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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燭須臾

第二十九章帝王之寡

點燭須臾 歸須臾 4000 2023-03-31 14:27:00

  半躺在復(fù)塵懷中的依舊,伸手按住了那落在眼前的喉結(jié),然后目光緩緩上移。

  一張極是風(fēng)流好看的臉,映入眼簾。眉不似劍眉又更像女子的遠(yuǎn)黛眉,長長睫毛像待飛的蝶。薄唇蒼白中,帶著淺淺緋色。

  “佛修~哈哈哈,就是不知無上佛的悲憫,是如何修來的?”依舊帶著七分酒意三分調(diào)戲,不知是喉嚨被依舊按的不舒服。

  復(fù)塵的睫毛終還是閃了閃,睜開了那雙不喜不悲帶著佛家悲憫的淺色瞳孔。

  依舊看著這樣的復(fù)塵先是一愣,而后酒醒了大半…

  月國皇宮,柒拾推開了龍息宮的寢宮。眸光說不清道不明,看向那龍榻之上,奄奄一息的月朝臣,月國的帝王她的父皇。

  緩步走近,而后站定于榻前。龍榻之上的月朝臣微瞇的眸子輕飄飄的落在柒拾身上,蒼白的唇動了動。

  “孤~知你母后恨我。也知她終還是將皇后所擔(dān)之責(zé),處理的很好。

  可她是孤的女人,即便是孤逼迫了她,即便是孤,不愛她。

  她亦是孤的妻,當(dāng)與孤同歸。孤決不允許,她離于孤?!甭曇舻杏謳е┰S,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霸道與妒忌。

  柒拾卻聽出了,涌至心口的話到說出時卻變了?!斑@又是帝王之道嗎?”慵懶淡然的聲音卻讓月朝臣眸光一滯,而后哈哈笑出了聲。

  “不是帝王之道,卻是帝王之尊。”明明聲音聽著還是中氣十足的樣子,柒拾卻能敏銳的察覺到漸弱的呼吸。

  “愿父皇黃泉,有人伴。才不至,不愿輪回…”柒拾伸手輕柔的將那雙失去生機(jī)的眼眸,合上,聲音更說帶著幾分苦笑。走出龍息宮,抬眸之際。

  柒拾再次,見到了沐浴在陽光下的梁君諾,嘴角爽朗的笑成熟了幾分,亦添幾分歸屬感。

  柒拾抬腳走向梁君諾時,卻感覺雙腳重若千斤與無力。

  有時候人真的很可笑,他們深愛著一個人,卻又與著另一個他們不愛的人,成親生子,幸福美滿一生。

  從不在乎的人,突然離開了他們的身邊,他們又變得在乎嫉妒,不允許他們離開、霸道的將其禁錮在身邊。

  三日后舉國,著喪。國號由運改為尋。先帝先后崩,同葬皇陵。

  而衛(wèi)陽墓在城外十里處墳山中,而皇陵在遙遠(yuǎn)且不知名的龍脈處。

  而此月國皇宮柒拾一身正黃色龍袍著身,牽著、著一身簡化鳳袍的梁君諾。

  在文武百官的跪拜中,緩緩走上那象征著權(quán)利的龍椅鳳座。

  柒拾給了梁君諾后宮三千,只予一人的尊榮。戰(zhàn)爭起時,更是予梁君諾伴于身側(cè)一同征戰(zhàn)。

  而邊關(guān)來塵客棧中的蘇辭,更是一次不漏的聽著新皇與新后,是如何如何的佳偶天成,是怎樣萬古傳唱佳話。

  也曾站在來塵客棧,那熟悉的位置。不動聲色的目送著,三分祝福、三分癡望與不舍。

  聽著酒肆茶館中的,說書先生添油加醋,繪聲繪色的描述著帝后佳話。蘇辭從來都是克制的,也從來都是理智。

  既使尋醉也得保持著七分醒,只是在聽到南國賢帝明明已經(jīng)投降卻……

  愣住了心神,而后溫潤的眸子帶著幾分不可言的苦笑。

  恨賢帝嗎?年少時恨極了,甚至偷偷的建立了屬于自己勢力,只為一天殺了這個為鞏固帝位。誅殺了蘇族一脈的,冷血帝王。

  可跟在那人身后久了,也耳濡目染了許多許多帝王之道。也因那人將會登上了那個位置,又開始了換位思考。

  開始有了,一個國家君王不正常的更替。自己將會由那個無辜人,變?yōu)槟莻€十惡不赦的人。會不會在黃泉遇不見那人,等不到那人。

  甚至自我催眠般的,在自己身上找過錯。怪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不是奮力殺了那人,而是做了那樣的選擇。

