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站在十字街頭耍十把鋼鉤,鉤不著親人骨肉。有錢人在深山老林耍刀槍棍棒,打不散無義賓朋。英雄至此,未必英雄,大英雄手中槍翻江倒海,抵擋不住饑寒窮三個字。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
饑寒窮實在太可怕了,是殺人不見血的刀,常常會讓人失去尊嚴和其他本該天性使然的部分。王莽隱隱約約記起一些世事,明白其中道理。但他畢竟還是少年,對當前經濟運行狀況還不是很了解,空有一身洞見未來的本領,經歷貧寒波折終是不免感慨,一時還想不出可以做些什么。
王莽不知該怎么去做才能改變家境的清貧,挺為苦惱的。他只能先一步一步地苦熬苦掖著,候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機會改變處境。
成帝登基以來,太后王政君沒有制約她的人了,她便開始照拂王家,對娘家圣恩日隆,王家終于看見了花團錦簇,也知道了彩燈佳話。
王莽家雖然跟其他叔伯家奢侈不能比較,生活上或多或少了些改善。
王禁遠嫁魏郡元城的長女王君俠寡居已好幾年,聽聞妹妹王政君對娘家大為照拂,就帶上十五六歲的兒子淳于長趕回長安,依次上門與兄弟們見了面,最后落住在了王鳳搬離的王家老宅。
王君俠自小與王曼很少交集,十七八歲遠嫁元城,又很少回京城,她沒有去王莽家走動看望。
后來與她兄弟王商閑談時聽聞王曼之子雖年少,倒有幾分聰慧,這才帶了點元城的土特產,與淳于長一起去看訪了弟妹曹小娟,稍加安慰了幾句,感慨曹小娟孤兒寡母不容易,也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
淳于長年齡比王莽稍長,身材稍高,相貌魁梧,長相似母。淳于長見王莽家庭園之中棍棒林立,刀劍兼有,又有幾個同齡之人分組在對練什么,不由得生出興趣,問道王莽:“賢弟,你們這是在練什么?”
“兄長王永練的是太極劍,跟他推手的是甄豐兄,現(xiàn)在跟我一起就讀太學?!蓖趺е钢鴳鸬溃种噶酥噶硗鈳讉€:“這位王舜兄長,小爺爺之孫,你可見過?對練的是五舅王商之子,弟弟王邑,他們練的是金剛伏魔棍?!?p> 王舜、王邑、王永等人隨著王莽手指停了下來,前來跟淳于長打了招呼。他們之間不熟了,畢竟是大姑的兒子,年齡又相仿,便多了幾分親近。
一眾人拉著淳于長到庭院邊上,指著一個正在用手指插著沙子的人說道:“這是王去疾,你三舅家之次子?!?p> “這是練啥呢?”淳于長好奇地問了一聲。
“這是龍爪手的基礎功課,外練筋骨皮?!蓖跞ゼ惨餐O铝瞬寰?,回頭對著淳于長說道。
“你們倒挺有趣啊,這樣練練有用嘛?能與人比拼?”淳于長在元城時跟家中護院學過幾招,自持有點功力,不禁笑嘻嘻地說道。
“哈哈,你試試就知道了。要不讓年齡和個頭都差不多的王舜跟你過幾招練練手試試?”王莽問道。
“好呀,王舜兄弟,不知我們年齡上誰大誰小,先來比劃比劃一下再說?”淳于長笑著對王舜說道。
“好的,子鴻,我們點到為止啊?!蓖跛葱χc頭對淳于長說道,右手往前一伸,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眾人哄然叫好,笑嘻嘻地退到四周,把庭院空地讓了出來。
王舜、淳于長分立于庭院之中,中間相隔一丈左右,抱拳往對手一拱。只見那淳于長豁然出招,左手一招往前砸掛而來。
王舜知道其左手必是虛招,側身一晃,五指變抓,右手一個探云式隔開淳于長左手,左手一個覆雨式迎面而上,正好扣住了淳于長直擊的右手手上三陽絡穴位。
淳于長頓時覺得半身酸麻無力,不能動彈,后面的右腳踢出之招滯留,無法施展。
王舜哈哈一笑退后一步,抱拳對淳于長說:“兄弟大意承讓了!自家兄弟我就不多玩虛招,就這樣點到為止了。”
淳于長漲紅了臉,貌似被穴位所激紅,又似有點難為情,不由得抱拳一拱手道:“兄弟實在厲害,剛才那招叫什么?我右手一被扣上,半身麻木,剛想抬腿跟上,也不聽使喚。輸得心服口服,甘拜下風?!?p> “那叫龍爪手,王舜已施了兩招了。淳兄你這是長拳吧?”王莽微笑著對淳于長說。
淳于長驚奇龍爪手的厲害,有心想學,不過看見王舜、王去疾他們手有點粗糙,又望而怯步了。
淳于長從小被母親王君俠呵護,哪是肯吃苦之人,看看太極拳倒慢吞吞的,又嫌太柔。
王莽看了看他,對他道:“淳兄,你學長拳看來時間不長,教授你的也只是普通之人,沒有學到精髓。淳兄長如果有興趣想學點什么,我覺得不妨跟王舜王邑他們一起學練金剛伏魔棍和龍爪手招式,既可以強身健體,也可以自我防衛(wèi),不至于輕易被他人傷到?!?p> 淳于長見龍爪手貌似比金剛伏魔棍簡單,出手凌厲,不由得心癢要學。
王君俠見他們一群少年多是自家子侄,兒子淳于長又心心著念想學,她聽了也不反對。
留下淳于長,王君俠獨自乘馬車往王鳳侯府而去。
侯府王管家見是大司馬大將軍妹妹來訪,熱情招呼道:“淳夫人找大將軍有事?”
“嗯,我找兄長有事商量,可在府中?”王君俠已來過幾次,與王管家早已相熟。
“在!正在前廳與京兆尹王尊會談,淳夫人可稍緩步行,待我前去稟告大將軍!”王管家三步并作兩步,往前廳而去。
王鳳侯府是新賜府邸,是三進院落,前廳在第一進后正中,邊有左右?guī)?,頗有氣勢。幕僚在左邊各廂房,門客在右邊各廂房,大廳門前兩邊各有佩劍校尉守衛(wèi),不經通報帶引根本走不進大廳。
大廳正中是巨幅之黑虎上山圖,據說是長平侯衛(wèi)玄所贈,是漢武帝時公孫敖贈與衛(wèi)青大將軍之作。廳中央畫下左右兩張虎皮大椅,左右兩排扶椅,威武壯嚴。
王管家進入大廳,正見大司馬立起在奉茶送客,王尊恭身而退,王管家側身讓過一旁。
“何事?”王鳳看見了,對管家問道。
“稟告大將軍,貴妹淳夫人有事求見?!蓖豕芗亿s忙拱手道。
“哦,請她進來吧。“王鳳心中有點疑惑,不知道這個大妹有何事前來。
“兄長,我剛去弟弟王崇侯府,聽弟弟說侄子奉世他們都在京都太學就學。你外甥子鴻年齡跟他們相仿,能不能設法讓他入學就讀?”王君俠問道。
“原來這事呀,我還以為有什么大不了之事。這有何難?子鴻本是太后外甥,入學不壞規(guī)矩。你拿我手令,直接去太學接引處報名辦理就是了?!蓖貘P隨之命身邊總管拿出筆墨寫了手令,蓋了印信,交付了王君俠。
王君俠謝了謝,又聊了會東長西短的,見邊上王總管似乎在王鳳邊上說誰誰誰還等在廂房求見,也就喜滋滋拿著手令告辭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