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離見他睡去，扶他躺好，正給他掖薄毯子，劉大餅，齊敬軒和朱子乾一起進(jìn)來了。三人見毛阿四張著大嘴傻坐在地上，都有些不解。毛阿四見劉大餅進(jìn)來，慌慌張張的道：“媽呀，小堂弟讓這丫頭喂了個丸子，就死過去了?！?p> 劉大餅一聽就跳了起來，伸手想去拉扯周離。朱子乾伸臂擋住，說道：“無事，是上好的傷藥。幫他固本培元的?！?p> 齊敬軒也點(diǎn)頭道：“確實(shí)是藥。藥方在下看過，藥材也是這幾日在下親自采買，周姑娘趕制出來的。絕無壞處，大堂兄請放心?！?p> 周離嘆道：“可惜了，小師哥在這里就好了。這個方子只是個通用的方子，小師哥要是在，就能對癥下藥，效果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劉大餅知道齊敬軒是安家四位內(nèi)掌柜之一，也是東北虎的結(jié)義兄弟，聽他也這么說，才作罷。不過心里還是有些不放心，借口說方便，出門偷偷去找克里斯蒂去了。齊敬軒走近姜楓身邊了輕喚了兩聲，見姜楓沒有動靜，有些不解的問道：“但這藥主要是固本培元，令人恢復(fù)元?dú)獾模疫@大哥怎么吃完反而如此虛弱，昏過去了？”
周離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有些心虛，心里暗想，“我按小師哥私下教我的秘方，加了另幾味藥，毒性有點(diǎn)猛，姜楓要是醒著怕是要吃點(diǎn)苦頭，所以我又加了點(diǎn)蒙汗藥，讓他睡一覺，不就舒舒服服的好了么？”
齊敬軒伸出手去，正想摸一摸姜楓的脈，克里斯蒂匆匆進(jìn)來了，一進(jìn)門就看到姜楓雙頰發(fā)紅，呼吸不太穩(wěn)，睡著的樣子有些奇怪。急忙走到床邊一摸，發(fā)現(xiàn)姜楓渾身滾燙，頓時發(fā)了火：“這是怎么回事！你們對他做了什么？為什么他又會發(fā)燒？聽大餅說，你們給他吃了奇怪的藥。我真的是搞不明白，為什么你們這么愚昧，會相信巫術(shù)可以治療病人和受傷的人?！?p> 周離見來了個洋人老爺子，激動的胡子亂飛，覺得很有趣，笑瞇瞇的道：“這你就外行了吧，我給他吃的是上好的傷藥，現(xiàn)在是藥力上來了，等會我?guī)煾缭賻退\(yùn)氣推拿一下，藥力散入周身穴道，就不熱了，不出三天，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東北虎?！?p> 克里斯蒂急得面紅耳赤的道：“MY GOD！你們那些奇奇怪怪的草藥和巫術(shù)，根本就是沒有用處的。我在戰(zhàn)場上也看到過，士兵們就是被這些巫術(shù)迷惑了，得不到有效的治療，一個個的死去。你趕快告訴我，你到底給他吃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上次受傷，胸腔里有很多的積液，肺部有撕裂，還有氣泡，我要分三次才能全部抽出來，如果中間他繼續(xù)發(fā)燒，那是很危險的！”
“氣泡？積液？那是什么？你是說他中毒了么？我讓師兄用內(nèi)力給他逼出來，不然去請我?guī)煾竵?，一定有辦法?！敝茈x皺著眉道。
齊敬軒道：“周姑娘，杜大夫的醫(yī)術(shù)非常高，他說的是西醫(yī)的治療方法，治療外傷是很有效果的。要不然，你把藥方拿給他看看，一起參詳參詳?！?p> 周離小嘴一撅：“不要，那是我?guī)熼T秘方。要不是看在你是姜楓的結(jié)拜兄弟，根本不會給你看。更別提還要給這個洋人看。這秘方治好了重傷之人無數(shù)。當(dāng)年有個獵戶遇到了熊，死里逃生回來，渾身的肋骨斷的都沒剩幾根了，那真是死得不能再死就剩一口氣兒了，也是我?guī)煾负托煾缬眠@藥治好的。姜楓這點(diǎn)兒小傷算什么？”
