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尺碑賦·下篇

　　尺碑賦·下篇

　　碑以記事，銘以載德。

　　三尺之碑，立足千秋。

　　神龜雖壽，猶有盡時(shí)；

　　尺碑長(zhǎng)存，未有也矣。

　　篇長(zhǎng)文摛，以念心慟；

　　鶴軫長(zhǎng)鳴，以吊廣陵；

　　松石之黔，以書祀肇；

　　汗青韋編，以記山堎。

　　秦磚漢瓦，可以沐經(jīng)千古；

　　風(fēng)雅騷賦，百年經(jīng)唱不絕。

　　而尺碑何如？

　　嗚呼！

　　神靈去以舍時(shí)，唯留人屹立如初。

　　宗廟之碑，載以豐稔；

　　人世之碑，樹以志士。

　　人心何能千古佇足？造化皆沒長(zhǎng)河落淪。

　　蘭亭之?dāng)ⅲ捝疥幜饔x曲水；

　　滕王高閣，望檻外長(zhǎng)江空流。

　　若非文以記在，不過云煙一場(chǎng)。

　　人自黃土而來，當(dāng)作泥塵而去。

　　惟碑所承文人墨客，才得消化志趣長(zhǎng)存。

　　三尺之碑，上敬天地。

　　下告蒼生，寬宥百姓。

　　三尺之碑，繼往故事。

　　褒禪之山有石撲道，半山先生得以鑒之。

　　何為“花山”？其本原意；

　　何為“華山”？后世之謬。

　　木也為之榮，何以為之榮；

　　丹也為之赤，何以為之赤；

　　石也為之堅(jiān)，何以為之堅(jiān)。

　　保身守性，為石之本性。

　　陰陽(yáng)文雕，記之實(shí)歷。

　　然歷真所述，后人以之鑒。

　　雖千古興浪，終為后世覆。

　　嗟乎！

　　千古女帝武后，唯存無字之碑。

　　生前翻云信手，寢終江山傾覆。

　　古人云：

　　生前但行我之事，好壞付予后人說。

　　尺碑雖可賦，人心不足測(cè)。

　　人心可卒，石亦常堅(jiān)；

　　歲月失語(yǔ)，唯石能言。

　　長(zhǎng)明達(dá)暢，泉淵清冽。

　　山野青菲，亦是唱晚而慟；

　　溪澗流芳，終是多情相付。

　　人生在世，心志當(dāng)如石所立。

　　不汲汲于富貴，不戚戚于貧賤。

　　雖無才高，心必如矢。

　　媚陽(yáng)嬌縱，吾亦剔透。

　　尺碑載我言，向以后人究；

　　尺碑承我意，付予后人會(huì)。

　　方寸之石，大至垣墻。

　　雖承俚俗，固元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