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行了?”
“不行就離婚!”
男人氣得臉漲成豬肝色,胸膛起伏不定。
“什么?”
對面沙發(fā),正在哄孩子的女人聞言猛然抬頭,一雙狐貍眼女人味十足,此時卻充滿了錯愕和怒色,“周正,你有膽量再說一遍!”
周正雙目圓瞪,咬著牙說:“我說,過不下去就離婚!”
“你……”
蕭玫咬著下唇。
這個男人怎么會,怎么敢說出離婚的話,她精致的臉上寫滿了濃濃的失望,“我大學畢業(yè)就跟你結(jié)婚,還給你生了孩子,沒想圖過你發(fā)達享福,你居然這么對我?”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吵了好不好,豆豆怕!”
縮在蕭玫懷中的小女孩圓嘟粉嫩的小臉上已然掛滿淚珠,顯然是被“父母戰(zhàn)爭”給嚇壞了。
“呼!”
周正看了看哭泣的女兒、憤怒的老婆,心里一軟,可男人的尊嚴和往日經(jīng)驗驅(qū)使著他本能躲避,“懶得跟你理論!”
說罷,周正就披起外套,蹬鞋摔門而去。
蕭玫被重重的摔門聲嚇了一跳,氣憤,不甘,委屈,往日的種種通通涌上心頭。
她要找周正問個清楚,自己這么多年的付出是他一個離婚就打發(fā)的了?
“吸,乖女兒,你看會電視,媽媽把你爸找回來?!?p> “媽媽!”
“媽媽!”
……
可是被憤怒主導(dǎo)頭腦的蕭玫腦海中只剩下了周正的那句離婚,對女兒可憐的呼喚置若罔聞。
“噌噌噌!”
周正從自家在的老式住宅樓下來。
小八層的高度因為樓層老舊并沒有安裝電梯,在這個偏遠小城都很少了。
深秋的夜里格外冷,他縮著脖子,一路走一路想。
自己這半輩子渾渾噩噩究竟是在活什么?
事業(yè)不成,干啥啥不行,好不容易運氣大爆發(fā)娶了個長著明星貌的老婆,沒想到也是個河東獅。
可是,他又能怎樣,工作能換,老婆也能隨便換嗎?
況且他們之間還有個女兒,打心底里,他舍不得,剛才那句離婚也不過是氣急敗壞下的氣話。
畢竟,人活著,生活還得繼續(xù)下去。
婚姻既成,所有的爭執(zhí)都會起于微末,終于妥協(xié)。
“呼!”
走了會,他心里才舒服些。
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走到小區(qū)外面的丁字路口,縱向看去,路燈幽暗,路面行車稀少。
正待他抬頭準備回去看看女兒……嗯,只是看女兒。
沒想到背后突然傳來一聲嬌喝聲。
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周正,你給我站住,今天說不清楚就就不準走。”
蕭玫說話同時快步朝周正沖來。
周正有些不耐煩,到底有完沒完,就一件小事還揪住不放了。
他以為蕭玫又要就白天的事情啰嗦說個不停,自己只是跟人家說兩句話而已,她就懷疑地一直問個不停,他真的惱了。
呵!
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人曾是他心中埋藏的夢……
那一刻,
他心虛了。
心虛的人最害怕別人追問,這個時候,也是謊言的始端。
“蕭玫,我說……”
他剛開口,沒想到蕭玫的臉色突然一變,大喊。
“周正!快走!”
“什么?”
周正眉毛抖了抖。
只見蕭玫本來緩慢的腳步改為奔跑,
說話時,雙手揮動,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
他本能就朝后退了幾步。
這幾步,沒想到是更入深淵。
此時,在他的眼角處一束亮光襲來。
蕭玫也在這最后一刻,縱身一躍。
房子里,兩人的女兒正縮在沙發(fā)的角落,小聲的念著“爸爸”“媽媽”“豆豆怕”。
……
借著那束仿佛通往天堂的光束。
周正將女人臉上那被油煙和生活瑣事熏斥的面色泛黃看在眼里,大腦似乎也陷入宕機。
在這白光中,她是那么美。
紅色的薄衫飄動,像是朵搖曳的玫瑰。
隨著“砰”的一聲響。
那朵玫瑰在他眼中,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紅紗。
人在夢中未醒。
人醒是在夢中。
仿佛時間只是微微一滯。
“嘀嘀!”
