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基地的那天上午,放晴了將近一周的天空也變得陰沉一片,漫天的烏云壓在訓練基地的上空,一片灰暗的霧霾,一副傾盆欲雨的架勢。
方擎和楊楷童早早就在基地門口等著他們倆了。
沒見到這兩位教練其實也只有小半個月,卻仿佛好像過了好幾個月一般漫長,方擎仍然滿嘴跑火車的跟他倆嬉笑,楊楷童也依舊是那副高冷的冰山臉,自顧自的管自己當個透明司機,對他們在車上胡亂海扯也是左耳進右耳出。
“我跟你講,等你周一去學校了,我絕對送你一個超級特別的回歸禮物?!狈角孓D過身子看著他們倆,興奮的仿佛像個要去春游的小學生。
楊楷童冷冷的往他胳膊上拍了一掌:“你這樣扭來扭去的我怎么開車?要不你坐后面去,讓蘇潯到前面來?!?p> 方擎委屈的“哦”了一聲,正過身然后將后視鏡朝下掰了掰,看著蘇潯又繼續(xù)道:“你怎么一點也不好奇?”
蘇潯無語至極,她發(fā)現(xiàn)這兩人雖然不是親兄弟,但是都有一種喜歡被別人追問的奇怪習慣。
她按捺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心思,揚起一個看似十分感興趣的笑容:“什么禮物?”
“說了周一再告訴你,我現(xiàn)在是不會說的?!?p> “......啊。我太好奇了,你告訴我吧。”
“不行,周一你就知道了?!?p> 楊楷童和南停同時長嘆了一口氣。
方擎對幾人的嫌棄渾然不覺,又往南停面前揮了揮手:“哎,見到柯一凡沒,打過沒?怎么樣?”
這要不是在車上,蘇潯真恨不得沖上去捂住他這哪壺不該提哪壺的大嘴。腦子里正飛快轉動想著有什么話題能夠讓方擎放棄這個問題時,南停竟先開口回答了他。
“約他打球的那天他父親心肌梗塞住院了,被他放了鴿子,前兩天他父親出院時他又出了點意外,右手韌帶拉傷了。”南停面無表情的陳述著,仿佛在說一件和他完全無關的事情。
方擎“啊”了一聲,才后知后覺的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多愚蠢的問題,沉默了半晌才勉強道:“你...沒事吧?!?p> 南停沒搭理他,蘇潯趕緊轉移話題:“跟你說一件很厲害的事,你想不想聽?”
楊楷童噗嗤一笑——這種跟逗小孩一樣的問題,大概也就只有方擎能感興趣了。
果不其然,他立刻將剛剛自己的話忘到了腦后,問道:“什么事?”
“我們亞特蘭大杯進12強了,而且我上一次1V1還打贏了錦南大學的一個選手呢?!?p> “哦,我看到視頻了,”方擎立刻失望,語氣毫無起伏,“第一個球打的好丟臉,我都有點心疼你?!?p> “我后面幾球打的還不夠有面子嗎?什么花里胡哨的唬人動作都整出來了,再說最后那個壓哨三分難道不比他那個蓋帽來的漂亮?”蘇潯眉飛色舞的炫耀道。
南停聞言側頭轉向她。
她的球風大概是性格使然,很少會打的十分張揚,大多動作都是以簡潔實用為主,而不會像那些故意炫技的街頭選手一樣弄得十分做作。但那天的斗牛賽他也印象深刻,她的突破過人都帶了幾分華麗的耀眼。他原以為是太丟臉的一不做二不休,沒想到倒是為了找回場子而刻意為之。
見她這得意的笑顏,他怔怔的凝望了許久。
這絢爛無比的笑容在窗外的陰雨陣陣中更顯得耀眼,仿佛那被積云遮擋的日光此刻都聚集在了她的臉上,眉宇飛揚,光華不可直視。
方擎十分捧場的鼓了個掌:“厲害厲害,你那三分球投的倒是真的唬人,我已經(jīng)完全下定決心讓你回來打外線了?!?p> 他的掌聲讓南停頓時回過神,輕咳了一聲朝窗外轉頭而去。
“那內線誰打?你不是向來說身高即籃板,籃板即天下?”蘇潯這回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這你就別管了,反正不是你打,你就給我在市賽前好好練練耐力,把體力問題再認真克服一下。”
“我體力沒問題了,真的,我試訓的時候跑三十圈都不帶喘的。”
籃球場三十圈也是圈,蘇潯在心里默默補充道。
“行啊,那回去測一下,五千米跑二十分鐘我就放過你?!?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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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停幫她把行李箱拿到了樓上,又想起今天還是周五,鄭老師和叔叔應該也是不在家,便交代了一下讓她收拾好東西中午下樓跟他一起出去吃飯。見她點頭答應,才又放心的轉頭下了樓。
蘇潯連外套都沒脫,將箱子往客廳一丟飛奔進房間就朝自己床上倒去——果然,還是自家的床躺起來最舒服。
她翻身拿出手機給倪裳發(fā)了條消息:
【我回來啦!?。∶魈煲灰コ曰疱??】
這會兒應當還是上課時間,想必倪裳這個好學生也不會這么快回她消息,她又打開朋友圈發(fā)了條自己的最新定位,又往下刷了會兒朋友圈。
沒想到柯一凡這塊人形冰山竟然也發(fā)了條朋友圈:
【暫別?!?p> 配圖是一張滿天繁星的夜景,干凈如他一般。
底下是樓澤昊的評論:爺去廟里幫你燒過香了,保你今年順順利利。
他并未回復。
蘇潯點進他的朋友圈,背景是空空蕩蕩的那張原始黑色,內容顯示的也只是那條“朋友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她有些失望的退了出去,轉眼想想這也確實像是他的風格。
截了張圖發(fā)給南停,她也在下面回復了一條:好好養(yǎng)傷,六月見!
翻身坐起來準備去收拾一下行李箱,順便把前天南停借她穿的那件外套也翻出來洗一洗,畢竟這兩天天氣也不好,在基地洗了也不見得能干,她也就只好再帶回來洗了。
這剛一站起身,她便一眼看到了書桌上那堆積如山的試卷。
原本高高興興的心情被這疊試卷頓時弄的極其之宕,她拖著步子坐到桌前,認命的將各科的卷子分類整理了一遍。
翻到一張語文練習卷時,她的目光忽然被一道關于“女子”的一詞多義題牢牢吸引,她頓時腦海里閃過了前天晚上對南停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時,他那副神秘莫測的高深之笑。
她心里涌起一股不詳?shù)念A感,打開瀏覽器在搜索引擎上輸入了這句話,湊近了屏幕仔細看這句話的解釋。
【女子:并非泛指女性,特指“人主”所寵幸的臣妾,引申為寵幸的身邊人。】
她倒抽了一口氣,看著這個搜索結果深深震驚,同時百萬分的鄙視著自己這垃圾文化程度,南停說的一點沒錯,她絕對不能胡亂引經(jīng)據(jù)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