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醉言人生
廖小桃的城堡一樓宴客廳暖氣如春風(fēng)，花卉錦簇，燈光璀璨。一張九米長的紫檀木桌子，上面的菜品酒器琳瑯滿目，端坐兩旁的人服飾各異。
廖小桃一襲大紅牡丹旗袍，聳胸翹臀，嫵媚性感，居中而坐。
雞小萌是白裙高跟鞋，樣貌生的雖癟胸平臀，人卻十分精神，梨形臉蛋綴二三雀斑，丹鳳眼睛閃黠光，站在話筒前，手捧著稿件，謹(jǐn)慎地笑道:“在無為城花火大會業(yè)已結(jié)束、諸位其中有的即將返回家鄉(xiāng)之際，感謝大家歡聚一堂！在此，我，雞小萌謹(jǐn)代表我們城主介紹各位來賓，還請念到的人或站或舉手示意一下，以便互相認(rèn)識。有道是，多少江湖事，落葉一扁舟。相逢今生緣，舉杯醉里笑?！?p> 眾人鼓掌。
雞小萌低頭念稿:“來自野狼國的杰出思想家兼槍手花二嫂，在這里，我要特別介紹一下花二嫂，她雖然生長在野狼國，但她不效忠任何城邦和任何人，她是自由思想家，獨(dú)立槍手！黑城著名刀客張大娘、黃金城堡長鄭布、子彈城特使胡嘉、酒王劉不歸、著名藥商孫品云、糧王馬大發(fā)、布王吳江歌、劍圣林富貴、槍神黃桂花?！?p> 雞小萌停頓了一下，接著念道:“南不老、西門笑、北風(fēng)烈、東方蕙、董大力、檢測院大長老孫吉，特別刀客圣有白、李甲，最后是圣無心、金嗓子?！?p> 城堡外，寒風(fēng)凜冽。天上幾顆星寂寥。大批執(zhí)勤的護(hù)衛(wèi)槍手和刀客身穿棉衣，頭戴棉帽，從口鼻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聚。忽然，夜空中出現(xiàn)了一個像燈籠的不明發(fā)光物體，閃著彩色的光，在城堡上空盤旋。許多護(hù)衛(wèi)都看見了，但沒有人敢聲張。那不明發(fā)光物體盤旋十多秒后瞬間移高，拉出一個彩色的弧線，消失不見。
宴客廳里歡聲笑語，掌聲雷動。
廖小桃笑道:“大家不必拘謹(jǐn)，好吃好喝，暢所欲言！說古談今，閑話家常，江湖傳說，人生感悟，總之，在座的皆可一說嘛！我洗耳恭聽！我學(xué)識淺薄，每每思考人生頓覺茫然失措。今晚，有幸請來諸位英雄豪杰和奇人異士屈臨鄙舍，實(shí)在是衷心渴望諸位不吝賜教。我常聽世人說，自古以來，人生苦短。積極進(jìn)取，存活之道；醉酒把歡，無為之樂。江湖恩怨夢，塵世愛恨空。戒除貪嗔癡，來生好相逢。有心有力做個好榜樣，不枉此生閑逛煙火場！盡人事，行正道，天地萬物生光輝，生生不息！好聽的大話容易雕琢，卻中聽不中用；仔細(xì)的話總是冗長碎亂無章，愈發(fā)讓人迷茫?！?p> 花二嫂微笑點(diǎn)頭，飲一盅醒心酒，似有感觸地說道:“廖城主的一句有心有力做個好榜樣讓人感慨萬端！此時此刻，我在想那某個角落里的弱小良善遭受了什么樣的傷害，又有誰幫助保護(hù)他們？也許一個被遺棄的有缺陷的小孩正在某地荒野、某條河邊承忍著饑餓寒冷的痛苦，慢慢地被折磨死！為人父母者有心有力生下孩子，卻因孩子有缺陷，認(rèn)定孩子不能勞動、不能做槍手刀客和馬匪而拋棄孩子，這叫有力養(yǎng)無心留的惡，不同于有心養(yǎng)無力留的錯。