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蘇逸晟陷入了一個詭異的夢中,在一望無垠的大漠之中,凄涼孤寂、漫天風(fēng)沙彌漫在這片荒涼孤寂好似被世人遺忘的土地上,天地間盡是黃沙,一個個沙浪向前涌動著,像—只無形的巨手,將沙漠揭去—層,又揭去一層,沙漠上狂風(fēng)襲來,沙粒飛揚,天昏地暗。原本滿是沙的世界,突然好似被狂風(fēng)掀翻了外衣,驟然變成了一片灰色沉靜的世界。
此時蘇逸晟的眼前,屹立著一座古老的城市,高大古老的城墻依舊像衛(wèi)士一樣守護(hù)著城中的生靈,墻磚上的每一道裂痕,每一處損壞的磚石,即便歷經(jīng)歲月的滄桑,飽受戰(zhàn)火摧殘,黝黑的城墻仍舊泛著滲人的兇光,似一頭巨大的荒古巨獸,更猶如一把尚未完全出鞘的利劍令人望而卻步。
蘇逸晟緩緩走過巨大的城門,突然一道金色的光芒從古城的深處直射過來,在這刺眼的強光中,蘇逸晟仿佛看到一個人的影子..........隨后,他猛然驚醒。
望著鏡中的自己,蘇逸晟兩手撐在洗簌臺上,昨天從君不言回來后,他好像被抽空了一樣,忽然對什么都沒了興致。
心里安靜的就象是一灘毫無生命的死水,身體漸漸的發(fā)生某種變化,把他的感知和情感一層層的剝離,他問自己,現(xiàn)在不是應(yīng)該去尋找這個錯亂時間的答案嗎?
答案,是夢里的答案?還是現(xiàn)實的答案?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看著鏡中頹廢疲憊的臉,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房間里的一切,身邊的人和事,又到底是真的假的,還是他和楚門一樣,活在一個被人精心創(chuàng)造世界里。
在這么不斷質(zhì)疑身處的“現(xiàn)實”下,蘇逸晟的精神和肉體都遭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沖擊,他像一個孤獨的游魂把自己鎖在凌亂的房間里,拒絕所有電話,所有消息,不斷的思考,問自己想怎么辦。
各種負(fù)面情緒和對什么才是真實的未知懼怕,像一只無形的手開始逐漸左右蘇逸晟的身體,他努力讓自己平靜,自己與自己的搏斗就象是一場無硝煙的戰(zhàn)爭,在彼此的千萬萬馬中不斷的廝殺。
灰色細(xì)長的薄霧從蘇逸晟的耳內(nèi)緩緩探出,然后慢慢化作一個小小的人形輕輕飄到了蘇逸晟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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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易書云再見到蘇逸晟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身上多了一種不明的疏離感,眼神也透著一股不易覺察的陰冷。
他像平時一樣給蘇逸晟倒好茶,蘇逸晟很難得的跟易書云主動道了句謝。
“少爺,身體沒事了吧?!?p> 蘇逸晟笑道:“沒事?!闭f完,蘇逸晟就跟易書云要了HL命案的卷宗,接著逐字逐句的看完了整本厚厚的命案材料。
“怎么,HL命案簫十三沒有跟過嗎?”蘇逸晟忽然道。
易書云忙告訴蘇逸晟,低于A以下的案子簫十三不會親自跟,HL命案發(fā)生后一直都是簫十三手底下那兩個剛來半年的小年輕在跟。
等易書云說完,蘇逸晟一邊笑著一邊把HL命案的材料放進(jìn)卷宗檔案袋里,一邊和易書云說,案子既然沒入簫十三的眼,讓易書云別擔(dān)心會得罪三組。
易書云頓時疑惑的望著蘇逸晟,他怎么覺得現(xiàn)在坐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和蘇逸晟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怎么不說話了?”
易書云忙道:“少爺,簫十三是出了名的好面子,就算這案子沒入他的眼,咱們這么截胡已經(jīng)得罪了?!彼紱]敢跟蘇逸晟說那天局長看他的眼神,再者,平時的蘇逸晟很注意和三組的關(guān)系,甚至可以說是小心翼翼,今個卻這么一反常態(tài)。
“一會我去三組,不會連累到你?!?p> 聽到這話,易書云心里一震,才恍然明白為什么今天他看到的蘇逸晟會有一種異樣的疏離感,若換做以往的蘇逸晟,他絕不會說什么去趟三組,就算讓他到外面的其他辦公區(qū)溜達(dá)一圈都感覺會要了他的命。
那個一直在易書云印象中謹(jǐn)慎膽怯的人就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好奇那日蘇逸晟走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會突然就改變一個人性格。
蘇逸晟入職八年,從沒去過簫十三的三組,就算偶爾因工作上需要,蘇逸晟也是打發(fā)易書云,凡是和三組扯上關(guān)系的事,蘇逸晟總是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能不露面絕不露面,這么多年,他在特刑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從眾人眼中羨慕和期待與三組一博的名門大少變成了一個眾所皆知也就那樣的透明角色。
“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嗎?”易書云試探的問道。
蘇逸晟笑道:“我自己可以?!闭f完,便拿起桌上的卷宗往簫十三的三組去。
三組在特刑局六樓,是全特刑局唯一擁有整層辦公樓的小組,組內(nèi)又設(shè)定不同的工種職能劃分,除了沒有法醫(yī)部外,完全就是一個微縮版特刑局。
當(dāng)蘇逸晟出現(xiàn)在三組小二千多平米的辦公室時,原本嘈雜的辦公室陡然全部安靜下來,無數(shù)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這位從沒來過的“稀客”。
“簫組在嗎?”蘇逸晟直接問道。
這時,只見手拿保溫杯的徐記顛著他那肚子一路小跑過來,看到蘇逸晟也是有點懵,心想這爺怎么突然就來了。
“喲,蘇少爺您這是稀客啊?!毙煊浢φf道。
蘇逸晟笑道:“我是來給簫組賠禮道歉的,他今個在嗎?”
