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恩醒來,只覺渾身無力,連手臂和腿都不像是自己的,抬動一下都好像是壓了巨石,一動也不能動。他舉目四望,皆是黑暗,只有一抹瑩白在不遠處。
付山謠聽到動靜,想立刻起身,卻生生忍住道:“你醒了?!?p> 余恩欣喜不已:“是你救了我?”
付山謠并不回答,緩緩起身過來,將余恩輕輕扶起,使他半坐在石床上。不知從哪里取出一瓶藥粉,冷聲道:“吃了它?!?p> 余恩想伸手去接,卻連半個手指都動不了,著急道:“我···我···”
付山謠仿佛知道余恩心思,起身去接了碗水來,一把扶住余恩下巴道:“張嘴!”余恩很聽話,尤其是她的話。她將藥粉緩緩倒了進去,又端過水喂他服了下去。
余恩剛想開口說話,卻沒想到藥效來得這么快,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他的眼皮就已沉重的睜都睜不開了,他終于撐不住,睡了過去。在朦朧中他恍惚間覺得身邊的付山謠比以往所見都要溫柔。她將他緩緩放倒,生怕他再受一點點苦。
他在夢中睡了,笑的很甜。
等余恩再次醒來,只覺得渾身輕松,外面的日光已鉆進了洞里,他這時才能仔細端詳這個山洞。
這個山洞怪石林立,卻是一個天然的居所,他身下是一塊巨石,是一張?zhí)烊坏氖病6蕉粗醒胗惺?、石凳,山洞?cè)方竟然還有石案、石灶,最令人驚奇的是,石案上整整齊齊擺放著碗筷碟盤,還有一些食材正在陽光下發(fā)著熒光,可愛的令人欣喜。
若不是此處是一山洞,他晃似又回到人間世去了。
“對了,我怎么會在這里?”“是了,是她救了我。她呢?”
“付山謠~”他顫抖著喊!
“付山謠~”他焦急地大喊!!
“付山謠~”他聲嘶力竭地大喊?。?!
“付山謠~”他帶著哭腔喊?。。?!
“付···”
“喊什么喊什么?真是不讓人省心,我就連更衣的工夫都不能有嗎?遇見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一位身著白衣,目光閃閃的女子走了進來,仔細看來,她的鼻翼上綴滿了小小的珍珠,甚是迷人。
仔細聽來,甚至連她的氣息都被他氣得不暢了。
余恩笑了,他一把掀開被子跑了過來,一把將付山謠擁入懷中:“你沒走,真好!我以為你要不辭而別了,我以為我是在做夢,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付山謠被他一抱,直抱得她腦中一片空白,身子僵硬,渾身冰涼,仿佛變成了一具尸體。
等她反應(yīng)過來,將他一把推開,向后退開兩步,看了腳下一眼,然后掩著小巧的鼻子,嫌惡地開口說道:“去把你鞋子穿上,臭死人了!”
余恩老臉一紅,低頭一看,自己因為著急,腳已經(jīng)被尖石劃出了好多傷口,這會兒才察覺到鉆心的疼痛。他羞愧的低下頭,轉(zhuǎn)過身,一瘸一拐的回床邊去了。
“給,把你的臭腳包一包!”付山謠扔過來一條潔白的手絹。
余恩一把將手絹抓過來緊緊攥在手里,有點生怕別人搶走的樣子,這會兒他的眼中連付山謠都沒有了,只有這一條白白的手絹。
付山謠看的一笑,轉(zhuǎn)瞬間又笑不出了,她心里像一下子打翻了調(diào)料盒,五味雜陳。
她又想笑他,又想罵他,鼻子里面又酸酸的。
她深深呼吸,溫柔道:“我?guī)湍惆?。下次不要跑那么急,等包完了我給你做飯吃好不好?!”
余恩喜形于色,感覺之前所受的傷都已消失不見,就連腳上的疼痛都無影無蹤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確信地問道:“你剛才是說——你要做飯給我吃嗎?”
付山謠手上一緊,疼的余恩齜牙咧嘴,只聽她說道:“不想吃就別吃,姑奶奶還不稀罕做呢!”
余恩忙陪笑道:“想吃,想吃,我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你會親手做飯給我吃。我簡直不知道自己上輩子積了什么德才能遇到你!”
付山謠嗔怒道:“油嘴滑舌!真不知騙了多少小姑娘!躺好!”
余恩忙道:“沒有,這個絕對沒有,山上除了師父和師兄,一只母螞蟻也見不著,我去騙誰?自我下山,心中所想皆是你!我還能去騙誰?”
付山謠戲謔一笑:“哦?你可真行,連螞蟻是公是母都能分清!那你的意思是在騙我了?”
余恩尷尬地耳尖都紅了,付山謠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行了,快躺會,等會兒就能吃飯了!”
付山謠幫他掖好被角,轉(zhuǎn)身去忙了。
余恩躺在床上,看著付山謠忙來忙去,竟然有一種置身市井,平凡夫妻的那種煙火氣。余恩這一生都沒有多大的追求,他最大的追求很簡單:一壟蔥,一壟韭,一捧薔薇一壺酒。何以為家?白墻灰瓦。一籠雞,一籠鴨,一部老書一杯茶。何以為家?圍爐夜話。如果可能,他真想和她就這樣,兩個人安安靜靜、平平淡淡地過一生。
付山謠正在挑菜,直覺后方有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轉(zhuǎn)頭一看,余恩已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不好好躺在床上,下來做什么?”
余恩也不接話,他溫柔地望著她的動作道:“我來幫你吧!”
付山謠本想說:“你把你的傷好好養(yǎng)好就可以,別管我!”但她到底沒有拒絕出來,而是直接給了他兩個大土豆讓他去洗了,并讓他將皮收拾干凈。余恩滿心歡喜的去了。
“你去把肉切了!”
余恩正低頭燒火蒸飯,抬頭一看,只見石案上所有的食材薄厚均勻,粗細一致,只有一塊五花肉還安安靜靜躺在案上,他好奇問道:“所有的菜已切好,為何只有肉沒切?”
他以為不會得到答案,但出人意料的,付山謠緩緩道:“所有的生肉都令人惡心,我連碰都絕不愿意碰一下!”
余恩呆了一呆,忙去切肉了,他邊切邊道:“不喜歡做的事情不要逼自己去做,以后所有的肉都由我來切好了,我堂堂男子漢,還怕一塊肉不成?!”
付山謠笑了。
過了好半晌,二人終于將一頓飯做好,也只是簡單的一盆飯,兩個菜。飯是白米飯,菜是土豆片炒肉和麻婆豆腐。
余恩從未想到付山謠能燒的這樣一手好菜,好吃的他差點連舌頭都吞進肚里去了。他只覺得這是他此生吃過的最好吃的兩個菜,直到他連湯汁都喝得干干凈凈了,他才心滿意足地向付山謠道:“我二人在這里也住了兩日,不如給此處起個名字吧?”
付山謠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住就住了,還起什么名字?那···你想起個什么名字?”
余恩認真思索半晌,突然道:“我們不如就叫它安居可好?”
付山謠掩著嘴直笑:“那旁邊的山洞豈不是要叫樂業(yè)了?”
余恩直視著付山謠的眼睛,直看的付山謠低下頭去,余恩才放緩聲音說道:“煙云起處,常思何處是我安魂之鄉(xiāng)?塵埃落定,方知你在處即我心安處!我既心安,故名安居!”
付山謠笑不出了,簡直連怎么笑都忘記了。過了良久才轉(zhuǎn)過身子緩緩收拾餐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