克里斯蒂氣的呼哧呼哧直喘，半響沒說出話來，走到門口對外喊道：“二胖丫小姐，請你趕快拿退燒藥和催吐劑來！”
周離雖然不懂西醫(yī)，催吐兩個字卻是聽懂了，立刻急了，叫道：“不準(zhǔn)胡來！我這藥的配伍極為講究，環(huán)環(huán)相扣，以毒攻毒，你這么讓他瞎吐，那毒之間相互沒了克制，非得毒發(fā)身亡不可。你這老頭好沒道理，齊二哥還說你醫(yī)術(shù)好，根本就是什么也不懂，胡來嘛！齊二哥，我們還是把這只老虎弄回你的皮貨行去養(yǎng)著，在這才沒好呢！”
齊敬軒見兩人互不相讓，吵得不可開交，也覺得頭大。他粗通中醫(yī)醫(yī)理，對西醫(yī)也不陌生，可孰優(yōu)孰劣就辨別不出來了，內(nèi)心更傾向中醫(yī)一些。而朱子乾聽到周離說以毒攻毒，走上前去拉起姜楓的手臂一探，萬分難得的在死水無波的臉上露出一點(diǎn)無奈，問道：“小離，你到底給他吃得什么？”
周離欺負(fù)克里斯蒂中文不好，吵得老頭一句嘴也插不上，忽聽朱子乾這么一問，忙心虛的道：“就、就那個藥方啊，還能是什么？”
朱子乾道：“你們都出去，不要吵，我要馬上給他推拿，把藥力散開，不然他恐怕真的會不太好。這中間不能有人打擾。”
克里斯蒂高聲叫道：“不要胡來，他需要，立刻吃退燒藥，輸液。把體溫降下來，不然他會很危險，會引起肺部發(fā)炎。”
朱子乾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詫異，說道：“正是，這位大夫講的不錯，我要即刻給他推拿，才能把熱度降下來，不然這種燒法，恐怕真的會有問題?！?p> 克里斯蒂道：“所以要趕快催吐洗胃，再輸退燒藥物?！?p> 朱子乾本不是多話的人，見和克里斯蒂講不到一起去，便不再理會他。伸手拉下姜楓身上的薄毯，接著扯掉他的外衣，然后動作停頓了一下。他沒想到姜楓外衣之下一圈圈纏了厚厚一層繃帶，整個胸膛都被纏住了。一直纏到肚臍上方。隔著這么厚的繃帶推拿未免太礙事，一圈圈的解下來又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于是，他對周離道：“小離，割斷?！?p> 周離應(yīng)了一聲回頭一看，奇道：“我就說這老爺子其實(shí)是不懂醫(yī)術(shù)的吧，他上身又沒有受外傷，裹成這樣干什么？”說著伸手從腰間抽出隨身長劍，劍尖輕挑，撕撕一陣響動，姜楓身上的繃帶盡數(shù)斷開，皮肉卻一點(diǎn)也沒事。周離畢竟還是云英未嫁的少女，割開繃帶之后就急忙轉(zhuǎn)身，不敢再看姜楓露出的胸膛。毛阿四看的真切，瞪大眼睛驚嘆了一句：“好功夫?。≌鎱柡?！”
克里斯蒂見了險些要?dú)鈺炦^去了，本來就一口漢語就講得不順溜，這下更是語不成調(diào)了，“你你你你們，我的天吶，天吶，主??！幫幫這些愚昧的人吧。我剛給他抽出了氣泡，這樣纏緊是為了避免重新產(chǎn)生更多的氣泡。你們真是想要害死他嗎？他流了太多的血，抵抗力下降嚴(yán)重，他……”
“好啦好啦，一會我們不行你再上，大不了再抽一次嘛！”周離向齊敬軒打了個眼色，示意他把克里斯蒂給架出去。齊敬軒有些為難，正在猶豫，周離突然厲聲喝道：“那邊兩個堂哥，齊二哥，你們要再不把這老頭子給弄出去，影響我?guī)熜纸o東北虎治傷，他就必死無疑了！我用的可是獨(dú)門秘藥，當(dāng)年神醫(yī)華佗留下的方子。里面有八種相生相克的劇毒之物，要快些把藥力散開才行！這中間不能有人打擾，但凡有人亂叫出聲，東北虎走火入魔了，可是神仙都救不了！”
