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楓一路打馬狂奔,心里思忖著最快的線路,一口氣跑到清源,才發(fā)現(xiàn)錯過了宿頭。清源是渾河源頭,即是交通要道又是土匪云集之處。過往車輛若無標(biāo)記或者沒有護隊便成了土匪的哄搶目標(biāo)。經(jīng)過張作霖的清剿和日俄戰(zhàn)爭,各山頭的土匪們勢力已大不如前,做事更加謹(jǐn)慎,有些轉(zhuǎn)移去了海參崴。但有更多過不下去的人們又成立了新的綹子。
已經(jīng)一年多沒走這條路了,姜楓心里有些忐忑,萬一碰上不對盤的土匪們,也是相當(dāng)?shù)穆闊?。姜楓拉著棗紅馬打算先去不遠處的老山帝廟里過一晚。向山上摸了一個時辰,終于看見樹林中依稀露出的一角飛檐,忙加快腳步走過去。山帝廟不大,雖然年久失修,卻還算結(jié)實,只是有許多灰塵。
姜楓放馬兒吃了些草,又喂馬喝了點水,然后將它也牽進廟內(nèi)。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剛要入睡,深夜中忽然傳來一聲馬嘶,格外清晰。姜楓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跳上廟墻查探。聲音是從廟的后側(cè)傳來的,那邊有一塊空地,空地的盡頭是山壁,轉(zhuǎn)過山壁是另一條上山的路。來人想必還在山壁后面。姜楓不禁眉頭深鎖,來的若是朋友或者陌生人也罷了,萬一是仇家,自己一個人還能藏,這么大匹馬要藏到哪里去?一瞬間,姜楓想要將棗紅馬放開韁繩,任其跑進樹林中??赊D(zhuǎn)念一想,如果真是仇家,棗紅馬走了,自己脫身的幾率就等于低了一半。而且這匹棗紅馬是萬中無一的寶馬,神駿非凡,也十分的舍不得,想了想把馬兒牽到塑像后,打個手勢要它臥下。棗紅馬身高體長,勉強臥下依舊十分顯眼。姜楓只盼來人不要進廟,或是進了廟不要點燈,也許還混得過去。正想著,先頭的兩騎已經(jīng)從山壁后奔了出來。后面隱隱傳來馬蹄和喊叫聲,似乎有大批的人在追趕。
姜楓藏在暗處仔細的聽了聽前面兩匹馬的動靜,這兩匹馬都奔行了相當(dāng)長的時間,呼吸粗重,就快要堅持不住了。一旦兩人中一人墜馬,后面的人圍上來,想不進破廟都不可能。剛想到此處,就聽一聲悲鳴,有匹馬兒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不止。馬上那人身手甚是矯健,立刻躍起跳開,并未受傷。另一騎立刻勒住馬回身焦急的道:“五哥,快上我的馬!”
聽到這個聲音,姜楓頓時腦中熱血上涌,周離?
姜楓側(cè)耳細聽,只聽那男子道:“不行,你的馬也累得很了,駝了我們倆人一定跑不遠。你自己快走,我設(shè)法引開他們。我有辦法脫身!”
女子焦急的道:“五哥你是木頭腦袋嗎?現(xiàn)在的土匪強盜用的都是火槍!你那大板劍還沒砍到他們身邊呢先把你轟死了。你逞什么能啊?快走!”
男子見追兵已轉(zhuǎn)出山壁后,也急道:“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我躲在黑處暗中下手,他們的火槍傷不到我?!?p> 女子見他不肯答應(yīng),竟然跳下馬來在馬臀上狠抽幾下,把馬兒打跑了。男子見狀急道:“你干什么!”
女子道:“反正也沒馬了,我們先進廟躲躲?!蹦凶訃@了口氣,只得與她并肩躍入廟墻。二人并沒有進大殿,而是側(cè)身伏在矮墻旁觀察情況。危機時一躍即可進廟躲避。
藏在殿中的姜楓聽得一清二楚,一顆心通通亂跳,這聲音確實和周離非常像。可說話的語氣極冷,又硬邦邦的,和自己印象中那個撒癡耍賴的少女,渾不似同一人。姜楓心中疑惑,想要出去看一看,近鄉(xiāng)情怯,竟然緊張的手心中滲出汗來。
廟后空地上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一人的聲音道:“大當(dāng)家,你看,那小子的馬跑廢了,估計是和那小娘們兒坐一匹馬跑了??隙ㄅ懿贿h,我們快追!”
