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已經(jīng)平靜的太久了,陽耀天很久沒有聽見八方會有什么動靜,這樣的平靜顯然是十分的不合理的,正當(dāng)他為這種不太合理的平靜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招搖派的內(nèi)部卻出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的事,而原因竟然是幾支筆。
眾所周知,劉黑達(dá)是個大老粗,原本就是農(nóng)民出身的他,不僅沒有讀過什么書,就連字也不認(rèn)識幾個,發(fā)達(dá)之后,突然也想弄幾本圣賢書來讀讀,因此還特地花重金請來教書先生,老師博學(xué)多才,學(xué)生求學(xué)若渴,劉黑達(dá)很快就產(chǎn)生了極大的變化,雖然不能出口成章,已然出口不俗,他的變化很快引起了陽耀天的注意,當(dāng)時,陽耀天還表現(xiàn)出相當(dāng)程度的佩服。
大老粗劉黑達(dá)自然是喜不自勝,于是再接再厲,除了識文斷字之外還要會寫字才行,不僅會寫,還要寫得漂亮,為此,劉黑達(dá)通常是整日整日的練字,不知不覺,練字用的紙張已經(jīng)堆滿整間書房,可是他的字還是沒有太大的長進(jìn),這時候,手底下人告訴他說道:“老大,您的字之所以寫的不好并不是因為您自身的原因,而是沒有一只好筆,我聽說天下的筆以湖筆最為有名,不如搞幾只過來,用湖筆寫字一定能寫出一手好字,您為什么不試試呢?”
劉黑達(dá)想想也是,二話不說就派人專門到浙江湖州善璉鎮(zhèn)跑了一趟,很快就把筆買了回來,劉黑達(dá)大喜,重重賞了手下人,可是這種行為無疑是非常敏感的,招搖派雄踞北方,派中人員是絕對不能隨隨便便到南方的地界去——除非是活膩了,因為誰也不敢背上背叛通敵的罪名被陽耀天處決,而劉黑達(dá)的所作所為也是絕對保密的行動,托付的也是心腹愛將,本來也不會然人知道,更不會為劉黑達(dá)惹上大禍。
問題就出在了劉黑達(dá)這個所謂的心腹愛將的身上。
這個人叫令狐楚,武功極高,驍勇異常,是劉黑達(dá)手下的精明干練的頭目之一,可是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酗酒,光是喝點酒吹吹牛也沒什么,都是男人,喝酒賭錢也是正常的,可是這家伙有一個酒后吐真言的毛病,也不知是哪天夜里,令狐楚叫上幾個狐朋狗友一塊喝酒,席間喝得盡興,竟然把劉黑達(dá)派他到湖州買湖筆的事說了出來,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在座的朋友之中有個叫王涯的人轉(zhuǎn)頭就把這件事報告給了李先憂。
李先憂是什么人?那可是招搖派當(dāng)中隱藏的最大的叛徒啊,既然讓李先憂抓住了劉黑達(dá)的把柄,那還有什么好說的?你劉黑達(dá)的好日子到頭了,而你陽耀天只好再“斷一條胳膊”吧。一方面他馬上重賞了王涯,并且告訴王涯道:“王涯,你馬上亡命天涯吧,你得罪了劉黑達(dá)恐怕在招搖派中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蓖跹膶に迹骸拔医o上峰通風(fēng)報信,不但得到了金銀財寶,還可以遠(yuǎn)走高飛,這種好事上哪找去?”王涯對李先憂感恩戴德,拜謝過后,差點就認(rèn)了李先憂為干爹,所幸他沒那么做,然后他騎快馬飛快地離開了招搖派,再也沒有回來。
另一方面,李先憂找了幾個平日跟劉黑達(dá)很不對付的什么隊長啊、組長啊、副總管之類的、有一定話語權(quán)的人物一起去找陽耀天告劉黑達(dá)的狀,說是劉黑達(dá)暗地里私通八方會的郭松石,預(yù)謀反叛,陽耀天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暗道:“好你個劉黑達(dá),枉我這么信任你,你竟然是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币慌芍魃鷼饬?,劉黑達(dá)的下場也就注定了。
不過,陽耀天雖然生氣,畢竟不糊涂,更不傻,為了找出劉黑達(dá)通敵的證據(jù),派愛徒孫三娘帶人到劉黑達(dá)府上,果然搜出了產(chǎn)自湖州的湖筆,還有令狐楚當(dāng)證人,這下人證俱在,那還有什么好說的,劉黑達(dá)通敵反叛的罪名成立,應(yīng)該處死。
李先憂不禁暗暗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可是他還是低估了劉黑達(dá)在陽耀天心中的分量,劉黑達(dá)并沒有被處死,僅僅被趕出了招搖派,又回到了他的老窩——西北邊陲。
即使順利拔掉了劉黑達(dá)這個眼中釘,李先憂還是沒有得到比現(xiàn)在更大的恩遇,陽耀天也沒有比現(xiàn)在還要重用他,比現(xiàn)在還要依靠他,因為劉黑達(dá)在離開招搖派的同時還帶走了屬于他自己的手下,招搖派的實力受到了不小的影響,陽耀天現(xiàn)在需要的是“千軍”,而不是“一將”,李先憂孤家寡人一個,自然只能坐冷板凳。
李先憂干了件損人不利己的事,也只好忍氣吞聲,消停了下來。
誰想到劉黑達(dá)“出賣事件”尚未過去,招搖派又出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因為江如練竟然一個人偷偷地回來了。
那是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江如練從黑暗之中潛入了招搖宮,這地方是他生長的地方,他再熟悉不過,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找到通往任何去處的道路,首先,江如練來到了陽耀天居住的地方,他剛剛落入天井當(dāng)院,還沒等自己多喘一口氣,就聽見房間里傳來了陽耀天的聲音:“外面的是哪位朋友?何不進(jìn)來聊聊?”