毛阿四嚇得一哆嗦，抬眼看劉大餅。劉大餅見朱子乾已經(jīng)開始快速的在姜楓身上拍打揉按，想了想，覺得老祖宗華佗比老洋毛子更可靠些，一咬牙一狠心把老爺子給架出去了。齊敬軒就聽老爺子一路大喊著被架遠(yuǎn)了，心想自己在這里也幫不上忙，不如去找杜大夫問問情況，再賠個不是。姜母在世之時起，姜記年年給這杜大夫送年節(jié)之禮，到現(xiàn)在從來不曾斷過，交情匪淺，不能得罪。想到這齊敬軒對周離一抱拳：“那就拜托周姑娘了。二位受累?！闭f罷轉(zhuǎn)身去追劉大餅了。
周離帶上房門，坐在門口給二人護(hù)法。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毛阿四和劉大餅已經(jīng)輪流探頭探腦的來看了不知多少回，才聽到房內(nèi)朱子乾說道：“小離，送些水進(jìn)來?！?p> 周離忙應(yīng)了一聲，叫毛阿四去打水，自己推門進(jìn)去。見朱子乾后背都被汗水濕透了，臉色也微微發(fā)白，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忙低頭去看姜楓。朱子乾已經(jīng)幫他重新套上了外衣，周離發(fā)現(xiàn)他也是渾身幾乎濕透，臉上的異樣的紅色倒是退掉了不少。周離怯怯的問道：“師兄，你還好吧？”
朱子乾瞪了她一眼道：“無事，太胡鬧！”
周離又道：“那他還好么？”
朱子乾點(diǎn)點(diǎn)頭，還是不說話。周離吐了吐舌頭，道：“我也沒想到小師哥的秘方這么厲害。辛苦師兄啦，看把你累的。”
朱子乾道：“上次那個獵戶傷勢太重，六師弟才冒險用了這副有好幾種毒物的大燥大補(bǔ)的藥，為的是把他身上的陽氣激發(fā)出來，死馬當(dāng)做活馬醫(yī)。他親自在一邊護(hù)法，三天三夜沒有合眼，才把人救回來。姜楓身上陽氣如此之旺，你給姜楓也吃這個，還下了兩倍的藥量，兩下里沖撞得厲害，若我剛才稍有差池，他就被你毒死了?！?p> “怎么會，上次回去我纏著小師哥學(xué)了好久，把這副方子的用法用量還有幾個變種可都學(xué)全啦，才不是胡鬧。”周離偷偷擦了把冷汗，嘴上卻不肯認(rèn)輸。
兩人正說話，就聽門外一聲慘嚎，克里斯蒂奔到了床邊，伸手摸了摸姜楓的額頭，發(fā)現(xiàn)他體溫正常，就是一愣。接著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最后拿著聽診器在他胸前幾個位置聽了聽，臉上露出一絲訝異來。站在原地想了想，叫了護(hù)士進(jìn)來重新給姜楓纏上繃帶。周離道：“我說老爺子，你纏得這么麻煩，下次我?guī)煾缤颇玫臅r候我還得重新割開。你還是別費(fèi)這事兒了?！?p> 朱子乾卻道：“聽杜大夫的。剛我給他做推拿之時，也發(fā)現(xiàn)他經(jīng)絡(luò)之中有幾處氣機(jī)不順得厲害。和杜大夫指出的位置一致。他這傷是舊傷新發(fā)，情況卻比我預(yù)計(jì)得要好得多。看來杜大夫之前的醫(yī)治是很有效果?！?p> 克里斯蒂沒想到看似愚昧的奇怪兄妹，竟然比他預(yù)料的開明，也忙道：“我也需要向你們說聲對不起，你們的巫術(shù)，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點(diǎn)點(diǎn)。至少，他順利的退燒了，看樣子也沒有惡化。至于會不會想你說的那樣，明天就可以好一半，還要等待時間的檢驗(yàn)。”