  又是一年冬至,蘇辭成了來塵客棧的說書先生。端坐于來塵客棧的正中央高臺,四周皆有屏風(fēng)圍住。

  喑紅的燭光在屏風(fēng)上,“垂淚”而燼。蘇辭修長干凈的手,執(zhí)著案板在火光中一拍。

  熱鬧的客棧大堂喧鬧漸靜,清冷溫潤的噪音不大不小的穿過大堂,的每一處。

  “南方一鳥類,名為南燕。喜愛北方的廣闊,學(xué)會展翅獨行而飛時。

  離于鳥巢,途經(jīng)數(shù)千里的尋覓跌跌撞撞到達(dá)于北方。

  止于北方一戶農(nóng)民家里的大槐樹,頂著從樹梢密葉落下的白雪看著窗外剪影下。

  一家老小的世故人情,生老病死。等待春至啼聲,入目白事紙錢。

  入耳哭聲,得以解脫。盤于屋檐送福緣,再歸巢千里。親緣已逝,再次周而復(fù)始……”

  平靜溫潤的敘事中,淺淺悲涼縈繞在來塵客棧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行人,腦中明明滅滅。

  白雪飄落欲為兩側(cè)的青磚綠瓦商鋪,渡上一層白。來來往往被白雪模糊了人海中,有人紫衣、白裘、撐紅傘逆行于人流中最后停在了來塵客棧前。

  飄渺似夢的聲音很是溫潤的道:“你生來最先入眼的,便是世間極善,所以身陷囹圄不愿出,何必呢。到底那來的情深,固執(zhí)呢?”

  待蘇辭那故事完結(jié),隨著案板一拍。那停留的腳步、身影才撐著紅紙傘,伴著翩翩飄落的白雪悄然離。

  開春時的第二個月,蘇辭聽到了傳至邊關(guān)的消息。女帝誕下一女,封為太女。

  又再過數(shù)月,又聽聞女帝身患重病恐不長久。蘇辭心神恍惚,常常眺望著來塵客棧后院的馬匹。

  又或駐足在那條因柒拾,曾經(jīng)馳馬而過的街道許久、許久…

  入秋后的月國皇宮內(nèi),柒拾站在那移植到龍息殿外的梧桐樹下。唇色蒼白,眉目淡淡。看著抱著孩子一臉溫和安靜的梁君諾,緩緩走向自己。

  亦如初見,乘光而來。柒拾抬手拾起了梁君諾肩上的落葉,目光溫潤中有不易察覺的無奈。

  “皇夫,嫁予孤。與孤一生利益捆綁,可有遺憾!”梁君諾的目光帶著似落日的柔和,滿足。

  伸手捂住了柒拾的眼睛,帶著穩(wěn)重柔和的聲音在柒拾耳邊響起。

  “皇上若是累了,便無視吧。臣的前半生是皇上的戰(zhàn)友,后半生幸運的是皇上相攜之人,此生不枉?!?p>  話完,被梁君諾另一只手圈在懷中的嬰兒。如夢初醒,嬰啼黃昏。

  柒拾的眉眼漸漸舒展開來,嘴角揚起梁君諾未曾見過的笑弧,百花凋謝后的極至荼靡。

  柒拾緩緩靠近,梁君諾似有所感的彎身低頭。蒼白卻帶著幾分溫度的唇,輕輕的落在了梁君諾的額頭。

  這天的月國皇宮梧桐,迅速掉落。龍息宮內(nèi)的這場,額間輕吻和睦惹眼的親密。卻落在了想盡方法歸來,藏在暗處的蘇辭眼中。

  那梧桐樹下的美好,讓蘇辭不由一退再退??酀瓘浡?,對了用什么身份站在這里呢。

  憑什么,自己可不曾付出,可不曾擁有,又談何失去。而后閉目,將要眼眶流出的晶瑩逼了回去。

  不知是何時落在梧桐枝頭的南燕,啼聲連連伴著這日的黃昏。柒拾的唇畔在離開梁君諾的那一刻,眼神一瞬失色。

  似是察覺到了什么,腳下咔嚓作響的梧桐葉卻蓋過了這一瞬情緒。

  柒拾溫潤的看著梁君諾懷中的孩子道“君諾,回鳳鳴宮吧!今夜孤還有些奏折沒批審,不能陪你與知南了?!?p>  梁君諾溫和低頭,抬手撫平柒拾微皺的眉頭?!巴希V佚報w,不要過于操勞?!?p>  梁君諾說完后,抱著懷中八個月的女童轉(zhuǎn)身。腳至殿外的臺階時,聲音極低極低的對著懷中的知南道“我這一生,該是沒有什么遺憾了吧?!?p>  柒拾看著梁君諾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目之所及處。衣衿舞動,墨發(fā)如簾,經(jīng)年別,見故人。屬于帝王的威壓與慵懶,便毫不掩飾的露了出來。