江如練沒敢說話,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陽耀天正端坐在床上練習(xí)著吐納功夫,聽見門被人推開,就收功不練,等到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眼前的竟然是自己的最為倚重的人,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他重重嘆了口氣,道:“你不該回來!”
江如練把門緊緊地關(guān)上,跪在楊耀天的床前,道:“是我做得不對,可是我必須回來一趟不可。
陽耀天看他的表情很是凝重,好像有很大的事情非說不可,以為是自己的女兒出了什么事,忙問道:“是不是三臺她……”他好像不敢再說下去,生怕自己會一語言中。
江如練搖搖頭,道:“派主不必?fù)?dān)心,三臺她并沒有出什么事。”
陽耀天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道:“那就好,那你剛才想要告訴我什么?”
江如練道:“請派主恕罪。”他伏身磕頭,并且把頭貼在地上,一直不肯起來。
陽耀天深感疑惑,趕緊從床上下來,趿拉著鞋子,把江如練扶起來,道:“你有何罪?這是從何說起?。俊?p> 江如練道:“小子與三臺未經(jīng)過您老人家的允許私自合巹,成為夫妻,這是罪一;在外期間,不僅沒有讓三臺過上好日子,還讓三臺懷孕生子,令其更加清苦勞累,這是罪二;小子辜負(fù)了派主的囑托,沒有得到您的同意私自回來,可能令三臺的下落被敵人知曉,無形之中給三臺帶來了危險,這是罪三;既然回來,未能將三臺一同帶回,令寧老人家不能與女兒團(tuán)聚,未能見到自己的孫兒,不能享受天倫之樂,這是罪四。以上罪過,請您重重責(zé)罰?!?p> 陽耀天卻哈哈一笑,不緊不慢地道:“你本來就是我相中的女婿,況且您們二人早就情投意合,這次一同歸隱于野,你二人情感爆發(fā),結(jié)為夫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又何必要我這個老頭子點頭同意呢?你我二人雖然沒有血緣關(guān)系,可是是我把你養(yǎng)大,在我的心中早就把你看成了我的兒子,所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如今你跟三臺給老頭子我添了一個孫兒,我只有高興,怎么會怪你呢?你們離開招搖宮已經(jīng)快兩年的時間,期間一直是平安無事,八方會那幫家伙根本沒有本事找到你們了,就算有那個本事,恐怕也沒那個精力,你回不回來,都不會暴露三臺的藏身所在,至于未能將三臺母子帶回來更是沒有任何可以怪罪的地方,從時間上看,三臺分娩沒過多久,身子還很虛弱,孩子呢也還小,母子都禁不起長途跋涉的辛苦,他們早晚會回來,又何必急在一時?快快不要這般,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快些站起,將你們這兩年的事仔細(xì)講給我聽?!?p> 江如練忽然陰森森地道:“恐怕你沒那個命聽了!”
陽耀天只覺得一種叫做“危險”的東西向自己撲奔而來,多年習(xí)武的本能促使他伸出手擋在了小腹前面,然后只覺得冰涼的硬物侵入了自己的小腹,他低頭一看,那是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而匕首的另一端正握在江如練的手中。
陽耀天不敢相信,可是不得不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人出賣了自己,來不及多想,趕緊收縮小腹,讓匕首從自己的血肉之間滑出來,接著一骨碌,閃到一邊,道:“我沒有死,你就快死了?!?p> 江如練冷笑道:“哦?難不成派主大人要開始呼救了嗎?作為天底下最自負(fù)、最驕傲、最威嚴(yán)的人終于要放下自尊喊救命了嗎?”江如練似乎一點也不擔(dān)心,好像對這件事很有興趣,耐心的等待著接下來將要發(fā)生的事。
陽耀天不可能會呼救的,因為招搖宮中根本沒有高手,像江如練、劉黑達(dá)、孫三娘、李先憂之輩都是住在招搖宮外面的,平時都是有事的時候才會進(jìn)招搖宮跟陽耀天議事,沒事的時候都在自己宮外的家里,很少外出。也就是說,現(xiàn)在這個時候,招搖宮里只有一些武功泛泛的守衛(wèi),負(fù)責(zé)灑掃的男奴女仆。
于是,他左手按住傷口,右手快速的點了自己身上幾處大穴,止住了血,然后從容不迫地道:“你為什么這么做?”
江如練道:“你聰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時?連我想要什么都看不出來了嗎?當(dāng)然是權(quán)力!”
陽耀天道:“在招搖派中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我的年紀(jì)很大了,沒有多少年可以活,招搖派早晚都是你的,你未免太心急了?!?p> 江如練冷笑道:“哼!如果不是陽杰死了,你現(xiàn)在怎么可能把話說得這么漂亮?什么‘招搖派早晚都是我的’,都是騙人的!我為了招搖派,為了你陽耀天可以肝腦涂地,無怨無悔,我可以淪為你殺人的工具,成為你手中的傀儡,可是我太不甘心了,招搖派能有今天的江湖地位,功勞有我的一半,我怎么允許你把我的心血交到陽杰那個小子手中,這太不公平了,所以陽杰必須死,你也得死!”
陽耀天道:“我已經(jīng)失去了陽杰,你只需要在靜靜地等上幾年,待我千古,招搖派不就是你的掌中之物?我活著,或許還可以滅掉八方會,幫你一統(tǒng)江湖,那時在動手殺我,不是比現(xiàn)在更有意義?”
