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集市
想起她當時的眼神,延頌只感覺往日平靜的心仿佛被揪作一團。
“你入冥界是為幫殘影族人重入輪回?”楚月已明白他入冥界的意圖。
她驚訝于延頌的行動力,但也很快追問:“我們能幫什么嗎?”
一旁沈宣聽得眉心一跳,嘴角浮起淺淺笑意。
聽了這話,延頌皺眉低頭,愣了片刻后低聲開口:“或許需得二位施主幫忙。”
他望向楚月,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失落,又沉聲道:“希望施主能替貧僧買些絹素,顏料來?!?p> 楚月連連點頭,這倒不是什么難事。
她扭頭望向一邊,沈宣仿佛感覺到了她的視線,也回望她。
雖眼上系了手帕,可他卻仿佛未受影響,邁步向前示意她離開。
楚月跟上幾步,突然想到什么,扭頭沖延頌喊道:“法師,你不走嗎?”
從此處到集市與去白塔寺是同路,為何延頌法師卻沒有離開這洞穴的意思。
她望向延頌,只見他微抿雙唇,解釋道:“貧僧在此等施主歸來?!?p> 見他不曾繼續(xù)解釋,楚月也不再問,點點頭,隨沈宣向洞外走去。
此時似乎已經(jīng)天亮,有些許光亮透進洞中,照亮些腳下的路。
楚月看著腳下,不時跳過地上的石塊,全神貫注地盯著腳下,倒忽略了背后沈宣隔空放她腰間護著她的手臂。
他聽著身邊女子的呼吸聲,一手放在她身后,不曾觸碰,卻帶著保護她免得摔倒的決心。
此時洞中雖不甚明朗,可身邊有人陪著,又有法子解開殘影的心結(jié)。楚月著實覺得有些開心。
她小步走著,不時跳過腳下小小的石塊,只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之前上學(xué)時無憂無慮的時光。
邁出洞口,這才發(fā)覺外面天色已經(jīng)大亮,二人向集市走去,卻忽然一位身穿淺藍色襦裙的女子直直走過來。
她看著不過十六七歲,粉面含春,只一雙眼睛紅腫得快如核桃一般。
“這位相士,可否幫小女子算一卦?”
她懇切地望著眼前眼縛帕子的男子,咬著嘴唇道。
楚月微張口,旋即靠近沈宣小聲道:“她把你當成算命先生了嗎?”
沈宣倒是隨手一掐,沉聲道:“姑娘是要算姻緣嗎?”
這話使得那女子本就紅腫的眼睛又瞪大幾分:“師父,求您幫小女子卜一卦?!?p> 沈宣微低頭:“具體求卜何事?”
女子低聲道:“如今只有私奔才可,”她說著又抬頭瞥一眼楚月,不肯繼續(xù)。
楚月見狀佯裝不在意,沖沈宣小聲道:“我先去買東西。”
說罷她徑直走開,卻在拐角處,確認對方已望不見,猛地轉(zhuǎn)身,扒在墻邊,露出個腦袋看向沈宣與那女子。
此時,那女子才繼續(xù)開口:“裴郎是值得托付之人嗎?”
沈宣還未開口,便透過眼前手帕,察覺到不遠處墻角邊,楚月夸張地將手臂在身前交疊,還不停地搖頭。
他帕子下的眼底浮起一抹喜色,轉(zhuǎn)而開口勸道:“世事難料,若他一定要拉著姑娘私奔,多半是不可托付之人。”
說這話時,他微揚起頭,憶起沈府中的事情,若是不能得親人肯定,這場婚事太過艱難了些。
女子頭低得更低,聲音也弱下去:“可,可是,”
沈宣明白了她的猶豫,開口道:“既然姑娘心底已有抉擇,何必要再問他人呢?”
這話卻不止說與她聽,又何嘗不是勸自己的呢。
眼前女子問他,不過是尋個心安,可以后的事情,又有誰算得準呢。只能憑借如今的心意,做下決斷罷了。
他搖搖頭,向墻邊女子走去。
“你們說完了?”楚月有些吃驚,她印象中算卦需很久才可。
“嗯。”他點點頭,神色卻不曾放松。
“你們都說了什么?”她湊近身邊男子,一雙眼睛亮亮地望著他,期盼著他的回答。
“還有,還有你怎么知道她要算姻緣,你真的會算卦?!?p> 沈宣一笑,紅色衣袍被微風吹起,卷起弧度來。
他沉聲解釋:“女子所求之事無非是姻緣與親人,若是家中有人病重,她更應(yīng)去找大夫?!?p> “所以,排除后,她就是要算姻緣?”楚月望著他,有些懊惱自己為何不曾想到。
很快她又蹙起眉來,語氣也著急起來:“你怎么說的,你可不能勸她私奔?!?p> 她剛剛雖聽不真切,可女子所說的私奔,托付之詞還是落入耳中。
只是沈宣背對著她,望不見他面容,也不能通過唇語看出。
“她心中已有決斷,旁人說得再多也未必改變她心意?!鄙蛐裆兀曇粢驳统料聛?。
楚月卻是沉不住氣,快要跳起來:“可不勸她,之后她一定會后悔。和人私奔,到時候被賣了都不知道?!?p> 沈宣攔住她,微俯身沖她道:“可現(xiàn)下,旁人的勸說她是聽不進去的。更何況,你怎知她會不會后悔?!?p> “可是,萬一受傷,說什么都晚了?!彼仓妓喾?,自己追上去勸說也未必起作用,可這樣看著別人往火坑里跳,她又于心不忍。
“這個茶杯,”沈宣伸出手掌,掌心立著小巧的茶杯,杯口正冒著熱氣。
“這是?”楚月看看他手心又望向他雙眼,不明他的意思。
“喝水嗎?”他氣定神閑地開口。
楚月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是伸手去拿,可指尖一碰到那杯子,便覺滾燙異常,忙縮回了手。
“你手不燙嗎?”她吃驚地望著眼前男子。
可沈宣卻是合攏手心,再展開手時,茶杯憑空消失,他低聲解釋:“這茶水正熱,你怕燙傷縮回手,可剛才那位姑娘卻不覺如此,甚至想更緊握住,即便旁人看來,那是滾燙的茶水,她也甘之如飴。若有天,這茶水的甘甜抵不過帶來的灼熱,她自會松手。她如今不肯放手,只因這傷害與她來說未必疼痛?!?p> 楚月聽得不再做聲,或許有些事總要經(jīng)歷了才懂得,她又有何立場斷定那女子一定受不了私奔的日子呢。她雖不理解,可想想這古代,女子并無工作,一生都系在后宅中,或許這感情正是那女子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