不過，關(guān)鍵問題是父母為什么認(rèn)定了孩子是應(yīng)該扔掉的早死早超生的廢人？我在很多的鄉(xiāng)村有過短暫居留，見到絕大多數(shù)純樸山民村婦對待那些蜷縮在骯臟犄角旮旯的人極為殘忍。我不知道人們?yōu)槭裁丛{咒那些可憐的人趕快死掉，我懷疑那些不幸的人是落下疾病的作惡多端的強(qiáng)盜馬匪惡棍壞蛋，于是，我問了一個村子又一個村子，人門說那些人是連惡都不會去做的廢人，應(yīng)該早死早超生！有的村子里人們聯(lián)系了專門倒賣人口的馬匪，趁夜把廢人賣殺。有力保護(hù)無心做，此種榜樣比比皆是。有心有力的好榜樣到哪里找呢？有心救蒼生，無力安己心。唉，我苦苦思索人生緣何如此殘忍卑劣，活著有心無力是悲哀，無心有力是痛苦，無心無力是絕望！”
“子彈城和黃金城的隨便哪個鄉(xiāng)下都有人吃人的事發(fā)生！馬匪搶糧殺人放火、火槍手和刀客追殺馬匪，每天每夜都在上演，哪天不死幾十上百人！”胡嘉大口吃肉，舉起醒心酒一杯悶了，似笑非笑，不屑地說，“好人都成堆死了，還在乎幾個廢人死活！這虎狼之年，人心險惡，能活下來就燒高香了！能活的像我們這樣坐在這里……還有什么說的！”
廖小桃聽到這話，心中泛起莫名快意，可臉上的微笑依舊不變。
鄭布望著對面的胡嘉，看其吃相很是不爽，搖頭晃腦地譏諷道:“狼吞肉呲牙，虎咽肉咧嘴！狼吞虎咽，呲牙咧嘴！可笑！可鄙！”
西門笑和白對面而坐，猜想是廖小桃刻意安排，盡管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心中惡毒之意還要壓著藏著，宴席之上并未流露什么異樣。
心是好飲之人，卻什么肉都不吃，只夾了點(diǎn)藕片素菜。他見鄭布說過話后一直沒有人搭茬，便放下酒盅，輕聲說道:“世間萬物百態(tài)，獸分兩類，一類野生野長，為食物而血腥殺戮，為交配而殘忍打斗，為領(lǐng)地而無情撕咬；一類被人馴養(yǎng)，食水窩棚不愁，但喪失相對的自由，僅供人吃喝玩樂。人有三種，一種因生之苦而掙扎，十兩人生是三兩善三兩惡，二兩愚蠢二兩作，心智狡黠為肚皮，曬太陽聊天干活是習(xí)慣，做強(qiáng)盜馬匪殺手是為財(cái)為利，偶爾的良善流露不過是投資給那萬一要有的來世，終其一生慣常的死性不改；一種為生之樂而貪生戀歡，十兩人生是二兩善四兩惡，三兩迷惑一兩作，心智偽善的狡猾，手段高明的殘忍，拿人的愚氓禍害、籠絡(luò)人心，為己所用，用在爭名奪利上，用在家長里短上，本是可以轉(zhuǎn)型的活法卻無悔無怨；一種迷生之困而追天問地，十兩人生是四兩善一兩惡，四兩迷惑一兩作，踏上修煉之路，思考人生，不斷調(diào)整心性，或成仙渡善緣，或成魔殺四方，或出世隱余生。天有三尺高，三尺神明照眾生，眾生皆有向善之心；地有十八層，十八地獄亦可渡，可渡厲鬼冤魂超生。知羞惡則為人，為人無論哪一種皆需消妒戒貪，懲惡揚(yáng)善，至少保證不傷害別人，否則，天怒人怨，人不殺之天殺！蒼天不應(yīng)人語？大地掩埋足跡？未必！倘若人世亂了法紀(jì)，混淆是非，善惡不辨，那天下生靈早就灰飛煙滅，又何來的生生不息！萬物有序存活宇宙亙古至今，必有其天道有其倫理，無論是哪類獸何種人，但凡違背道理的就會滅亡！”