齊敬軒在一旁打圓場道：“關(guān)心則亂，大家都是為了我大哥的安危，也能理解?！?p> 克里斯蒂不解的問道：“但是，我還是有一個問題。為什么，他到現(xiàn)在也不醒？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明明情況好了很多，也很穩(wěn)定，不應(yīng)該一直昏睡才對?！?p> 朱子乾道：“無妨，周離應(yīng)該是給他吃了些蒙汗藥，要睡到明天早上?！?p> “What？”
周離聽到朱子乾看出她給姜楓喂了蒙汗藥，還講了出來，就想溜走，不料被虛心求教的克里斯蒂擋住了?！笆裁词敲珊顾帲俊?p> “哇，這下三濫的藥你也有?。俊眲⒋箫烍@奇的睜大眼睛看著周離。
“胡說！”周離道：“什么下三濫，我用的是上好曼陀羅花粉末，加另幾味名貴藥材制成的。這絕對是上三路的蒙汗藥?！?p> 劉大餅切了一聲道：“用蒙汗藥的，哪有上三路啊，正經(jīng)人誰用的著這玩意兒？”
克里斯蒂道：“下三濫又是什么藥？”
周離給逗樂了，呵呵笑著解釋道：“蒙汗藥啊，就是一種吃了讓人無知無覺就想睡覺的藥，睡得還特別沉。要睡多久呢，就要看藥量用多少了。我剛剛給他吃的，是睡到明天早上的量。不過他剛剛出了好多汗，估計(jì)散出來不少，可能后半夜就醒了。”
克里斯蒂想了一會說道：“我明白了，就是一種口服的麻醉劑?？墒?，麻醉劑使用得太多，會影響人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不能過多的使用?！?p> 周離奇道：“麻醉劑是什么？神經(jīng)系統(tǒng)又是啥？你是不是怕蒙汗藥吃了傷身？放心，我剛剛說了，用的是上好的藥材，藥性一過，他馬上就醒。哪怕吃上十天半個月，也絕不會有問題。”
克里斯蒂眼睛一亮，問道：“你的意思是，這是一種，人每天吃，吃半個月，也不會有問題的麻醉劑？那如果，吃一個月呢？”
周離道：“當(dāng)然也沒問題啦?？墒钦l會拿蒙汗藥當(dāng)飯吃啊，而且我這藥可貴了?！?p> 克里斯蒂道：“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有銀元。這位小姐，麻煩把你的蒙汗藥，多多的賣給我點(diǎn)。每天可以睡上八個時辰的那么多?！?p> 周離納悶道：“你想干嘛？師父說了，這藥落到壞人手里，好人就要遭殃。雖然你不是壞人，但我也得問問清楚?！?p> 克里斯蒂微微瞇著眼睛指著姜楓道：“這個人，太喜歡亂跑，有時候還會飛，誰都看不住。我要給他吃蒙汗藥，讓他在我這里躺夠一個月，把積液和氣泡處理掉才可以出院?！?p> 一瞬間，周離有種錯覺，自己看到了一只瞇著眼的老狐貍在指著姜楓在說話。齊敬軒插進(jìn)來道：“怕是不行。我這大哥自幼就在江湖行走，蒙汗藥可騙不了他，一聞就聞出來了。剛剛周姑娘怕是也用了些非常手段，才給他吃下去的吧？”
周離點(diǎn)頭道：“確實(shí)是。欺負(fù)他沒力氣，又攻其不備才得手。如果他好好的，恐怕沒辦法讓他吃下去。要不就假裝抓了齊二爺，他不吃就宰了齊二爺？”
齊敬軒聽得嘴角一抽，心想這姑娘怎么如此頑皮，口中說道：“他不肯安心待在盛京醫(yī)院，無非是掛念外面的事情罷了。不如，等他明早醒過來，我來跟他說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家里也安排好了，這樣他才能安心養(yǎng)傷?！?p> 眾人都覺得齊敬軒說得有理，毛阿四和劉大餅也湊上來道：“二爺，您有事吩咐。您的事就跟小堂弟的事一樣?！?p> 齊敬軒嘆了口氣道，“就怕他心中掛著的事情，不止這些啊。”
