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到頭終有報
歷代君王中也有人想要自上而下破除這種僵局,所以才有了東西兩廠,試圖以內(nèi)宦來分化世家,但很明顯,效果甚微。
但是現(xiàn)在,世家貴族以自身勢力締結(jié)的這張巨網(wǎng)上竟是出現(xiàn)了裂痕,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聞言,寧沉庭臉上的笑意淡淡的,聲音微沉,道:“不能?!?p> 不能說,不能把任何人拉進(jìn)來,他走的是一條漫長、黑暗且注定充滿腥風(fēng)血雨的荊棘路,這條路太難了,就連他自己都不確定路的盡頭有什么,他又敢將誰拉進(jìn)來?
“阿姊,少侯爺走了十多年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他換了一個話題,突然談到了喬潤修身上,寧枧歲不想談這個,眉頭一皺便想說別的,但被他搶了個先。
“我記得西廠這些年一直在查齊恩侯府的舊案,趙老大人在的時候就在查,殷千歲接手西廠后也沒斷過,不過具體查到了何種程度就不得而知了。阿姊抓著他,也算是找到了一條好出路……”
“砰……”
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寧枧歲把手里的傷藥摔在了地上,用了三分內(nèi)力,瓶子頓時就碎成了渣。
“你覺得我接近殷繁,是為了給喬家翻案?寧晚舟,你該知道,我若真是這目的,大可不必這般大費周章?!?p> 她的眼底滿是駭人的陰暗,佛前久坐而成的一副慈悲面終是破了功,露出了最原始的青面獠牙。
寧沉庭看著她,心想,一定不能讓殷繁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然還不等拐到床上,就給人嚇跑了,不成。
“我沒這么說,是阿姊自己說的?!?p> 他垂著頭淡淡地笑,眼角平緩的弧度很漂亮,褪去那副嚴(yán)厲刻板的模樣,這其實也是個溫潤之人。
這是,套她話呢?
眼中的陰暗一點點淡了下去,最后恢復(fù)清明。寧枧歲抬手在空中虛點了兩下,最后只笑著罵了一句,“小兔崽子!”
寧沉庭偏頭笑著看她,眼底有著淡淡的眷戀。阿姊啊,是他們兄弟幾人捧在心尖上的人,從前是,現(xiàn)在更是。他總得聽她說一句準(zhǔn)話,然后才能知道以后的路該怎么走,他要毀掉的東西太多了,總是得,把她想要的留下。
——西廠
“趙檀,你還記得當(dāng)年扶陽趙氏的那把火嗎?”
殷繁坐在桌前淡聲問道,一邊站著的人身子顫了顫,沉聲回答。
“記得。”
怎么可能不記得,那是他的噩夢。
殷繁似乎沒有看到他的抵觸,隨手倒了一杯茶放在手邊,不慌不忙地問話。
“咱家記得,你并不受趙長云喜愛,一直被養(yǎng)在扶陽老宅,所以所以當(dāng)初趙長云被抄斬的時候,你并不在其內(nèi),對嗎?”
聞言,趙檀沒有說話,只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大離的刑律中,是沒有株連九族這一條的,世家大族是大離的血肉,想要將一個世家連根拔起是根本不可能的,當(dāng)權(quán)者正是知道這一點,才不去費那個心思。
但是扶陽趙氏沒了,一夜之間,老宅被燒了個干凈,除了一個趙檀,誰都沒能活下來。
按理說,不該的。
“扶陽的那把大火燒得蹊蹺,你可知道是何人所為?或者,你可知道為何會燒?”
殷繁一字一句都往趙檀傷口上戳,直將那傷口戳得鮮血淋漓才罷手。
忽然,趙檀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上半身伏在地上,背脊彎出了一個既卑微又倔強(qiáng)的弧度。
“廠公,趙二有罪!求廠公處罰!”