江如練道:“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可是我一點也不害怕,你已經(jīng)是我的囊中之物,我現(xiàn)在只須稍微動一下手指,你的腦袋馬上就會出現(xiàn)一個黑窟窿。起碼,我有這樣的本事,所以,我可以跟你講跟多關(guān)于我的故事,在你死之前,我盡量讓你死得明白,好了,你可以問了?!?p> 陽耀天道:“我的女兒,三臺她,她是不是安然無恙?”
江如練道:“是?!?p> 陽耀天又問道:“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么?”
江如練道:“看來你雖然老了,腦子還并不太糊涂,終于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嗎?那我不妨大大方方的告訴你,其實,我本身就是八方會的人,從出生那天開始就是!我很感激你收養(yǎng)了當(dāng)時幾乎快要餓死的我,即使那不過是一場戲,告訴你,我就是龍歸海安插在你身邊的一個棋子,說句你可能最不愿帶聽到的詞——我——是一個內(nèi)奸?!?p> 陽耀天道:“我的兒子被內(nèi)奸出賣,未成人就死于非命,我對內(nèi)奸的痛恨那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當(dāng)時,我懷疑過李先憂,甚至懷疑過我最好的朋友劉黑達(dá),可是,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你對于我而言,甚至比我的兒子還要重要……”
他還沒有說完,就被江如練打斷了,江如練怒道:“住口!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我已經(jīng)聽了二十多年了,早就聽膩了,能不能說點新鮮的!你說的話,很難打動像我這樣的人。沒辦法感動我,我怎么會放你一條生路呢?”
陽耀天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絕對沒有一句話是騙你的?!?p> 江如練道:“你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去死吧!”江如練號稱“暗器第一”,絕對不是言過其實,他現(xiàn)在與陽耀天相距不過兩丈,他只須把手里的匕首扔出去,馬上就可以取走陽耀天的生命,事實上,他已經(jīng)這么做了,就在他以為陽耀天馬上就要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房頂突然降下來一道鐵板墻,不僅擋住了他拋出去的飛刀,還擋住了江如練殺掉陽耀天的機(jī)會。對于陽耀天來說,這道墻擋住了死神。
房間被分隔成兩半,然后,江如練聽見鐵板砸到地面上的撞擊聲,看見其他三面的墻又被落下來的鐵板擋住,自己所處的空間完全變成了難以打破、難以逃脫的牢獄!緊接著,對面?zhèn)鱽砹岁栆斓穆曇簦骸胺块g的地下已經(jīng)被我埋好了炸藥,還有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會爆炸,現(xiàn)在是你贏了,可是還要看看究竟誰能笑到最后。”然后就沒了聲音。
江如練忽然害怕到了極點,那是對死亡的恐懼,他從不懷疑陽耀天會說假話,所以,地下買了炸藥這件事絕對不可能是假的,江如練瘋狂的擊打鐵板,可惜厚重的鐵板連一個坑都沒有出現(xiàn),江如練絕望了,他跪在地上,已經(jīng)留下了眼淚。
然而,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快半個時辰,還是遲遲沒有爆炸,江如練自然還是好好的活著,他不相信陽耀天也會騙他,他甚至懷疑時間到底有沒有在流逝,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將近半個時辰,江如練忽然罵道:“被這個老東西耍了!”然后,狂笑不止。
陽耀天這個人其實有點杞人憂天,即使知道自己可能永遠(yuǎn)不會有落敗的那天,他還是把這種最糟糕的情況考慮在自己可能會經(jīng)歷的計劃中去,所以,他親自把房間改造成了這種“進(jìn)的來出不去”的結(jié)構(gòu),目的就是為了防備可能某一天龍歸海和他的手下打到了招搖宮,他就把他們引到這間房子,然后啟動機(jī)關(guān),把他們困在這里,在點燃火藥的引線,跟他們同歸于盡,至少,陽耀天的確是這么想的,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機(jī)關(guān)竟然提前使用了,用來對付的還是自己曾經(jīng)最信任的人。
在陽耀天所在的位置,有一個不易察覺的小開關(guān),他就是趁江如練不備,打開開關(guān),啟動了消息機(jī)關(guān),而他所站立的地板下面,是一條可以逃生的地道,他開啟機(jī)關(guān),跟江如練留下幾句話后,馬上掀開地板,跳了下去。
地道很寬敞,墻壁上有個挖好的小洞,里面放著火折子,兩邊的墻上還插著未使用的火把,陽耀天取出火折子,點燃火把,他看見了成桶成桶的炸藥,然后,他跨過它們,向地道的另一邊的出口走了過去。
地道也很長,差不多走了幾十步來步,是一條地下暗河,河面上赫然停泊著一條小船,陽耀天回過頭來,低頭看了一眼成堆的火藥,他很想點燃它們,最終還是沒有動手,然后像是對江如練就在他面前一樣,說道:“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點燃引線,你要知道你的命之所以留著,是要你見證我陽耀天一統(tǒng)江湖的那個時刻!”然后,他跳上小船,把火把立在船板上,解開拴住小船的繩子,劃著船遠(yuǎn)去了。
江如練既然知道自己不會死,自然也就不再害怕,索性躺在陽耀天的床上,睡了個好覺,直到自然醒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出不去,就在這個時候,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縷光亮,然后聽見吱吱呀呀的鐵板相互摩擦的聲音還有機(jī)關(guān)啟動的轟隆聲,所有的鐵板都收了起來,房間又恢復(fù)了原樣,江如練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然后,孫三娘就推開門走了進(jìn)來,看見他雖然有些淡淡的驚訝,也很快就消失了,她問道:“你是江如練對不對?派主哪里去了?”
江如練還坐在床上,馬上下地,整理好衣衫鞋襪,道:“不錯,我就是江如練,你是?”
孫三娘道:“我是派主的弟子,我叫孫三娘。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我問你派主去哪了?”
