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話說，赤眉，怎么樣，我現(xiàn)在的倒是對這老段對付你的手段好奇了點，不然你給我講講唄。”
“他，他不是人?！豹q豫了一下，赤眉開了口。
“他不是在用刑，他也不是在逼供，他就是在折磨我，而且，不允許我叫出來。”赤眉一臉的心有余悸。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我感覺我在他的眼里。好像就不是個人，而是他用來實驗的玩具，而且，他的態(tài)度特別客氣，有時候沒有達(dá)到他自己的要求的時候，他還會給我道歉，說什么自己不經(jīng)常干這種事，所以手藝有些生疏?！?p> “嗚嗚嗚，我就那么看著他，笑著在我的面前無休止的折磨著我，同時，還要摻雜著他的道歉的話以及對于我身體的贊美?！?p> “唔，這塊骨頭好像比常人硬了些，應(yīng)該能多堅持一些時間?！?p> 赤眉學(xué)著老段說出了這句話，李承道有些不寒而栗。
“他就用自己的手摸著那塊骨頭，隔著我的皮膚，一點點的摸，好像是在用手感受著…”
“你放過我吧，我不敢說了，求求你了，你問些其他的問題吧?！?p> 原本沉迷于訴說的赤眉仿佛是從噩夢中驚醒一樣，拒絕了再說話。
“嗯，那也行，那你就說說，你是怎么被長孫家的人給收服，成為了他們的麾下的人?！?p> 赤眉緩緩的坐直了身子，然后開了口。
我爹呢，死的早，忘了他是死在哪一次的討伐高句麗的戰(zhàn)爭里面了，我當(dāng)時的年紀(jì)嘛，還不能獨立活著。
幸虧是我老娘，拼了命的養(yǎng)活我。
只是，沒過多久，村子里面就遭了兵災(zāi)，這些從戰(zhàn)場上逃回來的人，根本什么都不管不顧，見了吃的就搶走，見了女人就搶走，娘當(dāng)時就被搶走了，我呢，被狠狠的踹了腳，醒來的時候，家里的屋子也被推翻了，娘呢，也不知道去了那個地方。
一個小孩子嘛，也沒什么能做的，只有當(dāng)乞丐了。
每天在四處討飯，反正是口吃的就行，饑一頓飽一頓才是常事，就這么磕磕碰碰的，慢慢活著，然后就長起來了。
長起來，有了力氣，自然也過得稍微好了些。
然而，天下開始亂起來了，各個地方都是起義的人，哪里都不好活，聽說關(guān)中是個好地方，索性心一狠，就來了關(guān)中。
只是，沒成想，剛進(jìn)關(guān)中，就被土匪給抓住，然后呢，也就被迫成為了土匪。
這慢慢的發(fā)現(xiàn)，這當(dāng)土匪啊，好像也還不錯，反正嘛，不就是搶錢嘛，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在搶窮人的錢，我們當(dāng)土匪的偶爾還搶一下富人的錢。
然后，土匪之間也沒有什么情義可談，我第一個跟的頭領(lǐng)，為了和別的土匪搶地盤，失敗了，然后就拋下我們逃走了，那是第一次被人那么徹底的出賣。
你出賣了我，我也就出賣了他。
我領(lǐng)著人把他堵在他偷偷安置好的屋子里的時候，他說，別怪他心狠，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記住了這句話，當(dāng)然也沒理會他的求饒，總之，很快，我發(fā)現(xiàn)，許多人都開始聽我的命令，我說什么他們就去做什么，然后我就成為了秦嶺里面的一個土匪頭子。
只是，當(dāng)了土匪頭子，也就意味著你有了更多的危險，畢竟，盯著你位置的人越來越多，除了外面的人，還有跟著你的。
當(dāng)土匪這么些年，殺的人多了，仔細(xì)算起來，還是殺屬下的人多一些。
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有人惦記著你的位置，就像你也在惦記著別人的位置一樣。
不過，在自己把所有和自己作對的人都?xì)⒘藗€差不多之后，終于，在別人的眼里，看到的也多數(shù)是畏懼。
不知不覺的，這整個秦嶺，也多數(shù)成了我管轄的地方。
只是，我從小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土匪就是官府，因為他能光明正大的從別人手里搶走別人的錢，而且，還不像自己，需要擔(dān)著一個土匪的罵名。
于是當(dāng)長孫家找上門來的時候，自己并沒有什么猶豫。
當(dāng)時天策府已經(jīng)是名滿天下，而且，長孫家還有人嫁給了天策府的上將自己能有什么拒絕的余地呢？
要是不同意，不過就是這赤眉寨的人又死一些，然后又換一個人上來，還不是得聽別人的。
然后，一個人當(dāng)土匪當(dāng)?shù)木昧?，總會想?dāng)一個平民老百姓，雖然知道總是會被官府的人訛詐，拿走自己大部分的產(chǎn)出，但是，做土匪久了，你有時候很難把自己當(dāng)成是一個人。
就像你做噩夢的時候，夢到的多數(shù)是死在你手里或者是因你而死的人的臉，他們就在圍著你轉(zhuǎn)悠，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你。
我選擇了當(dāng)長孫家的附屬，然后提出了一個條件，我老了想在長安城能安安靜靜的生活下去，只要他們能滿足我這個條件，給誰賣命不是賣命啊。
這秦嶺之內(nèi)，多的是珍貴藥材還有各種各樣的特色山貨，稀有的動物毛皮…總之，我也就這么持續(xù)了下來。
不用親手殺一些無辜的人，手里不沾滿他們的血，給別人當(dāng)狗沒什么壞處的，我也知道寨子里的人，對于我給官府當(dāng)狗有很多看法。
只是我不在意，因為我當(dāng)狗，比當(dāng)土匪活的舒坦一點。
赤眉掙扎著爬了起來，緩緩的坐在椅子上面。
那原本彎彎的眉毛已經(jīng)是被黑紅的血糾纏之下，而顯得雜亂無序。
只是，李承道看著這道眉毛，比起自己剛剛見到的那道彎彎的眉毛，喜歡它的程度可不是一點。
至少，眼前的這個人，不是純粹的土匪，或者說，他至少還有人的基本特質(zhì)。
“唔，怎么說呢，其實我挺奇怪的，按照理來說，其實你如果當(dāng)個心狠手辣的土匪，才更符合赤眉這個名字，只是，很顯然，我從頭到尾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土匪?！?p> “我藏在房子里的錢，其實都是這些年寨子里的搶來的錢，給你們也無所謂。”
其實當(dāng)這樣的一個土匪也挺艱難的，畢竟干著自己不樂意干的事，還要被自己的屬下把自己給當(dāng)做是官府的走狗。
畢竟，官府和土匪，提起來就是天然對立的東西。
“行了，小五，進(jìn)來，你去讓薛將軍騰幾個人手出來，帶著他，去把他藏的所有錢都給我挖出來，然后把他帶下去，好好的治傷，可千萬別留下什么后遺癥，這人啊，我還留下來有用。”
“是，殿下，屬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