  聲音雖有些中氣不足,卻還是威懾十足。“別來無恙?。」碌男√K辭,擅闖皇宮尋到此處,孤竟不知,小蘇辭有如此大的本事?!?p>  暗處的蘇辭,佝僂著背。緩緩從暗處走出,明明不到而立之年的人。

  卻給柒拾一種恍如隔世,有些莫名的隱隱作痛。此時的黃昏明明已隱盡山頭,卻遺落了一縷金黃色。

  灑于柒拾周身,蘇辭的目光也同光同時落在柒拾身上。這樣一幕像極了,另類的初見。見蘇辭目光溫潤遙遠(yuǎn)的,落在自己身上卻遲遲不回話時。

  柒拾傾身微微靠近蘇辭,唇畔不知何時染了點點嫣紅。一張一合間說出的話卻是“在性命將丟的情況下,小蘇辭還能愣神~”

  蘇辭藏在袖中的手攥的又緊了幾分,移開目光聲音溫潤平靜的道“擅闖皇城,未領(lǐng)皇命。當(dāng)誅,但奴這樣骯臟,便讓奴自裁吧?!?p>  蘇辭說話時低著頭垂著目,雙膝跪于柒拾面前。瞧著這樣的蘇辭,柒拾仰頭看向那被烏云漸漸覆蓋的天空。眸光是一閃即逝的暗淡,不由的閉了閉眸子。

  睜眼的那一刻,濃重的像一片漩渦。抬腳,轉(zhuǎn)身。蘇辭將一直貼于心口的,精致匕首拿出。匕首的刀鞘上有一片金色的梧桐葉子,梧桐葉子上刻著一個“柒”字。

  寒光映臉,干凈利落。嗤的一聲,刀刃穿透衣衫刺進(jìn)皮肉的聲音。在已至臺階,抬手推門的柒拾身后響起。

  緩緩流出的血,伴著重物倒地的聲音驚起一地梧桐葉。染紅了一地梧桐葉,柒拾唇畔的笑弧,卻是漸漸加深。辨不清到底,算何情緒。

  周身添了一份濃重的疲憊感,殿門合上。柒拾抬起分外無力的腳,走向玉案。

  似是什么都未曾發(fā)生的,批審著奏折。這夜的月色,甚是明亮,殿外的知了聲也越來越多。

  到了后半月,柒拾看著十指點點滲出的血色。笑很是慵懶與飄渺“孤,孤家寡人的孤,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孤獨,不是嗎?所以呢,你在期待著什么?”

  柒拾這般自嘲著,許久、許久那玉案上的紅燭終是殘缺的不成樣子。那即將滅掉的紅色火光中恍惚有一人影。

  低垂眼眸瞳孔緩緩從墨黑變成了淺紫色,板直的身形批奏動作一停。最后懶散的往后一倒,滿是厭倦看向窗外清月、聽著那一聲聲知了聲。

  低語了一句:“人海擁堵,俗世萬千,千百歸宿,哈~小蘇辭啊~為何偏偏選擇這一種?”倒顯得我那樣寡恩薄情呢。

  梧桐苑中,柒拾的思緒漸漸回籠。目光溫潤看向床榻上的蘇辭,抬手撫順了蘇辭因為陷入夢魘而有些凌亂的頭發(fā)。

  心想我們總是以自以為是的以為,彼此喜愛光向往光。給予我們都未曾想要的,救贖。

  所以啊,以至于曾經(jīng),如今,都沉在夢魘里,不肯醒來。庸國皇宮,桃林深處的杏花林,杏花飄零。

  枯葉秋千上的蘇煙,一襲杏色拖地長裙。唇畔嫣紅,似是在念著什么

  “山外樓閣聽細(xì)雨,綿延漂泊伴長夜。杏花欲結(jié)子,解誰愁思結(jié)…”

  宛如黃鸝的聲音添了幾分佛門中人才有的空靈,緩步走入杏花林的左侯看著這樣一幕。

  恍惚感漸漸加深,似乎很早很早以前這一幕便已出現(xiàn)在眼前。

  窈窕女子杏花綴,婉轉(zhuǎn)動聽的聲音里面,添了幾分佛門氣息。用不染世俗的聲音,念著最多情的詩詞。

  蘇煙似是察覺到了來人蕩秋千的身影停了下來,赤著雙足轉(zhuǎn)身看向左候。

  眸子中對左候的執(zhí)著愛戀,消失了。仿佛,這雙眸子從未愛過不遠(yuǎn)處的左候。

  “我若說我放手了,君可愿隨我一樣放手。我不愛君了,這樣君也能解脫了…”好聽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掩飾的客氣與疏離。

  蘇煙的話,像是寂靜里突然響起的水聲,震耳欲聾。左候的心口涌出了不該有的鈍痛,心底有一個聲音反復(fù)的涌上心頭。

  憑什么為什么。你愛他,我便將自己活成了他。將他的一言一行刻入骨髓,明明到最后也將你感動了,明明你也說過會還我這份情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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