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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劍歌

第四十五章 共剪窗燭

琵琶劍歌 琵琶劍 3211 2021-04-25 08:30:03

  雄關(guān)京師,富華天寶地,八水繞長安!

  自古以來,條條大路通長安……

  京師皇城長安共有十二個城門,每門三個門道。東面自北而南為宣平門、清明門、霸城門,南面自東而西為覆盎門、安門、西安門,北面自西而東為橫門、廚城門、洛城門,西面自北而南為雍門、直城門、章城門。

  城內(nèi)主要建筑群有長樂宮、未央宮、北宮、桂宮、武庫等。未央宮由前殿、椒房殿等四十余個宮殿組成。城西的建章宮規(guī)模宏偉,城西南至東南一帶就是著名的皇家園林上林苑,內(nèi)有離宮別館數(shù)十處。

  城墻建于長樂宮和未央宮建成之后,遷就二宮方位和城北渭河的流向,把城墻建成了不規(guī)則的正方形,缺西北角,西墻南部和南墻西部向外折曲,故稱長安城“南為南斗形,北為北斗形”,或俗稱“斗城”。

  回到闊別五年之久的長安城,霍去病的心里難免有點激動!他控韁放緩坐騎,信步由韁,走馬觀景,放眼四顧這花錦之城……

  走到人群密集的大街,他干脆下馬,進入酒菜芳香的酒館,犒勞犒勞滿腹饑腸,也順便買了一些好吃的,安慰一下勞苦功高的黑獅吼。

  酒足飯飽后,霍去病上馬徐行,想回家去看看娘親。穿過幾條街巷以后,就到了家的門口。開門的年輕仆人可能是新來的,他愣愣然上下打量著,還未開口,已被霍去病猿臂輕撥,跌出老遠(yuǎn):“哎哎,公子有何貴干?”

  霍去病懶得理會,大步流星直奔里屋,推開門,只見床上赫然一個滿身羅綺的背影,正摟抱著一個婦人,驚覺背后有人襲來,神經(jīng)質(zhì)的彈跳而起:“大膽!你是何人!”

  “大膽?你是何人?”霍去病斜眼審視,一聲斷喝!氣血貫?zāi)X,正欲發(fā)作,卻瞥見那人懷中居然正是自己的娘親!

  “哎呀,兒啊,你何時回來了?”娘親狼狽不堪的整理衣衫,趕緊下床。

  “這是……”這個微胖的富態(tài)中年人,驚恐的問衛(wèi)少兒。

  “哎呀,不是告訴過你嗎,這是我兒霍去??!”衛(wèi)少兒趕緊示意他閉嘴。

  歸故情懷,家的渴望,一腔熱血,突然被一盆涼水淋得冰冷,冷徹骨肉……

  霍去病心里,頓時翻涌奔騰起一匹咆哮狂肆的猛獸!但是目光撞見娘親那凄楚無奈的眼神時,卻又悄然墜落!

  他暗咬鋼牙,鼻噴粗氣!不甘的怒視著這個賊子,強忍著活劈掐死!置之于死地的沖動!犀利的目光照射得那人渾身不寒而栗!

  “夫人,有事嗎?”窗外響起了女婢和仆人們的叫門聲。

  “沒事兒,該干嘛就干嘛去!”衛(wèi)少兒慌亂應(yīng)答一聲,忙介紹旁邊那位一臉愕然的男人:“兒啊,這是……”

  還未聽下去,霍去病已跨出房門而去!門檻下的堅硬青石階被踩處咯吱作響,一雙腳印赫然深陷……那個胖男人一眼瞅見,嚇得伸出了舌頭!

  車騎將軍的官邸,到城西的建章宮有幾條街的距離?;羧ゲ”鞠氩唏R疾行,無奈這條街巷有點狹窄,行人熙攘,他只能下馬牽韁緩行。

  到了車騎將軍府后,得知舅父已經(jīng)出征多日,拜見舅母后,他看望小表弟衛(wèi)伉。幾年不見了,小公子已經(jīng)不認(rèn)得他,怯生生的瞪眼發(fā)愣,逗了半天也沒有玩熟。

  衛(wèi)不疑和衛(wèi)登還在襁褓之中,霍去病一手抱著一個小嬰兒,玩了一會兒,和舅母寒暄一陣后,謝辭出門。

  長安城內(nèi)工商業(yè)區(qū)集中在西北隅的橫門大街兩側(cè),共有九市,這一帶車馬喧囂,街市繁榮,商賈云集,人潮如海,茶樓酒肆店鋪密布,錢范陶俑坊齋林立!

  這天深夜里,長安城西北隅橫門大街深處的郭府,來了一位貴客。

  案上殘燈明滅,幾人默然而坐。

  “縱然郭大俠武功蓋世,謹(jǐn)慎精明,可是面對這幫陰險毒辣的人,也是寡不敵眾!最終還是被捕入獄……”說這話的,正是這位儒雅的青年貴客。

  郭夫人泣不成聲:“司馬大人,家夫顛沛流離一生,也只有這點骨血……”

  商志急得幾乎要跪下來了:“司馬大人,有什么法子可以救出家?guī)熀蜕僦???p>  “郭夫人,且請安心,晚生一定設(shè)法營救?!鼻嗄耆饲逍忝撍?,顯得沉著冷靜。

  “多謝司馬大人!”