江如練道:“這個問題我暫時不能回答你,你是怎么知道派主房中的機(jī)關(guān)的?”
孫三娘道:“他沒有告訴我,是我自己發(fā)現(xiàn)的,我從小就對這種東西有天生的察覺能力,況且我現(xiàn)在在招搖宮行動自如,時間長了,總會知道別人不知道的秘密。我最后再問你一遍,派主去哪了?”
江如練道:“與其糾結(jié)這個問題,不如來談?wù)労献??!?p> 孫三娘道:“我跟你有什么好合作的?”
江如練道:“派主已經(jīng)不在,你幫我成為派主,我給你半個江湖,如何?”
孫三娘揶揄道:“半個江湖?好大的口氣,我憑什么相信你?”
江如練道:“你應(yīng)該知道該站在哪一邊,跟著陽耀天,你這輩子就是個走狗,跟著我,我會賜予你生殺予奪的權(quán)力,富甲天下的財富,還有流芳百世的名聲,這還不足以讓你動心嗎?”
孫三娘僅僅猶豫一小會兒,便說道:“我相信我現(xiàn)在的本事絕對不在你之下,你最好不要空口白話!”
江如練喜笑顏開,道:“暫時不要把陽耀天失蹤的消息公之于眾,我要暫代派主之位,你必許幫我?!?p> 孫三娘抱著胳膊轉(zhuǎn)頭就走,道:“是,江大派主!”
江如練道:“你干什么去?”
孫三娘道:“招搖宮中的許多仆人都看見了今早的事,一個都不能活?!?p> 江如練看著孫三娘離開的背影,不禁感嘆道:“此人不是個女英雄就是個女魔頭!”
江如練馬上通知所有人:陽耀天病重,暫時由他擔(dān)任派主。這種曖昧不明的通知顯然并不能讓所有的派中頭領(lǐng)信服,即使有孫三娘作證,還是難擋悠悠眾口。江如練也曾經(jīng)想過用武力鎮(zhèn)壓,畢竟自己在派中的威望很高,勢力也很大,老部下們都是極力支持,可是大多數(shù)的頭領(lǐng)都是忠于陽耀天的,一個個都是驕兵悍將,自視甚高。想要當(dāng)我們的老大,你江如練恐怕還不夠格!
看來謀權(quán)篡位的事果然還是不太好辦,既然有人不服,那就打到你服!想要在江湖立足,武力才是最重要的。
反對的聲音愈演愈烈,頭領(lǐng)們吵嚷著非要入招搖宮見派主不可,江如練正愁沒有把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一網(wǎng)打盡的機(jī)會,此舉正中下懷,于是,江如練欣然同意。
與其說忠于陽耀天的將領(lǐng)們忠心可表,還不如說他們愚蠢至極。這是什么年頭?這是隨時都有可能就把命搭進(jìn)去的年頭,這是一場注定的悲劇。
江如練在陽耀天的房中埋伏了百名弓箭手,等到這幫家伙全部進(jìn)去,江如練怒道:“我給你們榮華富貴的機(jī)會,是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們念念不忘一個死人,就去地獄找你們的老派主吧!他在地獄等著你們!”然后,他一聲令下,弓箭手們手中拿的都是可以連續(xù)發(fā)射的諸葛連弩,射殺十幾個手無寸鐵的人,甚至連眼睛也不用睜開。
慘叫的聲音很快就停息了,江如練馬上派人把尸體處理掉,把現(xiàn)場打掃干凈,接下來只要干掉那一百多個弓箭手,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了。
江如練迅速在自己人中間提拔了一大批派中頭目,可以說基本掌握了招搖派的人心和武力,接下來他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辦,那就是斬草除根!只要陽耀天還活著,江如練就沒辦法睡得安穩(wěn),只有親眼見到陽耀天的項上人頭,他才能高枕無憂。
他仔仔細(xì)細(xì)地把陽耀天的房間檢查了一遍,終于找到了逃生用的地道,派中的形勢還不夠穩(wěn)定,他絕不能離開,所以他只有派人去追殺陽耀天,畢竟,他已經(jīng)身受重傷,肯定跑不了多遠(yuǎn),更無力抵抗,決不能讓他有喘息的機(jī)會,否則就是大患,早晚要臨頭!
江如練當(dāng)上派主還不到兩天,消失不見的李先憂終于露面了,并且心悅誠服地認(rèn)江如練為新任派主,這是為什么?因為李先憂和江如練都是八方會的人,兩個人當(dāng)然要穿一條褲子,所以,李先憂自然就成了追殺陽耀天的最佳人選。江如練絲毫不懷疑李先憂毛遂自薦有什么貓膩,因為陽耀天活著對于李先憂來說,沒有絲毫好處。
可是陽耀天仿佛憑空消失了,這讓江如練一干人憂心如焚,可是又無計可施,江如練只好一邊鞏固地位壯大勢力,一邊挖地三尺找尋陽耀天。
相比于江如練多姿多彩的生活,葉心的日子顯得單調(diào)而且無趣,作為一名殺手,他其實真的沒得選擇。
武青紅說的沒有錯,他的任務(wù)就是殺人,這就是殺手的宿命。這段時間他已經(jīng)又殺了幾十人,他們與自己素不相識,但是卻有最深刻的關(guān)系,就像獵人與獵物那樣的關(guān)系。
葉心走南闖北,幾乎整個江湖都走遍了,可是一直沒有機(jī)會再回到月華軒,他接到的任務(wù)幾乎一個接著一個,沒有讓他喘口氣的機(jī)會。
葉心現(xiàn)在在HUB省的某處,完成一個任務(wù)不久,他就收到了買家的銀票,這讓他不得不佩服這些人的手段。肚子餓了,他就走進(jìn)離他最近,最豪華的酒店,天香樓,不錯,就是它了。
他只在一樓隨便找個座位坐了,不知為什么,經(jīng)過他的每個人都用手或者袖子捂住口鼻,見了他好想見到臭鼬一樣,都說道:“這位是不是剛剛掏完大糞啊,一股子什么味!”他微微一掀領(lǐng)口,還沒動鼻子就聞到了一股酸臭味,他裝作沒事人一樣,整理好衣裳,叫道:“店小二呢?怎么不來伺候?”