周離那日將姜楓的事情聽了個大略，聞言向朱子乾看了一眼。朱子乾微微一瞪，做了個手勢，那意思他人門戶之事勿插手，找到弟弟速速回去。
齊敬軒見眾人神色各異，岔開話題問道：“周姑娘，我看你昨天做了三副藥，每副的方子都有不同。是不是我大哥還需要再這樣吃兩天？”
周離點(diǎn)頭道：“沒錯，而且需要我?guī)熜峙浜?，幫助他消化藥力?！?p> 朱子乾皺眉道：“后面兩天的藥，你是不是也偷偷的換方子了？拿出來給我瞅瞅？”
周離搖頭道：“那可不行，小師哥說了，除非師父問，否則誰都不能給。你放心，我可沒有再放毒物啦。我曉得姜楓陽氣壯，所以大燥大補(bǔ)的藥只做了一副。而且中醫(yī)講究陰陽調(diào)和，這第二副是滋陰順氣的藥。最后一副其實(shí)還沒好，還缺一味藥引子，要看姜楓頭兩次藥吃過之后的效果才能最后確定用六種之中的哪一種?！?p> 克里斯蒂聽得很認(rèn)真，邊聽邊點(diǎn)頭，最后微笑道：“今天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先去休息吧。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到明天，看看你們的草藥和神秘的巫術(shù)，到底有多么的神奇。如果真的有效果，這位黃衣服的小姐，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做草藥？特別是那個蒙汗藥。”
周離聽他還惦記蒙汗藥，不由得道：“都跟你說了，騙不到這只老虎的，你怎么還是想要？”
克里斯蒂搖頭道：“并不是要騙他。有的時候，我的醫(yī)院里，麻醉藥會不夠。病人們就非常的痛苦。如果有這種神奇的草藥，或許對他們會有幫助。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先做些實(shí)驗(yàn)。確定這些藥不會傷害到病人?！?p> 周離微微動容，剛剛只覺得老頭子不可理喻還自大，覬覦自己師門秘方。沒想到醫(yī)者仁心，老頭想的其實(shí)是如何幫助病人們減輕痛苦。周離誠心誠意的回答道：“杜大夫，之前是我無禮，給您賠罪了。蒙汗藥雖然可以使人入睡，但并不能止疼啊。如果疼痛嚴(yán)重，會自己醒過來的?！?p> 杜格爾德聽了露出十分遺憾的表情，攤開雙手聳了聳肩。周離頭一回見人做這樣的動作，還是個外國老頭，覺得十分的新奇，也學(xué)著攤開雙手，聳了聳肩，笑靨如花。
除了姜楓睡得正沉，屋里四個大老爺們兒，見這一老一小一會吵得不可開交，一會又聊的頗為投機(jī)，都覺得哭笑不得。
姜楓并不知道身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吞下藥之后，只是覺得身體里越來越熱，口干舌燥，想要找點(diǎn)水喝，可是眼皮仿佛有千斤之重，怎么也掙扎不起來。不一會渾身放佛在被火燒一樣，正在焦渴難耐之時，有人在他幾處大穴上一敲，一股柔和的內(nèi)力傾注進(jìn)來，那燥熱之感立刻找到了出口。意識朦朧之時，姜楓也明白應(yīng)該是有人在為自己療傷，不一會意識徹底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一夜無夢。第二日姜楓一覺醒來，覺得精神了不少，除了肚子太餓之外，簡直沒什么不好的地方了。他剛一翻身想要坐起來，旁邊兩只大手嘭的一聲將他牢牢的按回床上，劉大餅按著他扯著嗓子喊：“二爺，我小堂弟醒了，你快來，告訴他你家沒事了，不然他又要跑。我看他比昨天精神多了，我怕我按不?。 ?p> 姜楓翻了個白眼兒，心想：“這不是明擺著告訴我，昨天商量好了要合起伙來哄騙我么？”