所有人面面相覷,這還是七組的蘇逸晟嗎?怎么跟換了個人似的。
聽到這話,能說會道的徐記也立時啞然,好在反應(yīng)夠快,稍緩一下后忙給蘇逸晟說什么這案子他們一直也沒結(jié)案,能力不足,要是七組有線索能盡快結(jié)案當(dāng)然皆大歡喜,都是一個局的,什么你的我的,都是為人民服務(wù),不分彼此。
“簫組在嗎?”蘇逸晟再次問道,好似完全沒聽見徐記剛才的話。
“在,我馬上帶您去?!闭f完,徐記連忙帶著蘇逸晟往簫十三的辦公室去。
等他倆一走,旁邊的人立馬竊竊私語,“真是亙古未有之事?!?p> “誰說不是,也不知今個抽的什么風(fēng),把這爺刮來了?!?p> “那天我聽說他們七組截了咱的案子,你說這爺,不一直都躲著咱老大的嗎?”
“誰說不是啊,莫不是腦子抽風(fēng)了?!?p> “你丫才抽風(fēng),也不想想他是誰?!?p> “那他這么多年干嘛老躲著咱老大?!?p> 跟徐記走了一會,蘇逸晟感嘆七組和三組一比連個麻雀窩也算不上,多一個人都要擠死人,還是三組好,寬敞明亮,視野也好。
徐記聽這話怎么聽怎么覺得不對,可蘇逸晟語氣又聽不出半點嘲諷的意思。
到了簫十三辦公室門前,徐記敲了敲門聽見里頭說了一句進(jìn)來,徐記跟蘇逸晟比劃了個請,蘇逸晟說了句謝謝后自個開門進(jìn)去了。
在蘇逸晟關(guān)門的瞬間,徐記的眼珠子咕嚕嚕的轉(zhuǎn)了幾圈,這時,和徐記同組的趙筱小跑過來用肘拐頂了頂徐記,問道:“什么情況?”
徐記搖了搖頭,“我TM哪知道??!”
沒想到進(jìn)來的不是徐記,蕭十三滿臉詫異,“稀客??!”他完全沒想到蘇逸晟會來單獨來找他。
蘇逸晟也不跟他客套,拉開椅子直接坐在簫十三的對面。
“截了你的案子怎么也得來說聲抱歉不是?!闭f完,很自然的就拿起簫十三桌上的煙點了一根。
瞧蘇逸晟舉止動作,簫十三故意道:“一個案子而已,可我怎么覺得你不是來道歉的?!?p> 蘇逸晟嘴里叼著煙,攤開雙手,表示怎么可能。
簫十三又道:“認(rèn)識你這么些年,好像咱還是第一次這么單獨的面對面的聊天?!?p> 這時蘇逸晟站起身來,說那以后多聚聚,另外想跟他借徐記協(xié)助他調(diào)查HL命案,也不管簫十三同不同意轉(zhuǎn)身就走。
徐記一直候在門外,見蘇逸晟出來忙把他送出去后才又趕緊進(jìn)了簫十三的辦公室。
“老大,這人有點不對勁?!?p> 從蘇逸晟進(jìn)來簫十三就察覺到了,他看了看煙缸里被蘇逸晟掐滅的半根煙,示意徐記先坐下。
“他想讓你跟他協(xié)同查案?!?p> 徐記愣了一下,“這案子又不復(fù)雜,借我做什么?”
蘇逸晟的身上有種讓人說不出的感覺,不僅是肉眼可見的改變,而且好像連整個人都變了。
簫十三在想,難道蘇逸晟察覺到什么了?這不可能啊。
徐記見簫十三陷入了沉思,突然略帶驚訝的開口道:“難道說蘇逸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共.......”
這個“共”字剛說完,簫十三頓時狠聲打斷徐記:“住口!!”
徐記被簫十三的神情嚇到,其實連他自己一想到這個名字,也會全身不寒而栗。
于普通人而言,是帶著獵奇和好奇的名字,可于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噩夢般的存在。
簫十三深深呼吸一口,盡量讓這個名字從他腦海中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