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使者何羅以祝賀段思賢兒子滿月的名義來到陳國。
何羅發(fā)現(xiàn),自己對面的驛館住的就是姜國的使團,心中不由的猜測對方來的目的。
想了半天也得不道答案,何羅突然一笑,與其在這里胡思亂想,何不當面問個清楚。
何羅提了一包上好的茶葉,通了姓名,被人領著進了門,見到了姜國此次的正使許虎。
許虎名雖雄壯,卻是一個干瘦的中年人,何羅進來時,他正背著手打量著墻上的書畫。
何羅靜靜的站在身后,一同觀賞。
良久之后,許虎出聲道:“苦竹老人這幅竹石圖,何大人以為如何?”
何羅笑道:“苦竹老人屢次求官不得,中年之后心灰意冷徹底放棄,從此寄情山水之中,書畫功力自此大成。此畫寥寥數(shù)筆卻渾然天成,氣勢破紙欲出,當是苦竹老人難得的精品?!?p> 許虎點頭,請何羅坐下,感慨道:“竹者,君子之氣節(jié)。武朝之中,可還有人喜歡?”
“我不就是嘛?!焙瘟_指著自己笑道。
“可惜大皇子不喜歡啊。”許虎臉色變的不好看:“風陵渡一戰(zhàn),若是武朝有一點氣節(jié),謝至仁怎么能安穩(wěn)渡江?”
何羅正色道:“風陵渡我兩萬新兵,如何能抵擋謝至仁百戰(zhàn)雄師?便是貴國竇相也不是其對手。何況貴國也沒有說有援兵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智者不為也?!?p> 許虎對竇憲戰(zhàn)敗之事并不是很在意,此時提起也不過是順嘴一說,擺了擺手道:“何大人來,可是為了衛(wèi)國主?”
“也是也不是?!?p> “哦?”
何羅道:“朝廷聞陳王有興兵之意,特遣我來說明其中原因以止兵戈。使天下人免受刀兵之苦?!?p> 許虎笑道:“我可是聽說衛(wèi)國主向陳王獻土稱臣,你覺得憑借著三言兩語,便能讓陳王拱手相讓衛(wèi)國之地?”
何羅心中一驚,這卻是他不知道到消息,看來局勢比自己預料的還要嚴重得多,心中雖驚,臉上卻不動聲色:“那許大人來此又是為何呢?”
“國內生產(chǎn)了一批兵甲,特來賣個好價錢。”許虎笑瞇瞇的看著何羅。
何羅笑道:“天下人皆言帝都百姓長于商道,跟何大人相比猶如天壤之別?!?p> 第二日入宮參加宴會,何羅被安排坐在了鄭密之后,面對如此羞辱,何羅只是淡淡一笑,沒事人一般,從容坐下。
鄭密扭過頭,怒目相視,何羅報以一笑。
憤怒的弱者,不過是強者眼里的小丑。
段思賢帶著懷抱孩子的小楊妃出現(xiàn)的時候,若有人都明白他為何對她如此寵愛了。
這小楊妃生的一雙桃花眼,顧盼生媚,肌膚勝雪,體態(tài)風流,嬌滴滴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這里都是這世間閱女無數(shù)的人,見了小楊妃也微微有些失神。
鄭密看著曾經(jīng)的愛妃,有些心情復雜。
何羅故意壓著聲音,卻又讓周圍的人都聽到:“鄭侯若舍不得,我愿替你向陳王討回楊妃?!?p> 鄭密驚醒,回過頭覺得所有人都在看著他,而且好像自己能聽到他們心中的嘲笑一般,重重的哼了一聲,沒去看何羅。
段思賢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便坐了回去。
這是一個明目張膽收禮的日子,便是一國之主的段思賢,對這一刻也是期待的,更何況衛(wèi)國主已經(jīng)答應了他的安排,接下來他就等著看戲好了。
果然,衛(wèi)國主走了出來,高聲道:“衛(wèi)國愿獻土賀陳王喜得麟兒?!?p> 段思賢假意推辭一番,道:“衛(wèi)國主何必如此,小兒福薄,受不得如此大禮?!?p> 衛(wèi)國主還要分說,卻聽何羅道:“陳王不可!”
段思賢饒有興趣的問道:“何大人有何見解?”
何羅上前道:“衛(wèi)國乃是武神所封,乃是朝廷之地,何曾是衛(wèi)國主所有?此乃名也?!?p> “更何況衛(wèi)地重歸朝廷,此乃實也。衛(wèi)國主此話名不副實,惶惶如喪家之犬,憑著一張嘴便要挑起兩國刀兵,其心何其歹毒,望陳王明察!”
段思賢冷笑道:“依何大人之見,我這陳國是不是也該被朝廷收回?”
何羅不慌不慢道:“歷代陳王為朝廷駐守邊境,抵御外寇,功勛赫赫,又豈是衛(wèi)國主這等不知民間疾苦,只求享受的昏君所比?”
聽得自己被說成朝廷的功臣,段思賢不由得想笑,如今天下,武朝的忠臣天知道還有幾個。
何羅繼續(xù)道:“為了表彰陳王功績,朝廷決意,用衛(wèi)地加封陳國,以為天下之榜樣!”
段思賢身體猛然前傾,死死的盯著何羅。
所有人都被何羅這句話震住了,不想武朝竟然做出這等事來,既然不想要衛(wèi)國當初為何又去奪?