小二也是個年輕的小伙子,其實挺嫌棄他的,要不是看他人高馬大,殺氣騰騰,就把葉心當(dāng)成要飯的攆出去了,看他找了位置坐了,尋思:“你倒是自點覺好不?你這臭氣熏天,活人近不得半尺,我一過去,不得被你熏死?”可是盡管心里不樂意,嘴上也沒說,臉上也沒表現(xiàn)出來,仍然是樂呵呵地走過去,點頭哈腰,給葉心擦干凈桌子,問道:“客官你從哪來?吃點什么?”
葉心身上也沒有零錢,只有剛剛得到的兩張一千兩的銀票,他把一張銀票掏出來往桌子上一拍,道:“撿好吃的上!”
店小二低頭一看是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驚得眼睛發(fā)直,嘴巴都合不到一塊了,心想:“啊,是鴻通錢莊的銀票!這個家伙什么來頭?也太有錢了!”
葉心疑道:“怎么?我這張銀票兌不出銀子嗎?”
店小二道:“不不不,這鴻通錢莊的銀票當(dāng)然是錯不了的,只是不知道店里找不找得開,恐怕得問過我們老板才行。”
葉心道:“既然如此,那還不快去?”店小二忙不迭地去了。
葉心冷眼向四外打量一圈,發(fā)覺自己一時露富,恐怕已經(jīng)引人注意,但愿別有麻煩找上來。所幸打他銀票的歹人沒有來,但是卻來了一個蹭吃蹭喝的小個子,這個人臉色蒼白,不是天生體虛,就是擦了什么粉,一丁點的血色都沒有,穿的也是破破爛爛,頭上戴一個破帽子,背后被一個破包,可是一雙手卻是纖細(xì)白嫩,葉心心道:“這難道是個女的?”他這樣想,那個小個子已經(jīng)坐在了他的對面,道:“看你挺有錢,都是江湖中人,請我吃頓飯行不行?”說話聲明顯是刻意裝成男子的粗聲粗調(diào),這樣一來更加確定了葉心的猜想。
葉心道:“你我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逢,也是有緣,請你吃頓飯又有何妨?盡管點菜就是了?!?p> 小個子道:“那好,等店小二回來的?!?p> 正說著,店小二領(lǐng)著掌柜的來了,小二指著葉心道:“就是這位大爺?!闭乒竦牡溃骸澳愫么髠b,一千兩銀票實在不是小數(shù)目,敢問大俠是想將小店買下來不成?”
葉心道:“掌柜的玩笑了,只是身邊沒帶零錢,不知掌柜的能否找的開?”
掌柜的道:“哎,我看大俠絕不是一般人,您光臨小店,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哪能跟您要錢呢?大俠,您想吃什么,隨便點,我請客。”
葉心也沒客氣,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老板了?!?p> 掌柜的道:“應(yīng)該的,您請用飯?!闭乒竦碾x開去忙了。
來蹭飯的小個子露出仰慕的目光,道:“大哥,那我可挑貴的吃了。”
葉心道:“沒問題。”
兩個人盡挑貴的好吃的點,桌子上很快擺滿了如山的美食,小個子已經(jīng)顧不得客氣,埋著頭,吃的飛快,好像好幾天沒有吃飯一樣。
酒足飯飽,葉心擦干凈嘴巴準(zhǔn)備離去,站起來道:“小哥兒,今天能在一桌用飯,乃是有緣,咱們?nèi)蘸笤僖??!比~心準(zhǔn)備告辭,但覺得不太好意思吃人家的白食,于是,就把那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壓在了一個盤子底下,也算對得起掌柜的恩遇,把銀票放好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小個子還沒吃完,聽他講話,頭也不抬,只是一個勁地嗯嗯回答,雖然他沒有抬頭,卻看見了葉心放銀票的事,他表面上不動聲色若無其事,等到葉心剛一轉(zhuǎn)頭,這小子眼疾手快,把那張銀票拽出來放進(jìn)了自己的破包里,后來想想,似乎覺得這么做有點不道德,就又從他那個破包里拿出一張小一號的銀票,也就是一兩,放到了原來的盤子底下,然后,擦擦嘴,也離開了。
葉心走出沒多遠(yuǎn),總覺得身后似乎有人跟著,他突然加快腳步,身后那個人也緊隨其后,葉心得意的停住腳步,那個人就撞到了他的身上,葉心回過頭來一看,居然是那個蹭飯吃的小個子,小個子被發(fā)現(xiàn)了,有些驚慌失措,道:“你……好巧啊……”
葉心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跟著我干什么?難道是想嫁給我?”
小個子感到很意外,道:“你知道我是女人?”
葉心道:“我還沒有瞎?!?p> 小個子道:“唉,我就知道,我的易容術(shù)還是還差勁了些,葉心,好久不見!”小個子把破帽子摘掉,拿在手里,立刻露出一頭霧鬢風(fēng)鬟,然后從破包里拿出絲巾擦干凈臉蛋,露出本來的面貌。
葉心道:“是你!柳含煙!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回八方會去了嗎”
柳含煙立刻恢復(fù)了原來的風(fēng)情萬種姽婳多姿,道:“因為人家舍不得你呢!”