  如今,郭府出事了。以前的好友衛(wèi)青再也沒有登門拜訪,就連公孫敖、韓說和朱威朱猛等人也沒有來過,不知他們是軍務(wù)纏身,還是率兵出塞了,或者是刻意回避。

  真是世態(tài)炎涼,人情薄如紙。

  郭夫人畢竟是女流之輩,在長安城舉目無親,除了痛哭,還是痛哭。

  有些意志不堅定,或者新入門的弟子也悄然隱退。廣利、江齊、商志和呂威也是急得六神無主,只能無可奈何的守在郭夫人門口,隨時伺候。

  待青年貴客走后,呂威頹廢的倚靠在門框上,唉聲嘆氣:“師兄,你說,這位司馬大人,有沒有什么辦法?”

  “不知道?!鄙讨久H粨u頭。

  “這位司馬大人,究竟是什么來頭?”

  “他呀,是師父的故友。”

  “那么,他是誰,究竟當(dāng)?shù)氖裁垂伲俊?p>  “他叫司馬遷,是太史令司馬談之子,左馮翊夏陽人,子承父業(yè),剛剛當(dāng)了太史令。”

  “太史令?這是什么官?”

  “就是,就是記錄史冊的?!鄙讨疽膊皇峭耆滢o的說。

  呂威聽了心里涼了半截,他心里暗想:堂堂的車騎將軍,掌握十幾萬兵馬的衛(wèi)大將軍也不敢管的事情,一個舞文弄墨的書生又有什么能耐?管得了嗎?

  昏暗的燈光下,廣利和江齊兩個小孩兒垂頭喪氣,沉默不語。

  “衛(wèi)將軍走不開,難道公孫敖他們也走不開嗎?”呂威不解的問。

  “不知道?!鄙讨镜哪X子有點亂了。

  “我看了,有酒有肉親兄弟,急難何時見一人?”

  “別多想了,明天還要練功呢。”

  長安城內(nèi),皇宮殿院深似海,官衙府庫散若星,縱橫延綿十里!城內(nèi)有閭里一百六十,室居櫛比,門巷修直!城內(nèi)居民多達(dá)二三十萬,居民區(qū)在城東北隅宣平門附近,面積過于狹小,只有非富即貴家族才能在城內(nèi)建筑豪宅闊院,平民百姓只能居住在城外。

  城外的夜街深處,一座普通宅院,庭戶禁閉,窗口燈火通明。

  太史令司馬遷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虎子霍去?。×钊穗y以置信是,眼前凜然七尺之軀,威猛如雄獅,虎背狼腰猿臂的壯士,居然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司馬遷溫文爾雅,目光深邃,很難判斷出究竟是二十歲還是三十歲。他是當(dāng)朝著名的青年鴻儒,學(xué)識淵博,博古通今,可是面前這個英武少年,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共剪西窗燭,幽庭同席話……

  相比司馬遷的侃侃而談,高談闊論,霍去病顯得沉默寡言,能以點頭或搖頭應(yīng)答的問題,是絕不開口,而這并非哼哈敷衍,他雙目如炬,始終在認(rèn)真聆聽和思考著對方的話意。

  “久聞令師英雄蓋世,可惜無緣拜會,實屬遺憾?!彼抉R遷此言發(fā)至肺腑,他終生未見過洛陽俠圣劇孟一面。

  “謝過司馬大人?!被羧ゲ〉灰恍Γ苌匍_口。

  “吳楚弄兵無劇孟,亞夫咍爾為徒勞。”司馬遷凝視著朦朧的燭火。

  “司馬大人過獎了?!?p>  其實,司馬遷并不想刻意贊評褒貶劇孟大俠的得意門生,他只想試探虛實。畢竟,一個區(qū)區(qū)十幾歲的少年,能否堪當(dāng)此任?

  然而,霍去病閑話不多,單刀直入:“司馬大人,代郡白氏兄弟托我前來拜訪?!?p>  司馬遷聞言,眉目凝聚。雖然他只是一介書生,而秀士不出門,能知天下事。代郡白氏兄弟已是著名的武林宗師,鼎鼎大名,可謂威震天下!

  “代郡白氏兄弟”這幾個字,豈是你一個乳臭未干,胎毛未退的毛孩子張口就叫的?司馬遷心中暗想,臉上依然神定氣閑,他端起茶杯,微品了一口香茗,眼角余光斜瞥這個虎頭虎腦的少年俠士:“是白氏兄弟派你來的?不是你自己要來?”

  “若非師兄所托,縱然三過貴府,我亦不登門拜訪?!被羧ゲ〉脑掍h冷然,極似鷹俠龍劍郭解的口吻,而這反而很對司馬遷這種人的胃口!

  此時此刻,如若偏偏逢遇到市井小人油腔滑調(diào)的浪語,抑或寒儒書生窮酸迂腐的貧嘴,甚至是官場政客爾虞我詐的套話,這豈非會讓司馬遷感到翻胃?

  司馬遷不想兜圈子,正色問道:“郭大俠是否有言相告?”

  霍去病搖搖頭。

  “哦?”司馬遷頗為詫異,他疑惑的看著霍去病,這個具有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成穩(wěn)少年,確實引起了他的興趣。

  燭影搖紅,明滅幽騰,一頭烏黑油亮的頭發(fā),掩映著少年犀利的眼神,隔燭對視,洞若觀火!冷傲不羈的性格,讓司馬遷想起當(dāng)年與關(guān)東大俠郭解初次相逢的那個雪夜……

  司馬遷長身而起,緩步踱到窗前,凝視著夜色如黛,背手而立良久,輕輕呤出一首古詩: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并非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首膾炙人口的先秦樂府古詩,本應(yīng)很難引起這種烈性猛士們的興趣,霍去病面無表情,而心神已動的意念,竟然讓司馬遷很難看出來。

  “這是郭兄的話,謹(jǐn)記!”或許為了避免被忽視,司馬遷刻意加重語氣。

  “多謝司馬大人,就此別過。”霍去病起身施禮,離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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