子太師,教導(dǎo)太子才是主業(yè),其他旁聽生旁聽就好了,像王文直就是個很稱職的太子侍讀,不點名他從來不主動發(fā)揮,這十七公主真是……
夏蘭桂看著趙采玉甚是無奈。
趙采玉說道:“老師,我是不需要治國安邦平天下,可是太子哥哥需要啊,如果我的論點好,對太子哥哥將來治國也有裨益啊!”
太子殿下適才站著發(fā)言足有半個時辰之久,委實想要坐下歇會兒,于是就幫著趙采玉敲邊鼓:“老師,讓小十七說說看嘛!”
太子殿下說著,丟給王文直一個眼神,王文直立即起立拱手進言:“學(xué)生愿洗耳恭聽。”
于是,趙采玉就得到了一個侃侃而談的機會:“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人才是富國之本,是興邦大計……”
老娘終于有揚眉吐氣的機會了,遙想從前還沒因公殉職前,在單位里因為資歷淺,人微言輕,大會小會,哪有她發(fā)言的機會?想她口才這么好的人,真真浪費,一百場會議九十九場當(dāng)啞巴,真是憋死老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