葉心道:“沒想到我的魅力這么大,總有貌美女子對我一往情深?!?p> 柳含煙道:“我看你是中毒很深,大白天說什么夢話!姐姐跟著你只不過是……是那什么……”
葉心笑道:“是什么?你倒是說啊?!?p> 柳含煙道:“我不跟你說了?!彼龤獾脝】跓o言,索性轉(zhuǎn)過身去,不大一會兒,又轉(zhuǎn)了回來,道:“喂!你聽說了沒有?招搖派發(fā)生了很大的事?!?p> 葉心對招搖派格外的上心,道:“什么事?”
柳含煙道:“大街上不適合說話,咱們找個地方談。”
兩個人找了一家茶館,挑了一件干凈的屋子,葉心道:“你快說,招搖派發(fā)生了什么事?”
柳含煙道:“江如練殺了陽耀天,已經(jīng)成為招搖派之主,才發(fā)生不久?!?p> 葉心瞪著眼睛,好久沒緩過神來,喃喃道:“江如練到底在干什么?既然他已經(jīng)回來了,那三臺呢?她在哪里?”
柳含煙道:“什么?什么三臺?你說陽耀天的女兒燕三臺嗎?江湖之中還沒有她的消息?!?p> 葉心好像沒有聽見她說的話,自言自語道:“江如練一直跟她在一起,他從哪回來我就能找到哪里去,沒錯?!比~心的眼睛忽然間亮了,道:“我要去做一件事,咱們有緣再見?!彼f完就如同一道閃電一般,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柳含煙只來得及道:“你干什么去……”可是葉心已經(jīng)聽不見他說的話了,她支著下巴,失神地道:“真是來去如風(fēng)……”
葉心擔(dān)心的還是三臺的安危,所以,葉心決定再次尋找三臺的下落,雖然上次因為自己的一時魯莽,暴露了江如練和三臺的棲身之所,可這次定會加倍的小心,絕不讓敵人有機(jī)可乘。
可是,要在茫茫人海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何況這個人還是千方百計地躲藏著,這無疑加大了找尋的難度,世上沒有活人過不去的難關(guān),葉心相信,江如練的回來路線上,一定會留著關(guān)鍵的線索,于是,葉心放下了身邊的一切,騎快馬前往招搖宮周圍仔細(xì)地查找,終于,他看到了一絲曙光,在一處山間小道上,發(fā)現(xiàn)了數(shù)不清的馬蹄印,這是通往招搖宮的必經(jīng)之路,每天路過的人不在少數(shù),馬蹄印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要在這雜亂、零碎、殘缺的馬蹄印里找出自己需要的那個,實在是不太容易,可這難不倒葉心,他就趴在地上仔細(xì)地觀察,為此,他甚至爬行了數(shù)里,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個異常的蹄印。在眾多的蹄印當(dāng)中,全部都是招搖派獨門生產(chǎn)的蹄印,上面刻著“招搖派”的字樣,可是有一個不同,準(zhǔn)確的說是半個,因為這個與眾不同的蹄印僅僅殘留著一小部分,恰恰試著留著的一小部分,上面記載著最為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梁州閑廄特制”幾個字,葉心看見了希望,于是乎,縱馬疾馳前往梁州的那處負(fù)責(zé)打造蹄鐵的地方,果然被他找到了,細(xì)問之下,對方果然說不久之前,有個溫文儒雅,好像一個秀才模樣的年輕人來買過馬,對方還說道:“那個年輕人道:‘不敢到別處買馬,怕是用劣馬充當(dāng)好馬賣給我,我不識馬匹的優(yōu)劣,所以來此?!f話還一股碴子味,難聽得很。”
葉心謝過人家,同時感到好奇,江如練說話輕聲細(xì)語,怎么會有一股碴子味?也來不及多想,既然已經(jīng)確定了買馬的人正是江如練,葉心便開始大搜索,無論是客棧民宿,還是野外木屋竹舍,方圓百里都是必須找尋的范圍,時間在匆匆的溜走,功夫不負(fù)有心人,葉心終究是找到了燕三臺。
不知此山是什么山,不知此水是什么水,葉心此時此刻就在這山里水邊,口渴了,就在山澗取水飲用,解渴之后,正要繼續(xù)找尋,一抬頭,就看見不遠(yuǎn)處有兩個粉衣女郎提著水桶,嬉笑著走過來,葉心仔細(xì)傾聽,隱隱的聽見其中一個人說道:“寒姑,你說咱們得什么時候才能成親啊,到時候我也要生一個和主人生的一樣可愛的孩子?!绷硪粋€女郎道:“塞姑,你可別做夢了,你我只不過是賣身為婢的丫鬟罷了,這輩子都只能是伺候主人,怎么可能成親呢?”寒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江大爺可真有福氣,娶了主人那樣美麗的女人做老婆,主人也真有福氣,能嫁給江大爺那樣英俊瀟灑的男人,這樣一對神仙眷侶,真是叫人羨慕!”塞姑道:“誰說不是呢?”
她們談笑不止,根本沒注意到水邊還站著一個人,而葉心聽見她們的名字更是欣喜若狂,幾乎忘了身邊的一切,直到寒姑塞姑發(fā)現(xiàn)了他并且驚叫出來,才讓葉心回過神來。
寒姑問道:“你是誰?。恳沧≡谏嚼飭??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你?”
葉心道:“你們是誰?為什么名字也叫寒姑和塞姑?你們剛剛談?wù)摰哪腥耸遣皇墙薪缇殻颗耸遣皇墙醒嗳_?”
寒姑和塞姑顯得很驚訝,也很警覺,道:“你是誰?怎么知道這許多事?”