又一人道:“未必。我剛才聽那馬離開的蹄聲很輕盈,絕不可能帶了兩個人??隙ㄊ窃谶@附近藏起來了。說不定就藏在這廟里?!北娙诉筮笤h論起來。
一個似乎是老大的聲音壓過眾人道:“老四,你帶一半的兄弟繼續(xù)向前追。那匹馬不行了,跑不了多遠的。其余人跟我在這附近搜。尤其是廟里。大家多點些火把千萬當(dāng)心,不要被那娘們兒的蛇一樣軟的桔板(劍)給偷襲了。”
姜楓聽到蛇一樣的軟劍,確認(rèn)外面的人就是周離。只是不知道怎么多了個五哥。兩人同生共死的,關(guān)系好像很親密。危機關(guān)頭,姜楓居然忍不住吃起醋來。不過耳聽那些嘍啰越搜越近,心里也開始不安。不說別的,自己那匹大馬肯定先暴露。
不一會腳步馬蹄聲漸近。人影一晃,周離和那男子同時躍入殿內(nèi)。落地幾乎沒有聲音。這一來棗紅馬可藏不住了。它雖勉強臥倒在塑像后,可畢竟是畜生,不懂得屏息凝氣,自顧自呼哧呼哧的喘氣。周離起疑,剛向棗紅馬的方向走了一步,門外便傳來聲音道:“喂,小娘兒們,我看見你們了,快出來吧。不然我就把廟燒了。”
姜楓知道這是土匪們在詐他二人,擔(dān)心兩人上當(dāng),卻見周離回身按住那男子的手臂,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做聲。
門外一人道:“沒聲音,可能不在這里。要不我們進去看看吧?!?p> 另一人道:“唉,不行不行,黑漆馬糊的,萬一他兩人真在里頭,不是把小命兒送他手里了?那男的那把大板子劍太厲害了。讓他揮起來,根本就來不及拔槍上膛,腦袋瓜子就飛了。”
“那要不把廟燒了?”
“呸呸,山神爺爺恕罪恕罪!我們不進去上香就算了,還敢燒廟?山神爺爺怪罪起來,第一個挨槍子兒的就你!”
“那你說咋辦?”
“要我說就別心疼子彈,先對這廟里噼里啪啦的響它幾十下,神仙也被打穿了。李大爺給咱們送了這許多好槍和子彈,我還沒用過,手癢的很?!?p> “那可不能把那妞兒打死了。咱大當(dāng)家的還要娶她當(dāng)老婆。”
一人罵道:“你奶奶的,誰要娶那倒霉娘兒們當(dāng)老婆?就按小六子說的辦,不出來就先響他娘的幾十響?!?p> 門外響起一片拉槍栓的聲音,姜楓一驚,便想沖出去,還沒動,周離率先縱身躍出廟外喝道:“慢著!”
廟內(nèi)男子大驚失色,喊道:“小離回來!”緊跟著跳出廟外擋在周離身前。姜楓知道周離為人機變百出,并不急著替他二人出頭,輕輕地走到門邊向外一望。只見為首的土匪長相很是粗獷,滿臉大麻子,是熟人馮大麻子,心里稍稍放下心來。馮大麻子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當(dāng)年也曾拜過安家的山頭,跟姜楓交情還算說得過去。擒賊先擒王,周離想要脫身,得設(shè)法制服他。
周離顯然和姜楓是同一想法。推開擋在身前的男子,抬頭笑道:“馮大當(dāng)家的好不給面子啊,不愿意要我當(dāng)壓寨夫人的人,你還是第一個呢!”周離的語氣既甜又嗲,與見到姜楓時的嬌蠻,與那位“五哥”說話時的冷硬,截然不同。
馮大麻子哼了一聲問:“此話怎講?”