齊敬軒聽到喊聲急急忙忙的奔了進(jìn)來，姜楓看著自己這個平日里一絲不茍的二弟，雙眼布滿了紅血絲，看樣子應(yīng)該是好多天沒好好睡覺了，不由得心中歉然，才要說話，齊敬軒先開口道：“大哥，還好你沒出事。不然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姜楓撇了撇嘴道：“又來了。別跟我說什么小桃已經(jīng)救出來，姜記也都安頓好了的屁話?！?p> 齊敬軒無奈的看了劉大餅一眼，道：“那位錫良大人近日來被忙于政務(wù)，聽說被自建鐵路之事搞得焦頭爛額，根本沒心思放在別處。小桃還沒進(jìn)府，就被他隨口轉(zhuǎn)送手下一位將軍。既是他手下，必然還在關(guān)東之地。一一查訪就是。阿濟(jì)格這一回是馬屁拍的，別說馬腳上，馬圈在哪都沒找到?！?p> 姜楓想坐起來，但見劉大餅認(rèn)認(rèn)真真的按著他不肯松手，于是伸指在他小臂上一戳。劉大餅頓時覺得手臂又酸又麻，啊呦一聲跳了起來，接著一連串的啊呦啊呦。姜楓慢吞吞的坐起來，沖他勾勾手指，伸手在他手臂上揉搓了幾下，那種酸麻難耐的感覺立刻消失了。劉大餅天生神力，是個摔跤的好手，沒想到禁不住姜楓一指頭，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驚道：“你這一指就這么，這么厲害，怎么、怎么練的……”
姜楓笑道：“那當(dāng)然，不要說你，老駱自己來了也禁不住這么一指頭。想學(xué)不？想學(xué)趕緊給你小堂弟弄幾個大肉包子來。餓死我了?！?p> 劉大餅又驚又喜：“小虎爺，您、您肯教我？這可是、不外傳的密學(xué)吧？”
姜楓罵道：“少廢話，豬肉大蔥餡兒的，十個。再弄兩碗酸辣湯來。老子快餓死了。”
“好嘞！”劉大餅精神百倍的沖出門去，一挑門簾差點(diǎn)和聽到動靜跑過來的周離撞了個滿懷。周離也顧不上其它，撲到床邊伸手就去搭姜楓的脈。姜楓昨天吃了虧，哪還敢讓她近身，忙一閃身，警惕的看著她道：“你這丫頭又想胡來什么？又想給我喂蒙汗藥？”
周離手速奇快，手腕一翻又去探姜楓的手腕。姜楓劃掌為指，在她掌側(cè)輕點(diǎn)，周離見把穴道送到人家手指上去了，忙撤掌下壓，對著姜楓腿上傷處作勢欲拍。姜楓不假思索的伸掌相護(hù)，不料這是虛招，周離化掌為指點(diǎn)向姜楓掌側(cè)，卻是還了姜楓一招。姜楓自己是暗器打穴的大行家，一見周離的姿勢，忙也撤掌為抓，要去捉對方的手腕。二人你來我往霎時間換了六七招。只聽朱子乾道：“小離不可胡鬧！姜兄昨天吃了你那毒藥，損耗了不少氣力，還沒恢復(fù)?！?p> 周離后撤了兩步笑道：“我只想給他搭搭脈，誰知道他給嚇破了膽，不肯讓我看。不過看他這反應(yīng)速度，豈止是好了一半，簡直就是一大半嘛！師兄，還是你來吧，反正我對脈象也只是一知半解，就知道小師兄教的那一點(diǎn)點(diǎn)。我去找杜大夫來瞧瞧，我這師門秘方管用不管?！?p> 朱子乾走近姜楓，抱拳施禮道：“師妹年幼行事魯莽，但沒有壞心，還望姜兄擔(dān)待。”
姜楓忙還了一禮，真心實(shí)意的道：“不敢當(dāng)。何來擔(dān)待一說。昨天周姑娘喂我吃的傷藥，真夠勁大的。多虧子乾兄助我療傷。這藥還真行，我今日感覺全好了，除了……”
“除了什么？”克里斯蒂也進(jìn)來了，他本來在查房，被周離找到說姜楓醒了，急忙趕了過來。
“除了肚子太餓，感覺全好了?！苯獥骺粗死锼沟偕砗蟮膭⒋箫?，舉著一大紙包包子，默默的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