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神劍,林文才神經緊繃,全世界只有吳媛知道“天宸劍”在哪兒。原本林文才實在沒有臉,也沒有借口開口問天宸劍的事,縱然是為了她自己的孫子,但是總怕吳媛誤會是自己還在貪圖這把神劍,但既然吳媛已經說出了口,林文才也就順口往下問。
“是,請問嫂子,天宸神劍何在?”
“毀了?!眳擎碌幕卮鹣耧L一樣輕柔,“生產隊大煉鋼鐵,扔爐里燒了?!?p> “師兄出事后神劍的確被收繳了,但有人把劍藏了起來?!绷治牟爬^續(xù)問,“是錢威吧?他可是知道神霄派秘密的,他把劍還給了嫂子你,而嫂子你又藏了起來對吧?和師兄的墓地一樣被你藏在連山的某個地方?!?p> 林文才一連三問,步步緊逼,他太想知道神劍的下落了,忘了該對吳媛的尊敬。
“林文才!”吳媛厲聲喝止,“你還要欺負我這個寡婦嗎?”
“嫂子...我...”
“你應該還有法力吧?全天下也找不出幾個是你的對手了吧?我一個寡婦遺孀又能拿你怎么辦呢?你可以用手段逼問我神劍的下落呀?攝心術還是迷神咒?”
林文才當然不可能也不敢對吳媛施加法術。
林文才緩了緩氣慢慢給吳媛解釋,“嫂子,當年的事我無法彌補了,但是我這次回來尋找神劍,并不是為了我自己?!?p> “那你是為了誰?”
“林影!”林文才脫口而出,“你的親孫子,師兄的嫡孫,林影!我要把卷軸給他,同時也要把天宸神劍交給他,帶他上龍虎山,讓他成為我和師兄門派的天師?!?p> 林文才一口氣說完,生怕被吳媛誤會打斷。
吳媛愣了愣,和先前張?zhí)鞄煹姆磻粯?,至少林文才愿意交出《道家法典》這種事,還是挺令人驚訝的,但吳媛還是笑了笑,仿佛在笑林文才單純的想法,“什么年代了,還門派...還天師...天上的飛機、年輕人的手機,哪里還和你口中的天師扯得上關系?”
是啊,二十一世紀了,世界的潮流是巴黎時裝周、好萊塢大片,是WTO、是奧運會、世界杯...學校門口的暢銷書籍只有《三年高考五年模擬》;什么《道家法典》,什么神霄天師,聽起來就像是十八線小說作者筆下粗制濫造的玄幻元素。
“沒有天師,神霄派就快亡了?!绷治牟庞媒醢蟮恼Z氣,門派的生死就在他這一代人手中,如果聽憑門派凋敝至于消亡,他有何顏面去地下見神霄派的列祖列宗?
吳媛硬聲回答,用質問的語氣,“神霄派的存亡與我何干?當年秋生出事的時候有哪一位同門站出來為他說過一句話,還不是都選擇了沉默而已,這就是你的門派?如果這就是你的門派,明哲保身是你們的教條,我不會讓我的孫子招惹上你們這一群人,我也不會讓他與你的宗門有任何牽連。”
“嫂子!”林文才猛地跪下,長嫂如母,更何況他四十五年前的虧欠,這一跪,吳媛受得起。“嫂子,我的孫女玉兒是影影女朋友,她天生招陰只有影影能救她,就算不管門派、不管天下,就不能看在后人的份兒上,幫幫這些可愛的孩子不行嗎?”
吳媛不說話,林文才口中的玉兒也就是張艾玉,在家里吳媛就看出林影像是在談戀愛,剛才下細觀察了一下,張艾玉這小姑娘確實標致,要是真做個孫媳婦...
嘖,真不錯。
“嫂子,您只需要告訴我?guī)熜值哪沟?,我去取來神劍,將劍圖一并交給林影,他去不去龍虎山,他自己決定;他學不學法術,他自己決定,他入不入什么宗門、當不當什么天師,他自己決定?!绷治牟殴蛟趨擎律砬?,指蒼天為誓,“我林文才指天為誓,無論如何都不會再碰兩件法器,在有生之年我只會傾盡全力保護林影和我的孫女?!?p> 吳媛順著林文才的手指望著蒼天,對于這個蒼天她尚且不信任,也不會再去聽信什么人發(fā)的什么誓了。她心里清楚,只要一旦踏上道家宗門這條船,余生都得在無邊的苦海里孤旅。
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哪里還會像事先計劃地那樣順利。就像當年林秋生答應她忘了門派好好過日子,不還是為了什么蒼生、正義,被活活打死...
“好了,文才。起來吧,孩子們都該等著急了?!?p> “嫂子?”林文才仍舊不放棄,只差抱著吳媛的腳了。
吳媛扶起林文才,頗有意味道:“我也忘了秋生的葬身之地,也忘了天宸神劍在什么地方。我們那代人已經過去了,過去了的就讓它過去吧,你也忘了什么門派和那把無關緊要的鐵劍了吧。”
吳媛最終是拒絕了,同時也勸告林文才不要在執(zhí)著于幻想了,現(xiàn)如金錢是度量萬物的尺度,再不是曾經的“犧牲、正義、無畏和同情”了。就算林影成為天師,成為法力無邊的道者,他不過也是這濁世里一滴微不足道的清流而已,到時候孤獨的還是他自己。
“看,奶奶回來了,咦?我外公也一同回來了呢!”
“奶奶!”
“誒!讓乖孫兒等久了,奶奶呀碰著個熟人,你林爺爺!”
“嗯!奶奶,我就是忘了介紹的,林外公說他是我爺爺?shù)膸煹?,想必很多年以前你們就認識的,今天忙著家長會,一時沒機會介紹?!?p> “哈哈,我們已經聊了許久了,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林文才一換剛才凄苦哀求的臉,笑嘻嘻地對林影和張艾玉說道,“沒想到還能遇見你吳奶奶,想當年我們在峰林...”
兩老兩少有說有笑地走出校門。
“林影,你書包得洗洗了,要不我?guī)Щ厝湍阆聪窗桑俊睆埌駥α钟罢f,其實她前幾天就想說了,林影的書包總有一種酸酸的中藥味兒。
林影也聞了聞,“我也嗅著怪味兒,就是不知道是哪里散發(fā)出來的,我自己洗吧,晚上記得給我發(fā)消息哦!”
“嗯嗯,寶貝拜拜!”張艾玉在林影耳邊輕輕呢喃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