周離道:“大當(dāng)家的與眾不同,自然不是那些尋常土匪頭子們能比的。大當(dāng)家胸懷大,氣魄大、氣量也大,更難得聰明絕頂,一表人才,看大當(dāng)家的這些手下就知道您十分會帶兵。要是早生二百年,肯定是個大將軍親王啊!”周離一面說一面笑呵呵的又走近了幾步。
馮大麻子給這頓馬屁一拍,心里十分舒坦,忍不住笑道:“你這小妞嘴巴到甜。也難怪我李家兄弟喜歡。倒不是我姓馮的有什么與眾不同不喜女色。只是你是我李兄弟未過門的媳婦。朋友妻不可欺,老馮雖是個粗人,這點規(guī)矩還是懂的。我說大妹子,我兄弟哪點對你不好你要背了他偷人?你要是還有點良心的話就乖乖跟我回去,再也不見這男的。這兔崽子長的一副死人相,哪有我兄弟一半英?。俊?p> 周離此刻距他的馬頭只有三尺遠了,聽到此話愣了愣,站住問道:“你這位姓李的兄弟是哪一位寨主?幾時與我訂過親了?我怎么……不知道?”
馮大麻子道:“媽了巴子的,你裝什么傻?李萬年我李兄弟!”
姜楓皺眉想了想,不記得這地段的土匪頭子里有個叫做李萬年的。大約是自己離開這一年多新起的山頭。
只聽周離道:“馮大當(dāng)家聽誰講的?只怕是誤會了。這位是我的師哥,不是相好。我也從未與李爺訂過親?!?p> 馮大麻子不悅的道:“少跟我耍心眼子!丫頭片子你還嫩著呢。憑你那兩片小嘴唇上下一碰,就想讓我信你?倘若真沒這事,你跑個什么勁?李兄弟跟我是過命的交情,你趕快跟我回去,有事你二人當(dāng)面講個清楚!我不能讓你給我兄弟丟臉。還有,趕緊把這個長的跟死人一樣的小子給我趕走。奶奶的,看見他真晦氣?!?p> 周離哭笑不得,知道馮大麻子是個渾人,講道理恐怕是講不通的,硬來的話只怕他當(dāng)下就要動手。周離一面盤算,一面快速的打量了一下馮大麻子。自己距離他的馬,約莫三尺遠近。但他坐在馬上居高臨下,手里還握著槍,自己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制服他。一旦失手,眾土匪亂槍打來,只怕站在中央的師哥就要先遭毒手了。唯今之計只有先答應(yīng)他再伺機行事,隨即應(yīng)道:“好吧,我去見見這李爺?!?p> 那男子此時走上前來一把拉住周離扯到自己身后,說道:“等等。我?guī)熋脟煜?,姓李的一定是覬覦她美色才謊稱自己和她訂過親。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不能讓師妹跟你們走。除非……”話音未落,男子突然騰空而起一個翻身跨坐在馮大麻子身后,右手一擰卸了他的槍,緊接著白光一閃一把古怪大劍橫在他的頸部動脈處。整個過程兔起鶻落,眾人皆沒有反應(yīng)過來,馮大麻子已落入他手中。男子道:“讓出兩匹空馬,放我們走。誰也不許追來?!北姺嗣婷嫦嘤U,不敢有所動作。馮大麻子氣得亂叫亂罵。
周離大喜,暗贊到底是五師哥。有兩個土匪下了馬,依言把馬牽到周離面前喝道:“馬給你們,快放了當(dāng)家的!”
周離伸手去拿韁繩正要翻身上馬,忽然從馬肚子下面鉆出來個人一槍頂在她的后心處,叫道:“喂,死人臉,看看是你刀快還是我的槍子兒快!”此人正是之前被喚作小六子的人。一面說一面押著周離退開幾步,退到男子的可控范圍外。
男子急道:“你連你們老大的死活都不管了嗎?”周離的手已摸到腰間。小六子笑道:“小美人兒,手別亂摸。早聽說你腰里有把怪劍。你最好把手舉起來,我這手指可扣在扳機上呢。萬一驚嚇了我走了火,你可就得去見閻王了。這么漂亮,死了可惜?。 敝茈x無奈只得舉起雙手。
馮大麻子罵道:“娘的,小六子你干嗎?不讓老子活了?”
小六子道:“大哥放心!他要敢傷了您,我先崩了他這心上人給您報仇。兄弟們聽好了,把槍都瞄準(zhǔn)這男的。萬一他傷了大哥,一齊招呼他?!北姺算裸露?,有幾個腦子不靈光的便真的聽話舉起槍對準(zhǔn)那男子。
姜楓在廟內(nèi)看得心驚肉跳,生怕小六子不小心碰了扳機,又或者那槍走了火,高聲喝道:“且慢動手!”