這里面必有蹊蹺!
但段思賢心里卻活絡了起來。
衛(wèi)國主畢竟是有名無實,但武朝不一樣了,武朝可是實實在在的掌握著衛(wèi)地,而且名義上是封給自己的,若是能兵不血刃拿下衛(wèi)地,便是世家要伸手,自己也能多得幾分。
衛(wèi)國主猛然回頭看著一臉肅穆的何羅,氣的渾身顫抖,指著何羅:“你……你……”突然啊的一聲慘叫,昏倒在地。
侍衛(wèi)們手忙腳亂的把衛(wèi)國主抬下去醫(yī)治,何羅對這一切仿佛沒有看見一般。
許虎眉頭緊皺,思量著武朝如此做難道是要與陳國結盟?結盟肯定要找個共同的對手,姜國好像就挺適合!
絕不能讓他們成了!這是許虎心中唯一的念頭。
“哈哈哈!”許虎放聲長笑道:“武朝既然這般大方,不如也把鄭國還給鄭侯吧?!?p> 聽的此話,鄭密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死死的看著何羅,支起耳朵,要把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聽的清楚了。
“哈哈哈!”何羅笑的豪氣干云:“許大人此言謬矣,鄭密貪念美色,不理國政,國內民眾揭竿而起者此起彼伏,乃是人人得而誅之的無道昏君!”何羅來到鄭密的面前,面紅耳赤,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更何況,當初鄭國軍士還在與我軍交戰(zhàn),他自己卻跑了!如此一個膽小如鼠棄民棄土之人,憑什么回到鄭國?”
鄭密臉都要綠了,自己是貪戀美色嗎?自己不過只有大小楊妃兩人,在座諸位誰不比自己女人多?國內揭竿而起了嗎?山賊土匪怎么在何羅口中就成了活不下去的難民了?自己逃過江時,鄭國已經(jīng)沒了!不過江難道洗干凈讓姬長生宰呀?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鄭密拍案而起紅著眼指著何羅道:“虧你還是讀國圣賢書的人,如此胡編亂造,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何羅抹了一把臉上的唾沫,看著鄭密,指天道:“我所說,句句屬實,如有半點差錯,叫我絕子絕孫!”
“你……你……”鄭密氣的渾身發(fā)抖:“你無恥!”
何羅懶的搭理他,轉過身去,對段思賢道:“陳王,皇帝陛下以衛(wèi)地為賀禮,愿兩家結盟,守望互助,不知陳王意下如何?”
“陳王,不可??!”鄭密連滾帶爬的出來,叫道:“萬萬不可答應??!”
何羅突然一腳踢倒鄭密,怒喝道:“軍國大事,豈能由你這等俗人多嘴!來人,把他拉下去!”
無人敢上前,段棲梧示意下,才有兩個侍衛(wèi)把慘叫的鄭密拖了下去。
段思賢站了起來,笑道:“宴會就這樣散了吧。何大人,我有一壺好茶,你可愿點評一番?”
何羅躬身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p> 段思賢轉身往里走,卻被許虎叫住:“既然陳王有好茶,何不分我一杯,人多熱鬧嘛?!边呎f邊往前走,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何羅覺得自己今天已經(jīng)很無恥了,但比起許虎來,好像還差了幾分啊。
段思賢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既然許大人喜歡熱鬧,謝都督你也來吧?!?p> 四人坐了下來,段思賢笑道:“前番你倆家聯(lián)手,可給我添了許多麻煩,幸有謝都督在,否則我就是第二個鄭密了?!?p> 何羅道:“謝都督連敗兩大名將,天下名將中當數(shù)第一人。”
許虎道:“若不是武朝貪生怕死,謝都督未必過得了風陵渡?!?p> 段思賢道:“木已成舟,哪有那么多如果?”親手為謝至仁倒上第一杯茶,隨口問道:“我說的對吧,大都督?”
謝至仁起身道:“若竇相覺得敗的冤枉,我愿再領兵北上?!?p> 段思賢哈哈大笑,許虎一言不發(fā)。
“此戰(zhàn)將士們都覺得王上賞賜太厚,皆盼著再為國立功,以報王上恩德?!?p> 段思賢擺手道:“將士們?yōu)槲页錾胨溃┰S財物我豈能吝嗇?”
許虎哈哈一笑道:“聽說陳王將賞賜全交由謝都督分發(fā)給有功將士,如此君臣相濟千古未聞啊。”
段思賢倒茶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哈哈一笑:“許大人還是心有不甘啊。”
“何大人所說之事不會是在哄我吧?”
何羅道:“我過江之時,大皇子已經(jīng)把衛(wèi)國宮室?guī)旆糠獯?,陳王只要定下盟約,便可派人過江接收?!?p> 許虎道:“陳王健忘了,當初姬長生為形勢所迫,給了您王位,這才有了今年禍亂江南之舉,此番又為形勢所迫,送衛(wèi)地結盟,陳王您真敢要?”
段思賢神色變幻不定,何羅心中暗叫要糟,見許虎還要開口說話,搶先道:“許大人此話只對一半。朝廷封賞陳王確實為形勢所迫,卻也是因為朝廷弱于陳國,得了衛(wèi)地,帝都便在陳國眼皮之下,朝廷豈能又豈敢有非分之想?”
“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