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錦對賀明霜第一印象極差,在宮中,她又是個交游廣闊,消息靈通的,是以聽到這個消息時,她頗為理解賀明霜的夫君,感嘆道:”就她這副性子,長得再美,尋常人又哪能消受得起呢?”
午席時為了應(yīng)景,顧清玥上了鳳儀宮自釀的蓮花白,但都是女子,不過小酌一二杯,賀明霜此時微醺,她又坐了個顧清玥放在窗下的搖椅,正愜意搖著,斜著眼看到顧清玥的神情,嗤地一笑:“娘娘莫不是在同情我?從京城到登州,又從登州到濟(jì)南,哦,您不知道,我夫君后來又調(diào)到了濟(jì)南府,魯?shù)匚乙菜阕弑榱?,值了。說起來,”她明眸微閉,神情悠然,“咱們初見那一日,我也是出言不遜,冒犯了娘娘,難得娘娘不計較呢?!甭曇魸u低,顧清玥湊近一看,這人竟是睡了過去,不由感嘆賀明霜真是心大,在明知得罪了她這鳳儀宮主人的前提下,還毫無顧忌地在此處小憩。
喂!她們沒有那么熟好不好?
夏末午后的風(fēng)是輕微的,若有若無的,吹拂過窗前的輕紗,空氣中是安靜的,鳳儀宮的鳴蟬都早已被宮人粘了去,而室內(nèi)四角擺的冰山,又增添了一分清涼。
顧清玥凝視著賀明霜的臉龐,她眼下有淡淡的青暈,可見晚上是沒休息好的。也是,她晚間伴著太后,年輕人與老人的作息又不大一致,難免休息不好,此刻她眉間舒展,似乎睡得極為舒適,這是一個顧清玥看不懂的女子,她又會有怎樣的人生呢?
顧清玥拿過一床薄薄的綾紗被子,親自給賀明霜搭上,她也有了些許困意,便自己上床歇了,吩咐紫韻道:“賀姑娘醒了喚我?!?p> 這一睡,醒來時卻是暮色沉沉了,顧清玥睜眼時,帳中光線昏暗,她人有些蒙蒙的,覺得身畔熱乎乎的,如抱了個火爐,不由嫌棄地推了推,卻沒有推開,那火爐反而更靠近了些,輕輕一笑:“怎么了,嫌棄朕?”是男子溫潤低醇的聲音。
顧清玥喃喃道:“熱,太熱了?!?p> 陸瀾見她眼神茫然,檀口微張,說不出的懵懂可愛,且即便這樣熱的天氣里,她也是清清涼涼的,抱著很是舒服,陸瀾摟著懷中的嬌軟,低低在她耳畔道:“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
顧清玥又嫌棄地推了推,這軟軟的動作倒像是打情罵俏,更激起陸瀾暢快的笑聲。顧清玥忽然想起一時,忙坐起來,急道:“明霜還在外面呢?!闭f著便要披衣下床
“她早走了?!标憺懹朴菩蕾p了半日顧清玥的窘迫,才不急不慢道。
顧清玥聞言才放松下來,還是瞪了一眼陸瀾,嗔道:“皇上也不早說?”陸瀾聽她語氣甜糯醉人,不由翻身壓住了她,調(diào)笑地親了一口:“總說旁人做甚么。”
天色已暗,室內(nèi)卻并未燃燭,然顧清玥似仍能感受到陸瀾目光灼灼,想起兩人已有許多日子并未溫存,陸瀾也未召幸旁的嬪妃,而她自回來后心中有障礙,一直抗拒他的親近,他也并未介意,心中微軟,身子也軟了下來。
忽然又想起一事,顧清玥急推陸瀾:“衡兒快下學(xué)了罷,若是讓他看見了......”陸瀾不為所動,咬了口她精致的鎖骨,才道:“你忘了?今日不是跟著允明去永安宮宿了嗎?”他的聲音輕柔魅惑:“專心點......”
......
許久之后,顧清玥柔柔道:“可以了吧?!闭Z氣中有一絲哀求。
陸瀾吻了吻她被汗水浸濕的額頭,舒服地嘆了口氣,才放過了她。兩人許久沒這么溫存了,亂今日難免有些肆意,顧清玥只覺腰間酸軟,累得一動也不動,靠在陸瀾懷里,又閉上了眼睛。
陸瀾神清氣爽,又擔(dān)心顧清玥睡得多走了困意,便要抱著她去沐浴,這一句把顧清玥嚇得清醒了,哪次兩人共浴沒出事兒?她今日實是應(yīng)付不了他了。
陸瀾見她如此,也不強(qiáng)迫,笑了一聲先去沐浴了,顧清玥才松了口氣。
這時紫韻才進(jìn)了屋,服侍顧清玥下了床,顧清玥才問道:“賀姑娘甚么時候走的?見到皇上了嗎?”紫韻搖頭:“賀姑娘小憩了一會便醒了,聽說娘娘在午休,便道改日再來尋娘娘借書,她走得早,沒見著皇上?!鳖櫱瀚h思忖地點了點頭。
兩人沐浴過后在外間的羅漢榻上坐著說話,夜風(fēng)微涼,送來太液池的荷香,甚是宜人。陸瀾想起這幾日太后提了幾次,便和顧清玥說道:“有件事兒要說與你聽,母后想給明霜封個郡主的名分,有意無意地透露了幾分,苦于沒有甚么由頭。你可有什么法子?!?p> 賀明霜只是太后的親戚,這般忽然的冊封,確實有些招人非議。
顧清玥神情淡淡,若是有什么由頭,還找她商量什么呢,又想起今日賀明霜借書的事情。她披散著半濕的頭發(fā),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皇上是天子,隨便找個什么由頭冊封就是了,還有人提異議不成!”說著便起身走到窗前。
陸瀾知她二人第一次見面有些不合,但顧清玥并非計較之人,一個郡主的虛名,她卻似有些生氣,他無奈不解:“這是怎么了?”
顧清玥回頭,嫣然一笑:“皇上還愁拿不出手的由頭?山東賦稅的事情,不是賀姑娘找到了暗賬,還送于你,她在山東不安全了,你不放心,才千里迢迢把人送進(jìn)京的?她離開濟(jì)南府之日,正是你我南下姑蘇之時?!?p> “皇上,您要瞞我到什么時候呢?”
“你不喜歡我涉足你的政事,卻對賀明霜知無不言?!?p> “賀明霜于國有功,當(dāng)?shù)闷鹂ぶ髦?。”夜風(fēng)里,顧清玥的聲音有些清冷。
陸瀾知顧清玥向來聰慧,窺一斑而知全豹,妻子似乎傷心了,瘦削的肩膀微微顫抖。
陸瀾不由歉疚,他不是有意瞞著她的,自她去歲一病,在他心中便如琉璃花般脆弱,她好不容易重新對他綻開心扉,他下意識地想要保護(hù)好他,無論如何,他不想再失去她。
“你怎么知道的?”他有些心虛。
“賀明霜今日說起過,她的夫君后來升至濟(jì)南府參軍,她又說起了進(jìn)京途中的軼事。
“是我不好,起初瞞著你,是怕你擔(dān)心,后來,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jī)。”陸瀾苦笑。
“明霜她那性子,”陸瀾斟酌著言辭,“她自小和男孩子一樣,與我們混在一起,習(xí)得一身武藝和騎術(shù),卻沒有多少心眼......在濟(jì)南府,也是她無意中見到了我的一個護(hù)衛(wèi),主動找上了我?!?p> “她只是我的表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