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盧小英這邊,她緊趕慢趕回到婆家。
走進院門,堂屋里坐了不少人。一家子都在,大伯哥一家、小叔一家、大姑子、小姑子都回來了。孩子爹馮文也沒有出去做事。他們似乎在商量什么事。
見她走進屋,眾人臉色都有些不好。
大伯哥先開口:“他二嬸,娟妹真的得了癆病?”
還沒等她回答,大嫂就急忙說:“二叔不是說了嗎,你還問!”
婆婆管氏嫌棄地說:“你回來做什么?”
大姑也說:“那不,你回來把一家人惹起病,你就高興了?”
弟妹偷偷用胳膊碰了小叔一下。平時二嫂和她處得不錯,剛剛一屋子人在說二嫂和娟妹的事,說得二嫂一無是處。其實平時家務(wù)活二嫂做得最多,這會兒卻沒人說??伤桓艺f話,她嫁進來大半年,孩子沒懷上,哪有資格說話。
“娘,二嫂才回你就罵人,你先聽聽娟妹的情況吧?!苯邮盏较眿D兒的信號,馮家老三開口道:“二嫂吃沒吃早飯???”
“還沒吃……”
“吃早飯?莫臟了我的碗筷?!逼牌牌獬粼谌迨浅隽嗣?,這會子也是控制不住脾氣,“你說你啊,你來我馮家都七年了,也沒為我馮家生出個香火來?!?p> “娟娟也是馮家的后啊?!北R小英辯解道。
“算了吧,一個丫頭,還是個短命的。”
“娘,你不能這么說,娟娟還在醫(yī)館里治著呢?!?p> “你見過哪個得了癆病的治好了?你說出一個來聽聽。”
“娟娟救得活……”她是沒見過,可李姑娘說了,她見過癆病治好的。
“算了算了,我也懶得和你講。你趕快收拾一下你的衣服回你木山去吧!”管氏打斷她的話。
“娘,你這是什么意思?”這是要趕她走?
“還要我說嗎,你從醫(yī)館回來,惹了一身病氣,是我我就不敢回來了。你倒好,臉皮夠厚,還敢回來。”
“我……她爹,你也要我走?”她向馮文問道。從她回來,她丈夫就沒幫她說過一句話。
“你先回木山吧……”
“我曉得了?!北R小英是個性格要強的,既然你們不留我,以后也別求著我回來。
她走進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她從18歲就嫁給孩子爹,7年了。生娟娟時傷了身子,再也沒懷上了。公婆和丈夫都對她意見很大,大伯大嫂也暗地里笑話她,所以她在這個家里只有默默做事。公公身體不好,婆婆不做事,大伯分了家以后只種自家的田地,孩子爹和小叔在外做事,家里的大小事務(wù)都是她一個人操勞。沒想到到頭來是這么一個下場!
她不甘心,要趕她走也要有個名頭!她要她爹給個說法,不然她就這樣回娘家,別人會怎么笑她。
她停下手上的事,又出來堂屋。
看她出來,眾人都向她看過來。
“她爹,你說,為啥要我回木山?我回了娘家怎么和我家人說?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家里家外都是我操勞,除了沒為你馮家生男娃以外,我犯了什么錯?”
“還好意思問,就憑這點你就該被休!”婆婆譏諷道。
“你真要休我?”盧小英忍住心里難受問馮文。
馮文有些猶豫,這么多年還有有點感情的,但是想到自己三十多歲了都沒有兒子,村里人都笑他,別人都傳小英不能生了,聽多了他就信了。他在外做事都沒干勁。他認為自己很重感情了,不然早就不要盧氏了。
這些年他把錢給老娘管,再怎么說也有一二十兩,休了盧氏,再娶一個老婆是沒有問題的。盧氏不能生,他憑什么不另娶一個,又漂亮的又能給他生兒子的老婆。
想到這,他心一硬,說:“我管你怎么和你爹娘說,反正我就是休了你了?!?p> 盧小英得到答案,心里又難過又心酸。既然撕破臉,她也沒什么好顧忌。打起精神來說:“你想休我沒門!”
“你別不知好歹?!逼牌帕R她,“你犯了七出,休你是活該。”
“要休我,那就把我這些年在你們這里勞心勞力的工錢給我。七年一年一兩,起碼給我七兩!不然我鬧得你馮家名聲臭完!到時候你馮家人再也別想娶媳婦嫁人!”
“我呸!cnmb!你還想要錢?”婆婆大罵,“當初給你那破落戶要了八兩彩禮,你就該在我家做牛做馬!”
“反正你們不給錢,我就不走!”她打定了主意,娟娟要銀子治病,她今天一定要拿到銀子。
馮家人都沒見過盧小英厚臉皮耍賴皮的樣子,以為隨便就可以打發(fā)她,一時愣住了。
大嫂反應(yīng)過來,說道:“你最好不要鬧,到時候打你一頓再趕你走還算好的。”想敗壞馮家名聲,她兒女還要嫁娶呢。
“大嫂,你也見到他們家這么可惡,你這樣幫他們馮家講話,小心大伯也這樣對你!”