葉心道:“我叫葉心,正是為你家主人燕三臺而來,哦,對了,說是燕驚鴻,她就知道了?!?p> 塞姑道:“寒姑,你在這里看著他,我去稟報小姐?!比谜f完,轉(zhuǎn)身跑去,寒姑則是把木桶雙手提在身前,一動不動的盯著葉心。
葉心心里道:“你去稟報,還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見我,我何必麻煩你稟報?直接跟去不好?”他對寒姑道:“你是不是想睡覺了?”
寒姑道:“我不困?!彼雴柸~心為什么這樣說,還沒來得及往下想,葉心已經(jīng)來到了她的眼前,并且說道:“那我就讓你睡一會?!边@是她昏倒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然后就真的睡了過去。
葉心也沒把她扔在水邊,趁她倒下之前,已經(jīng)把她扛在了肩上,然后跟著塞姑,一路來到了三臺的住處,這是建在山谷間的一處庭院,前前后后共有三進(jìn)院落,在普通人家看來,也是相當(dāng)不小的面積。
他見塞姑進(jìn)了前門,快步跟了過去,待她把門關(guān)上,葉心才翻墻而入,塞姑進(jìn)入二道院,葉心飛身上了房頂,看見塞姑進(jìn)了東廂房中,便從屋頂落下,來到窗外,捅破窗欞紙,見房內(nèi)床上坐著一個女子,頭上還系著一根紫紅色的布條,女子美艷絕倫,典雅無雙,雖是稍稍變得微胖,仍不失艷麗,反增嫵媚,確然就是燕三臺。在三臺的身邊躺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正在熟睡。
葉心心道:“這是她跟江如練的孩子?是了,除了江如練,還能有誰?可是江如練既然有了美妻貴子,為什么還要害他的岳父老泰山?這說不通啊?難道這當(dāng)中還有隱情?”來不及多想,既然已經(jīng)確定三臺安然無恙,他也可以安心了,本來他打算把肩上的寒姑放下就離開,到附近搭一間簡易的屋子住下來。沒想到,也不知是自己下手太輕,還是寒姑有武功在身,這個寒姑就在這緊要關(guān)頭醒過來了。
寒姑一看自己被這個不知是好人還是壞人的家伙扛在肩上,頓時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手腳口齊動,手拍打著葉心的后背,腳胡亂踢動,口中叫道:“壞蛋,快放我下來!救命??!”變故讓葉心手足無措,同時也把塞姑和三臺驚動了,同時也把嬰兒從睡夢中驚醒,哇哇大哭,塞姑急急忙忙從屋中出來,怒道:“壞人!竟然敢跟到家里行兇!快把寒姑放下來!”三臺抱著孩子隨后出現(xiàn),見到此人,原來竟然是自己認(rèn)識的,脫口說道:“燕驚鴻!是你!”
葉心把寒姑放下,道:“我沒有惡意,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平安無事?!比_沒有說話,倒是寒姑雙手捂著胸前,哭啼啼地道:“你個壞蛋!流氓!干什么綁架我?”葉心十分抱歉地道:“寒姑姑娘別怕,我并無害你之心,我不把你扛回來,難不成把你一個人扔在荒郊野外?”寒姑想想也是,也就不哭了。
寒姑不說話,不代表塞姑就無話可說了,她略帶囂張地問道:“你一個大男人,跑到我們家里干什么?難不成知道江大爺不在家,想來欺負(fù)我們?”
葉心懶得跟她廢話,把她推過一邊,沖著三臺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三臺道:“寒姑塞姑,這里沒事了,你們?nèi)ッΠ?。?p> 塞姑還有些不服氣,白了葉心一眼,憤憤不平的走了,寒姑看看三臺,又看看塞姑,也點了點頭,離開了。
三臺露出一個略微勉強(qiáng)的微笑,道:“燕公子,進(jìn)屋談吧?!比_率先進(jìn)屋,葉心跟了進(jìn)去。她把孩子在懷里哄得睡著了,放到了床上,回頭見葉心站在一邊,請葉心在凳子上坐下,然后自己在床邊靠著坐了,道:“你曾經(jīng)說過要帶我走是不是?現(xiàn)在還算數(shù)嗎?”
葉心激動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道:“你要去哪?”
三臺無聲地哭了,道:“只要離開這個上心之地,去哪里都隨你的便?!?p> 葉心問道:“能和心愛的人結(jié)為夫妻,生兒育女,是何等幸福的事,何來‘傷心’?”
三臺哭出了聲音,道:“是他強(qiáng)迫我成了他的人!我……”她哽咽著,無法再說話。
葉心道:“我可以答應(yīng)帶你走,可是,你恐怕還是無處可去?!?p> 三臺道:“怎么會?我是陽耀天的女兒,你難道忘記了?我父親可是招搖派的一派之主,我當(dāng)然要回那里去!”
葉心道:“我接下來要跟你說兩件事,你可要有點心理準(zhǔn)備?!?p> 三臺看他說得鄭重其事,也停止了哭泣,道:“好,你說吧?!?p> 葉心一本正經(jīng)地道:“第一件事,我姓葉,樹葉的葉,不姓燕子的燕,我叫葉心,不叫燕驚鴻,不要再弄錯了?!?p> 三臺差點就笑了出來,怕吵醒孩子,趕緊把嘴巴捂上,過了一會,才把雙手拿開,道:“我知道了,我還以為是什么事,那個時候你假扮成燕家傳人,入招搖宮行刺我的父親,是我放了你,之后在沒有見過面,自然就不知道你的真實姓名?!?p> 葉心道:“你可真是有些奇怪。我可是去刺殺你的親生父親哎!你不但你點都不緊張,還千方百計想要放了我,真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
三臺嘆氣道:“自從我父親成了招搖派的主人,幾乎每個月都有來刺殺他的人,可是沒有人成功,最后都慘死在他的手中,所以,我一旦知道有刺客到來,都會千方百計告誡他們一番,然后送他們離開,因為我不想再看見父親殺人了,他殺的人已經(jīng)夠多的了!”