眾人皆是一驚,都轉(zhuǎn)頭觀看,小六子警覺的先讓周離轉(zhuǎn)了身,自己跟著轉(zhuǎn)了半個圈,才向姜楓方向看了一眼,問道:“是哪位朋友?”
天色早已大黑,看不清來人的長相,只聽他笑道:“馮大哥別來無恙?。啃〉軚|北虎這廂有禮了?!?p> 小六子道:“原來是虎爺。好久不見了?;?shù)竭@里來有什么事兒嗎?”
姜楓笑瞇瞇的抱拳道:“六掌柜發(fā)財。一年不見,六掌柜如今真是一表人才,精明強干?!币幻嬲f一面緩步走到小六子身邊,突然將指著周離的槍管一撥一壓握在手中。小六子不過是一般身強力壯之人,身上沒有功夫,早就失了準(zhǔn)頭,大驚之下通通通幾槍都打在姜楓身前的地上。這步槍后座力很大,姜楓硬是壓的穩(wěn)穩(wěn)的分毫沒動。身邊的周離嚇的一張臉全沒了血色,驚問道:“東北虎你怎么樣?受傷了嗎?”
姜楓握著槍管一擰,小六子拿捏不住脫了手。姜楓一腳把他踹到,接著把槍扔開對著自己的手掌狂吹,一面吹一面說:“燙死了燙死了,奶奶的,廢話,燙傷很嚴(yán)重!”
周離的眼淚還在臉上,聽到這話又笑了出來。姜楓道:“丫頭,叫你那師哥下來吧,別不小心真?zhèn)笋T大哥?!?p> 周離知道東北虎在關(guān)東綠林名聲很大,見他如此說那一定是沒有危險了,于是招手叫那男子下來。那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開馮大麻子跳下馬來。
姜楓道:“馮大哥,你還真是誤會了。這小妞早就是我東北虎的相好了。你那話是聽誰說的???”
馮大麻子死里逃生驚魂未定,沖姜楓拱了拱手道:“虎兄弟,今天可多虧你了。大恩不言謝。日后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管開口?!?p> 姜楓笑道:“都是熟麥子(自己兄弟)客氣什么。誤會一場而已。”
馮大麻子道:“不瞞兄弟說,兩天前我收到王鑫智的口訊說李萬年李兄弟未過門的媳婦和人私通向我這邊跑來,讓我?guī)兔o追回去。我所以帶了人在路上等著,就等來了他們兩個。外形與王當(dāng)家描述的一般無二。這丫頭又怎么是你相好?”
姜楓嘆氣道:“馮大哥啊馮大哥,不是小弟說你,你是個直心腸的人,你有一個心眼,那王鑫智就有一百個。這么多年你吃虧上當(dāng)?shù)倪€少哇?他的話你也信?”
馮大麻子看了周離一眼道:“王鑫智有一百個心眼,這丫頭就有一萬個?!敝茈x聞言對他做了個鬼臉。
馮大麻子又道:“這一次不同,這一次和李萬年李兄弟有關(guān),哥哥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p> 姜楓問:“這李萬年是何人?小弟一年多沒回來了,新人都不認(rèn)得?!?p> 馮大麻子道:“萬年兄弟對我馮大麻子有救命之恩!他可是個能人。幫我們搞了不少槍支彈藥,而且很懂道理,講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哥哥我有一次去搶肥羊,被圍了,就是他救了我。還有一次我上城里尋我那相好的,被盯上了,又是多虧萬年兄弟相助才脫身。所以他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有人敢搶他媳婦兒就是搶了我馮大麻子的媳婦兒。哼!”說著狠狠瞪了周離的師哥一眼。
周離暗想:“這人果然不講道理偏心的很,東北虎剛才也說我是他的相好,這馮大麻子卻好像沒有聽見一般,一點不生氣。輪到我?guī)煾?,還是瞎猜的,就來要命?!敝宦牻獥髡f道:“原來如此。這位姓李的果然是好兄弟。馮大哥,你定是受人蒙騙了。我和這位周姑娘是舊相識。相好云云不過是玩笑。她年齡還小,又是兩個月前初次出關(guān),怎么可能是李兄弟的媳婦兒?”
