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diào)景嶺原名叫做照鏡嶺,1905年的時候有位加拿大人,在這里辦了一家面粉廠。結(jié)果不到三年就因為經(jīng)營不善而倒閉,而這位名叫倫尼的老板也在工廠里上吊自盡。
于是香港人就把這里稱為“吊頸嶺”,因為這個叫法不太雅觀,后來就改為了諧音“調(diào)景嶺”。
港英政府對這里的官方叫法,一直是Rennie's Mill(倫尼氏磨坊)。除非是比較熟悉香港地名的本地人,否則根本就不知道這里。
調(diào)景嶺在五十年代之前,并沒有人定居。它的發(fā)端源于蔣某人在大陸失敗后,大量來不及登船退往寶島的潰兵涌入香港,港英政府把他們安置在了偏僻的調(diào)景嶺。
當時的調(diào)景嶺不通公路、沒有水電,幾乎自成一國,而且大量接收蔣某人的救濟金。所以在香港回歸前,這里一直是有名的“小寶島”,講國語、插青天白日旗,每年的十月十號都會舉辦國慶活動。
周陽當然不會真的去調(diào)景嶺尋親,實際上在他抵達香港的第三天,安德雷斯·克瓦納這個身份就已經(jīng)完成了歷史使命。
港英當局在中環(huán)的金鐘道,設(shè)有一個專門的華人延期居留事務(wù)處。沒有取得永久居留權(quán)的華人,想要在香港長期停留,都需要到這里來辦理臨時身份證。
申請香港臨時身份證的過程并不復(fù)雜,排隊、發(fā)號、領(lǐng)表、填表、交表、問話、照相、交錢,周陽卻花了三個多小時,才拿到了那張蓋著綠色印章的臨時身份證。
而之所以這么費時間,主要是因為周陽去的太晚了。他本想著辦事處九點鐘才開門,自己八點到達肯定不算晚。
結(jié)果等他到現(xiàn)場一看,早有黑壓壓的一大片人在那里排隊了。這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和周陽一樣沒有合法身份的偷渡客,許多人身上還穿著國內(nèi)七十年代很流行的紅衛(wèi)服。
雖然香港和深海特區(qū)只有一河之隔,但偷渡過來依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因為路上邊境查的比較嚴,許多人都是跳海游泳過來的。萬一中途體力不支,就只能沉入海底喂鯊魚了。
就算成功游到了香港,也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罷了。新界并不算香港市區(qū),離真正的九龍城區(qū)還有十五公里的直線距離。
如果沒有香港親戚朋友過來接應(yīng),在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想要穿越香港警察們的封鎖線,可謂是難如登天。而中途一旦被警察攔截,就會功虧一簣,直接被遣送回內(nèi)地。
相比之下,周陽就要幸運得多,一路吃好睡好,順順利利就抵達了香港。
獲得臨時身份證并不意味著,立刻擁有了香港永久居留權(quán)。他還要每隔三個月來一次延居辦事處,續(xù)簽自己的留港資格。
直到滿一年后,才能真正取得香港的居留權(quán)。而這一年期間,周陽是不允許離開香港的,否則就會被拒絕入境。
在辦好臨時身份證之后,周陽又立刻就近去了一家恒生銀行開戶,把他手里剩余的美鈔和運通支票,全都換成港幣存入銀行。
兌換支票時還發(fā)生了一個小插曲,銀行的柜臺人員不敢處理,要找他們的主管過來解決。按照運通公司的規(guī)則,只要支票上的預(yù)留簽名和二次背簽筆跡一致,銀行就可以兌付。
但周陽一次性兌換的金額比較巨大,而支票上面的簽名又不是他本人的。所以那位主管現(xiàn)場打電話給運通公司,逐一核對了每張支票的號碼,確認沒有被掛失之后,才同意把這些支票兌現(xiàn)。
這么一耽擱之后,周陽離開銀行時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他立刻打電話約房屋中介過來簽租房合同。
周陽之所以昨天沒有去辦理身份證,就是因為找了一天的房子。畢竟你填個人信息時,肯定是要留居住地址的,所以他需要一個落腳點。
周陽昨天跑了整整一天,總算看中了位于北角糖水道,仁德大廈第18層的一套房子。這套房子是兩室一廳的結(jié)構(gòu),實用面積大概40平米,裝修的比較整潔干凈。
每月的房租是1500港幣,這比香港目前大部分普通職員的月薪還要高一些。但周陽手里可用的資金,換成港幣差不多還有5萬塊錢。所以他干脆一步到位,選擇了寬敞一點的房子。
北角雖然比不上中環(huán)、灣仔,但也算港島上熱鬧繁華的地方,街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因為周陽不會講粵語,說的是普通話。幫他找房子的中介,還以為他是某個中資機構(gòu)的經(jīng)理。畢竟1500塊的月租,不是普通職員能出得起的。
而北角歷來就是中資機構(gòu)的聚集之地,仁德大廈旁邊的僑冠大廈、僑輝大廈和新都城大廈,從六十年代剛建成開始,就是香港有名的左派聚集地。
除了中資機構(gòu)扎堆之外,北角的另一大特點,則是閩南話比粵語更流行。早在民國時期,出生胡建的南洋貿(mào)易商人郭春秧,向港府出高價購買了北角附近,大片填海所得的平地,用來建樓。
而因為鄉(xiāng)誼的關(guān)系,北角及周邊的區(qū)域,也就成了閩南人大量聚集之地。為了方便管理治安,香港警署六、七十年代在這邊巡邏的華人警察,都要求會說閩南話。
周陽回到北角時,中介早已經(jīng)在房子里等他了。租房合同的細節(jié),早在昨天就已經(jīng)談妥了。但周陽因為還沒辦身份證的原因,所以只交了定金,拖到今天才簽合同。
房子里的家具和電器都很齊全,他先去僑冠大廈底層的華豐國貨商店購買了一大堆日用品,然后又去菜市場和便利店進行了一番掃蕩,把廚房里的冰箱和儲物柜全部塞滿。
單身男人的晚餐自然不會十分復(fù)雜,樓下的街上就有燒臘店,周陽買了半斤叉燒,自己煎了一個雞蛋,又用電飯煲燒了一小鍋米飯,一頓簡單的晚飯就算完工了。
吃完晚飯,他開始瀏覽之前買回來的《信報》,這是全港目前唯一一份以財經(jīng)新聞為主的報刊。他接下來準備去港股試一試水,而《信報》是他判斷市場走勢的重要信息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