殷繁沒說話,只沉沉地看著他,桌下的手掌卻緩緩握緊,一句失望的罵聲在喉頭打了個滾,最后只說出了一個字。
“說。”
“……”
這天晚上,殷繁從趙檀手里拿到了一份名單,那是趙長云用他趙氏一族所有族人的命換來的。
黑色的字在精壯的胸膛上顯得甚是扎眼,那是在無數(shù)個孤獨的夜里,趙檀抵在墻角,自己一針接著一針自己刺上去的。
太疼了,疼得想死,越疼就越恨,恨得厲害了,便又不想死了。
“廠公,趙二有罪……”
他從來提過這件事,入西廠這么多年來,他一句都沒有說過,今夜過后,他便不再是趙家二公子,而是西廠緹騎徐戰(zhàn)。
半夜的時候,殷繁叫了天音進(jìn)來。
“找個好一點的刺青師父,給他把身上的東西洗了?!?p> 天音應(yīng)下,看了一眼一旁跪著的男子,沒問其他。
徐戰(zhàn)跟著天音臨要出門時,身后傳來了那人陰柔的嗓音。
“徐戰(zhàn),趙大人是個好官,你也一樣?!?p> 徐戰(zhàn)低頭笑了一下,沒答聲走了出去,輕輕帶上門。
是的,他也一樣。
而今往后,趙二算是真的死了,活著的只是徐戰(zhàn),心中無仇恨,背上無血債,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底下。
守法朝朝憂悶,強(qiáng)梁夜夜歡歌。
損人利己騎馬騾,正直公平挨餓。
修橋補路瞎眼,殺人放火兒多。
佛說佛命佛無法,但見人世人爭命。
趙長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古往今來百世官中,為名請命者寡,追名逐利者眾,但總歸是有那么一些人在努力改變著,妄圖憑借著那一腔熱血將這人世間的邪惡撕個粉碎,總是有的,一直都有。
天為羅蓋地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
何人撒下名利網(wǎng),富貴貧賤不一般;
也有騎馬與坐轎,也有推車把擔(dān)擔(dān);
騎馬坐橋修來的福,推車擔(dān)擔(dān)命該然;
駿馬馱著癡呆漢,美婦常伴拙夫眠;
八十老翁門前站,三歲頑童染黃泉;
不是老天不睜眼,善惡到頭報應(yīng)循環(huán)!
徐戰(zhàn)想,他還年輕,總是能等到報應(yīng)循環(huán)的那一日。
大離王朝一千多年的歷史,世家把持朝政那么多年,該是換個活法了。
這一夜,殷繁拿著那份名單看了很久,十多個名字,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一個名字接著一個,上上下下看了很多遍,將每一個字都刻在了腦海中。
他拿著染了朱砂的狼毫一個個劃過去,血一樣的朱砂將黑字覆蓋,徒留一片刺眼的紅。
“東夷……”
——
言風(fēng)年問斬之后,寧沉庭等人便準(zhǔn)備啟程就藩了,薄謹(jǐn)行夫婦走之前同白老太傅敲定了白洛與薄玉司的婚事,雙方都很滿意,白老太傅笑得眼睛都沒了。
城門口,薄風(fēng)辭黏黏糊糊地拉著母親的袖子,眼淚汪汪地看人,招得張氏眼都紅了。
薄玉司見狀,一手拉開小妹,佯裝訓(xùn)斥,又成熟地同父母告別,表現(xiàn)出來的每一分懂事與成熟讓南臨王夫婦既安心又心疼。
三位藩王的封地各不相同,出了城門外的那條大道便各奔東西,再見便又是三年后了。
“大哥!”
寧沉庭坐在馬車內(nèi)休息,忽然聽到了窗外的喊聲,一轉(zhuǎn)頭便看到了騎在高頭快馬上的寧沉翎。
“令羽?可是有事?”
寧沉翎扔了個東西進(jìn)來,別的什么都有沒有說,手上一使勁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離開馬車邊。
他過來似乎只是想送個東西。
寧沉庭拿起他扔進(jìn)來的東西看了一眼,正是之前被截去的那封信。這是……
面上的神色略有柔和,他將信收入懷中。
“夫君!”
這時王靜宜掀開車簾往里看過來,露出一張笑意盈盈地嬌顏,他笑了一下,起身過去,長臂一攬,將自己的小嬌妻抱了進(jìn)來。
嬌嬌,幸而有你。
公子年十七
詩文來源: 守法朝朝憂悶…… 【郭德綱老師說濟(jì)公傳第一場定場詩】 天為羅蓋地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 【郭德綱老師定場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