“我有兒子,我才不是你!”
沒錯,她生了兩個兒子,她才不會被休!大嫂這樣想。
“你要是不給錢,我出了這個門,村里人問我,我就不知道自己會說些什么了!”盧小英對馮文說:“你休了我,就別想再娶。你講一個,我就破壞一個,讓你再也娶不到!”
“你!”馮文一氣。向來溫溫吞吞的盧氏,怎么這么難說話。
“你不給我銀子,女兒就由你來養(yǎng),反正她姓馮,就該由你馮家來養(yǎng),而且她還在醫(yī)館里,不知道要多少銀子治病?!?p> “那個賠錢貨哪個要?你帶走!”婆婆精明得很,得了癆病的,一個孫女而已。不要也罷。
“娟娟跟我走可以,那就給十兩!”
“什么?剛在不是要七兩嗎?你講話和放屁一樣!”
“剛才是剛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剛才我是沒要娟娟,現(xiàn)在要幫你們馮家養(yǎng)女,就要給我十兩!不然我做善事啊,白幫你養(yǎng)女?”
“你這個潑婦!阿文,你給我打她!我看她還潑!”
馮文也氣得不行,馬上起來打盧氏。
一家人被她氣得巴不得她被打,只有小叔馮江攔著。
盧氏指著馮文罵道:“你就是窩囊貨,就知道聽你那老娘的。我嫁給你這么多年,沒享過一天福!你敢打我試試看!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你家房子燒了!有本事你們晚上都別睡覺?!?p> “你敢!”
“想休我?拿錢來,十兩銀子一分不少!不給出了這個門我就鬧到村長族長那里去!”她知道馮家人也是死要面子的。
其實馮文還真怕她鬧,“鬧吧鬧吧,鬧了你一分錢別想要!就給你七兩銀子,拿了錢就滾!”
“十兩!”
“N 個b的!”馮文被氣得不行,他就想快點甩開這個女人。當初娶盧氏還挺漂亮的,現(xiàn)在完全就是潑婦,黃臉婆。他看著這個女人就煩!
“給你八兩,拿了錢趕緊走。把娟娟也帶走,以后再也不要給我見到你們兩個!”
“阿文,你個哈仔,你真的要給她銀子!”管氏又氣又急。
“給她吧!”
“ctnd!”管氏罵罵咧咧去拿錢。
“老三,你寫個休書?!瘪T文對馮江說。
“唉……”馮江無奈,只好進房間寫。
一會兒管氏拿了八兩出來,馮江也寫好了休書,馮文把錢和書放在桌上,說:“拿了東西快點走!”
盧小英拿了錢和休書,忍住心痛,匆忙地收拾東西。她和娟娟的東西總共兩個藤箱。
出來,堂屋里就剩馮文,其他人都不在了。
她看了馮文一眼,馮文低著頭。她說了一句:“以后娟娟跟著我姓盧?!?p> 馮文看著她沒說話,她轉(zhuǎn)身就出了馮家。
從此她和馮家一刀兩斷。
抹掉臉上的淚水,心里很沉重,很迷茫,對未來又有點期許。
剛走出村子,就聽見后面有人喊她?!岸愕任乙幌??!?p> 她轉(zhuǎn)身,原來是孩子的三嬸。
“燕子,你怎么出來了?”
莫慧燕拿出一個錢袋給她,說:“二嫂,這里有一兩,你拿著用?!?p> 盧小英急忙說:“不行,哪能要你的錢?!?p> “拿著!”她塞到二嫂手里,“你和娟妹兩個人到處要用錢,我嫁妝還有點,他們一個都不知道的。你放心!”
盧小英拿著錢,心里一暖,三弟妹真是個好人。這點恩,她記著了。
“謝謝你,燕子!”
“別客氣。二嫂你們要保重啊。”
“嗯!”盧小英終于開朗了起來?!澳憧旎厝グ桑院笪一貋砜茨??!?p> “我來送你,還是我看著你走吧?!毖嘧有χf。
“好吧,那我走了!”
看著二嫂走出了村子,再也看不見,她才回家。
這個家里除了江哥,就是二嫂對她最好了。她嫁來大半年了,婆婆也時不時地催她要小的。弄得她很有壓力,和婆婆一點都親近不起來。
她想回娘家了,想和娘說說心里話。雖然她出嫁之前她娘也常常罵她,可她現(xiàn)在很想娘了。對,明天她就回白沙村去。她都有幾個月沒回娘家了。
盧小英專門挑著小路走,怕遇到認識的人,直奔縣城。她女兒在醫(yī)館等著她呢。
娘家,她先不回了。等她安頓好再回家和爹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