花二嫂不勝酒力，抬頭看心，醉眼惺忪，苦笑道:“蒼天不應(yīng)人語，大地掩埋足跡！好悲壯，凄涼，無奈！這世道，人害人，人騙人，人毀人，都是人傷了天道禍害倫理！江湖上道理已死，刀槍說話，拳頭做事！思考的深了絕望，想的太廣沒趣！我的腦袋疼，手中槍入庫出庫，總也不能馬放南山，見到惡徒行兇必拔槍！我希望我的槍消滅掉馬匪的刀！”
心微微低了一下頭，淡淡地說道:“槍比刀厲害多了！馬匪必將消亡！當(dāng)槍手消滅光刀客劍俠的時候，江湖上的流民會更多，橫死荒野的將不計(jì)其數(shù)，只能等各門各派各城的槍彈勢均力敵了，江湖才會講道理，人們才安居樂業(yè)！”
劍圣林富貴猛地起身，將一盅酒潑到了心的臉上，怒道:“一派胡言！火槍只擊一發(fā)，傷人不準(zhǔn)，槍手再裝彈藥時，人頭早就被劍俠刀客給砍下。自古以來，刀劍橫行江湖，火槍乃奇技淫巧，是個可有可無的新玩意罷了，何談滅了刀劍而獨(dú)存火槍！豈有此理！”
槍神黃桂花酒意醺醺:“林大俠，生的哪門子閑氣？我就贊成這位小伙說的話！你敢不敢同我到外面試試我的槍，看準(zhǔn)還是不準(zhǔn)！”
林富貴:“林某有何所懼！”
廖小桃笑道:“我有言在先，大家暢所欲言！林大俠乃一代劍圣，享譽(yù)江湖五十年，何必如此？”
林富貴向廖小桃拱手致歉，坐下。
無為城六大堡長，除了北風(fēng)烈笑著起身圓場，其他人沒動。
李甲無言，悶頭吃喝。
張大娘瞟了一眼黃桂花，轉(zhuǎn)眼看著林富貴，笑道:“林老英雄聲若洪鐘，不減當(dāng)年??！”
金嗓子將白拉坐在椅子。
鄭布斜眼看金嗓子，捋須晃腦:“靈兒，我已將你姐姐的飛鴿傳書轉(zhuǎn)給廖城主看過，廖城主也答應(yīng)可以讓你回家，你看你是何時同我等一塊歸城，給個時間，以便我好做準(zhǔn)備?！?p> 金嗓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光彩奪目，先是向廖小桃頷首，然后，嬌聲微笑:“昨天，廖城主召見了我，已給我講明姐姐盼我回家的事情。黃金城的金靈兒具體何時歸城，廖城主自有安排！無為城的金嗓子不勞煩鄭堡長費(fèi)心，您吃好喝好就是了！”
鄭布看著老相識西門笑，一臉懵逼:“這是什么話？金靈兒就是金靈兒！一人一名一家一城主，何來這城金嗓子那城金靈兒？”
西門笑低頭不語。
廖小桃沒理睬鄭布，笑看心，問:“心，你所說的人不殺之天殺作何解？”
心:“天之正道，親情倫理，以此為準(zhǔn)，天道悲憫。人之所以不同于獸，是因?yàn)橛幸活w悲憫之心。順應(yīng)天道倫理的人替天行道，規(guī)勸、阻止或消滅毀天道人倫的惡賊！表象看來還是人殺人，實(shí)際上是天道為之，縱然一個衛(wèi)道勇士失敗死去，還會有來自四荒八野數(shù)不清的刀客、劍俠和槍手前赴后繼對抗邪惡，只要天地不毀、生靈不絕，正邪不兩立，人不殺天殺之！”
“孰是孰非？哪個正哪個邪？這誰能說得清楚！江湖人行江湖事，打打殺殺幾千年。不如醉臥岡石上，莫問清風(fēng)月無眠。”酒王劉不歸制酒賣酒品酒三絕，不停的倒酒喝酒，揚(yáng)脖又一盅，“這無為城的醒心酒真是冠絕天下，名不虛傳啊！可憐我劉不歸竟釀不出這般天下無雙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