“嘀~”
“三子!”
“三子,你愣什么,快過來呀!”
汽車的鳴笛加著陣陣的呼喚像是在他空白的大腦中激射出一條繩索,將周正從沉睡中喚醒,他如將要溺死的人拼命的抓住,逃出。
“呼呼呼!”
周正大口喘著粗氣,可是很快,他的呼吸聲就戛然而止了。
這是哪兒?
他抬頭看著面前的矮樓,色彩分明的廣告布,年代感十足的路標牌。
還有,路旁圍觀,似乎朝他指指點點的人群。
“你傻了?叫你怎么也不應(yīng)?”
一個穿皮夾克解放鞋,剃著板寸的高大男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拽住他就走,邊走還邊對十字路口四個方向,被他擋住去路的車主們道歉。
“三子?三子?”高大男人搖了搖他的肩膀,“你應(yīng)個話呀?”
周正深深吸了口氣,盯著眼前的男人,滿臉的難以置信,脫口而出的就是,“健利哥,你不是死了嗎?”
他話音剛落,就換來一記大巴掌,重重呼在他后腦勺上。
“啪!”
“你小子沒中邪吧,說什么胡話呢!”
周正清晰感覺到腦后傳來的疼痛,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又憋出一句話來,“現(xiàn)在是哪一年?”
易健利不解地看著他,心想,這小子是不是真的中了邪。
但還是回答道:“1996年呀,怎么在工地和了倆月泥還把你過得沒日子了,你二姐說讓我們明天回去的時候買點……”
周正沒有聽清易健利的叨叨嗦嗦,全部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他剛才說的那個時間上。
1996?
1996!
他強壓住心中的震撼,死勁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嗯,很痛。
難道,自己被車撞了一下,就穿越了?
后世的他看過不少的穿越小說,甚至是仙俠修真,可是他從未想過這種事情竟也會發(fā)生在他的身上。
雖然他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事實擺在面前。
早已逝去好幾年的人,又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還扇了自己一巴掌,這該如何解釋?
而且根據(jù)這個手勁來看,確實是二姐夫,無疑了。
現(xiàn)在是1996年。
京九鐵路建成。
許皮帶的恒大帝國在這一年創(chuàng)立。
星爺?shù)氖成窈痛髢?nèi)密探奪得票房亞季軍。
……
那些塵封的記憶仿佛被拭去了灰塵,再次浮現(xiàn)在眼前,96年自己剛下學,高中畢業(yè)就跟著二姐夫易健利來到大東北搞建筑。
說是搞建筑,實際也就是給人和和水泥搬搬磚,一天下來,累得都直不起腰來,也是他年輕,睡一覺第二天照樣生龍活虎。
直至跟二姐夫回到宿舍。
他腦子里還是亂的跟一片漿糊似的,周圍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是恍惚著回應(yīng)。
“建利,三子是咋了?”
“為啥感覺他跟丟了魂一樣?!?p> “不知道,今兒個往家打完電話回來過馬路的時候,這小子就站那兒不走了,還問我現(xiàn)在是哪一年?!?p> “三子應(yīng)該跟你鬧著玩嘞?!?p> 現(xiàn)在民眾都還沒有“穿越”這個概念,要不然恐怕還真會在心中起疑。
在眾人聊天之際。
周正思緒流轉(zhuǎn),片刻后像是被雷電劈中,整個人愣住。
自己當時被車撞了,和自己咫尺之遙的老婆是死是活?如果他們都死了,那豆豆怎么辦?
或許被親戚收養(yǎng),或許會被送去福利院,如果沒人發(fā)現(xiàn)她一個人在家,她會不會也……
想到這兒,周正不敢再繼續(xù)想下去。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死死地攥著,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與此同時。
遠在千里之外的豐京市。
一個正在吃飯的女孩突然站起身來,碰倒了桌上的碗筷,引得同桌的父母雙雙側(cè)目。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目光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