馮大麻子道:“你東北虎的為人我是信得過的。不過你說我受了蒙騙,我卻不同意。這么個鬼精鬼精的小丫頭,你怎知不是你受了她的蒙騙?咱們一同去找王鑫智和李兄弟,當(dāng)面對質(zhì)。也費不了多少功夫?!?p> 姜楓道:“兄弟此刻有急事在身,一時也不方便跟您回去分辯……這樣,馮大哥可否代為照顧他師兄妹二人等兄弟回來?這期間不能讓任何人傷了他們二人,更不能逼迫這姑娘與什么人結(jié)婚。小弟少則十天,多則15日必回!”
馮大麻子想了想道:“要是我那李兄弟問起來,叫我如何回答?”
周離看了姜楓一眼,問道:“大當(dāng)家,你那兄弟是好色之徒嗎?”
馮大麻子慍道:“放屁!我李兄弟是古往今來第一正人君子!”
周離道:“那就簡單了。只要他不會見色起義,肯說老實話,我跟你回去見他就行?!?p> 男子在一旁忙道:“那不行。你怎么可以又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里面都是些貪財好色兇殘成性的惡徒。而且、而且,我們的正事……”
馮大麻子剛要發(fā)火,周離搶著道:“馮大當(dāng)家一言九鼎!自然會保我們平安。是嗎,大當(dāng)家?”說著對馮大麻子一笑。
馮大麻子點頭道:“不錯,看在虎兄弟的面子上,我會保你二人周全。不過你們要聽話,不能亂跑,不準(zhǔn)帶片子和桔板?!?p> 看周離二人一臉茫然,姜楓道:“要你們把刀和劍先交出來?!?p> 周離搖頭道:“最多我也保證不傷你了。我這把腰帶劍是上古寶刃,價值連城,而且是師傅送給我的,決不能交給別人。我五哥那把寶刀也是如此?!敝茈x師哥點頭表示確實如此。
姜楓見兩邊各執(zhí)己見互不相讓,心里不禁有些為難,但此刻讓他放下周離獨自離去,卻是萬萬不能。這丫頭膽大包天,心眼子雖多卻沒有多少江湖經(jīng)驗,這么爽快的就答應(yīng)和馮大麻子回綹子點里住十天半個月的,不曉得會出什么幺蛾子。眼前這個情況,先把周離救出來再說。姜楓道:“馮大哥,小弟還是去一趟吧。也很久沒有拜會山上的諸位掌柜了。小弟為他二人作保,絕不生事。這刀和劍就給他們留著吧。只是小弟真的有急事,能不能辛苦哥哥這就帶我們?nèi)???p> 馮大麻子正和周離吵得兇,聽見姜楓如此說,恨恨的道:“最好!兄弟你不去,只放這鬼丫頭和她那死人臉相好的回根子(土匪的綹子點),我還真不放心。既然有你在,帶就帶著吧。管硬(神槍)的爺兒們多得是,你叫他倆不想吃花生米(挨槍子兒)就別沒事亂拿出來顯擺?!?p> 姜楓點頭答應(yīng)。回身一看,周離在一邊笑得像只偷到魚的貓兒,瞪了她一眼轉(zhuǎn)臉向那男子問道:“還不知兄臺怎么稱呼?”
“朱子乾?!苯獥饕娝v話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肌肉都不動,心里暗道難怪馮大麻子叫他死人臉了。這般木訥,居然是那鬼丫頭的師哥,這師傅可夠奇怪的。
周離已經(jīng)跑到被踢暈的小六子身邊,推了推見他還不醒,問道:“大當(dāng)家,你要怎么處置他?”
馮大麻子嘆了口氣道:“小六子年輕,做事情一急就沒了分寸?;⑿值?,你把他救醒吧?!?p> 剛才那一腳正踢在關(guān)元穴上,姜楓走到近前在他下腹推拿了一會,小六子才慢慢醒來,只覺下腹劇痛無比,忍不住哼個不休。姜楓道:“小子,剛才我腳下留情,不然你就廢了。別哼了,起來走吧?!闭f著沖山帝廟方向打了個唿哨。棗紅馬清嘶一聲奔出,不高興的顛了顛背。姜楓莞爾,拍拍愛馬的脖頸以示安慰。小六子嘴唇動了動,終于還是默默的爬上馬去跟眾人回去了。
一行人回到馮大麻子的綹子點,天已經(jīng)快亮了。馮大麻子對姜楓三人道:“虎兄弟,你們先歇會,我已經(jīng)派人去接李兄弟了?!苯獥鼽c頭,與周離和那位朱子乾走進一小間屋子中。姜楓剛想開口問,周離湊過來搶先問道:“喂,那天,去哪兒了?又怎么會在這?”