葉心道:“原來如此,非是你,今年已經(jīng)是我去世的第二周年了……”
三臺微微一笑,看著葉心的眼睛閃閃發(fā)光,道:“沒想到,你還是個幽默風(fēng)趣的刺客。”
葉心道:“好了,本刺客開始說第二件事了。你的父親,前些日子遭到江如練的暗算,現(xiàn)在生死不明,招搖派也落入了江如練的掌控之中,你認(rèn)為你該到何處去?”
三臺的嬌軀微微顫動,眼睛重新充盈淚水,急切地道:“你說什么?你說我父親他被江如練暗算!至今下落不明?你騙我!江如練怎么可能是我父親的對手?”
葉心冷靜地道:“我想陽派主他可能沒死,你不必太過擔(dān)心?!?p> 三臺抱著頭道:“你教我怎么不擔(dān)心!”
葉心道:“江如練雖然通過卑劣的手段取得了招搖派的領(lǐng)導(dǎo)權(quán),私底下還是悄悄地派出人手四下搜尋,他要尋找的恐怕不是別的,正是重傷未死的令堂大人,他老人家福星高照,絕對不會被江如練那樣的卑鄙小人害死。”
三臺道:“我能請求你嗎?幫助我找到我父親好嗎?真的求求你了!”
葉心道:“我可以幫助你,可是你必須留在這里,畢竟,你現(xiàn)在并不是一個人,你還有一個小生命需要照顧?!?p> 三臺道:“不!我不要!我不要在這里,你把我?guī)У絼e的地方吧,你的家里,或者你朋友的家里,什么地方都可以,只要是不被江如練找到的地方,都可以?!?p> 葉心道:“我的家里,可是很破很臟的?!?p> 三臺道:“沒關(guān)系,沒有江如練的地方,哪里都是干凈的”
葉心道:“那好,明天正午出發(fā)?!?p> 三臺激動地道:“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似乎是怕有別的人聽見,她用一只手豎在嘴巴旁邊,道:“那兩個女孩是江如練不知道從哪里買來看著我的,明天的事最好不要讓她們知道,你會讓人不能動彈的方法是不是?”
葉心一想也對,正想說“包在我身上”這句話,就聽見們“吱呀”一聲響了,寒姑塞姑一起走了進(jìn)來,“撲通”,“撲通”兩聲響,并排跪在了三臺的身前,齊聲哭道:“小姐!”
三臺疑惑地向前攙扶,道:“你們這是干什么?快起來!”
寒姑道:“小姐,我們知道你遲早會離開的,所以我跟塞姑不會攔你。江大爺把我們買回來,一個原因是為了照顧你,另一個就是看著你,我們自從做了小姐的丫鬟,不但沒有把小姐照顧好,反而受到小姐的關(guān)心和呵護(hù),作為貧賤的我們,第一次有了溫暖和尊嚴(yán)!所以……”她說著忽然停住,臉上一陣痙攣,身子抽搐幾下,接著道:“所以,我們又怎么忍心讓小姐你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受苦……”她說著話,氣息逐漸減弱,說完這句,下面的話已經(jīng)沒辦法說出,從她的嘴角溢出黑色的血,然后無比留戀地看著三臺一眼之后,閉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三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知所措,含淚道:“寒姑!寒姑!這是怎么回事?”她把臉轉(zhuǎn)向跪在一邊的塞姑,似乎在等著塞姑繼續(xù)說下去。
塞姑道:“小姐離開,我們沒辦法伺候左右,留下來必定會被江大爺處死,所以,我跟寒姑已經(jīng)服了毒藥,這樣就不用在這世上茍延殘喘,也不會痛苦萬分地死去。小姐,塞姑去了……”塞姑倒在了寒姑的身旁。
三臺大聲地哭了。這兩個卑微的丫鬟就這樣以她們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不給活著的人一絲牽掛與苦惱,更不會希望留下些許的懷念與憂傷,可是,這可是兩條鮮活的生命!在堪堪不到一個時辰的時光里,竟然如同深秋的朝露一般消失在迅速升起的烈陽之下!寒姑塞姑的離去帶給了三臺最為直接的震撼,也許注定會與兩個女孩永久分離。
床上的嬰兒哇哇的哭了,不知是餓了還是尿了,聲音大的出奇,三臺才從悲傷哀慟中緩了過來,為她的孩子換了尿布。
趁此期間,葉心把她們帶到宅院外面的一處平地之上,讓她們坐著背對背靠在一起,然后開始用鐵锨開始為這兩個忠心的義女挖掘最后的長眠之所。
三臺無聲地來了,她的聲音淡漠而平靜,仿佛方才的事情沒有在她的腦海中存在過一樣,道:“安葬她們兩個之后,我們馬上出發(fā)!”
葉心道:“東西收拾好了嗎?”
三臺道:“沒什么可以帶的東西,不要我的孩子與這個地方再有任何的聯(lián)系。”
葉心久久沒有說話,墓穴已經(jīng)挖好,葉心依次抱起兩個看起來仍然像是熟睡的女孩,放進(jìn)了她們即將永遠(yuǎn)沉睡的“閨房”,土壤蓋上,一切的痕跡都不存在了,只有地面上的新土似乎在提醒他們,這里發(fā)生的故事——他們永不遺忘。
葉心和三臺踏上了回歸的路線,在即將到來的江湖動蕩之前,總算還能看見一點太平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