姜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說:“姑奶奶,在這兒亂講徐當(dāng)家的事情,你以后就不用想借他的店打尖了。倒是你,為什么偷了我的馬又放了回來?然后去了哪里?”
周離望著姜楓洗刮得干干凈凈的頭皮和臉蛋,道:“誰偷你馬了?我借去騎了騎。你怎么幾天沒見樣子也變俊俏了?倒像個店里掌柜的。”
姜楓心里一驚,暗想這丫頭好眼力,假裝閉眼道:“一時半會的也講不清楚。以后有機會慢慢說吧。我困了?!闭f著把頭頂?shù)牟菝蓖乱焕?,坐在門邊裝睡。
周離道:“不說清楚我就不走!”說著坐在旁邊“虎視眈眈”的盯著姜楓。畢竟年齡尚輕,幾日奔波逃命累得夠嗆,盯了一會就迷糊著了,腦袋一點一點的歪靠在姜楓胳膊上。
這下姜楓渾身僵硬,也不知道她是真睡還是裝睡,連動都不敢動。鼻孔里都是周離身上淡淡的香味,左臂上還靠著一個溫軟的身體。天氣炎熱,兩人穿的并不太多。周離的體溫隔著夾衫一陣陣的傳到姜楓的手臂上。如果目光能殺人,姜楓覺得自己肯定已經(jīng)被朱子乾掐死了。忍不住心里暗罵,這丫頭簡直就是個害人精。
朱子乾眼帶殺氣面目表情的走上前來,輕輕抱起周離,將她放在屋子里的炕上。姜楓這才松了口氣,站起身想去找馮大麻子,忽然手腕被人扣住,一回身,朱子乾的死人臉已在近前,說道:“你最好不要打小離的主意。她是出家人,不能成親。”
姜楓心里有些不快,微微一掙,腕上的桎梏竟似鐵箍一般。兩人正在較勁,馮大麻子氣急敗壞的沖進來對姜楓道:“我派人去接李兄弟,那姓王的居然說他沒在他的狗窩里。我果然是上他的當(dāng)了!東北虎,你跟我一起走,找他算賬去。老子差點把命都搭在里面!奶奶個熊的!這王鑫智真他媽不是玩意兒!”不由分說就拖著姜楓向外走。
姜楓哭笑不得的道:“大哥且慢!先聽我說!既然知道不是周姑娘撒謊,我們不妨先問問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王當(dāng)家的怎么為什么要追他們?!?p> 馮大麻子道:“嗯,也對。你說得有理。喂,那死人臉兄弟,到底怎么個事情?”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個人鬼哭狼嚎般的亂喊:“馮大當(dāng)家的饒命,饒命啊!哎呦……我真的哎呦……沒有說謊!李爺哎呦……真的到我們根子哎呦……去了。昨日說……說……還有要事要去哎呦……后山雙彪侯那里,今早才剛走哎呀……”
姜楓問:“這是什么人?怎么回事兒?”
馮大麻子道:“我派人去接李兄弟沒接到,那姓王的雜種派他過來編了通瞎話說我兄弟上后山去了。這不是胡說八道嘛!那姓侯的是什么人?我兄弟怎么可能去找他?所以我叫人鞭他一頓?!?p> 姜楓聽到雙彪侯的也扯了進來,頓時頭大如斗。這姓侯的綹子頗大,為人狠辣,不守規(guī)矩,自成一派,和清源大多的匪幫都互不相容。上次還被他救走了百目鬼一行中的三個人,給馬龍?zhí)度橇瞬簧俚穆闊?。來報訊的這人說的未必是假話。那姓李的若真是去姓侯的那里了,萬一出了什么事情,馮大麻子去跟那姓侯的玩命,恐怕整個清源的匪幫都得跟著打翻了天,誰也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