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裕王
離開同仁堂后,寧枧歲便去了睿親王府,但卻被管家告知王爺并不在府內(nèi),之后她便又去了兵部。
寧展承襲了睿親王的爵位之后,便在兵部任四品的考工令,掌管著兵造司。
這段時間兵造司有了新的任務(wù),外面有守衛(wèi)把守,里面忙得熱火朝天,寧展這個考工令自然是整日在這兒看著。
火氣逼人的鍛造房里,寧展正在和工匠師傅一起看圖紙,這時有人進來稟報說,長公主殿下求見。
寧枧歲被守衛(wèi)引到了大堂,約莫坐了有半盞茶的時間,寧展就過來了。
男子一身利落的短打,俊美的面容失了白皙,多了幾分剛毅,上面還沾著灰,與曾經(jīng)的那個翩翩玉面小郎君相差甚遠。
“長樂,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看到她,寧展自然是十分高興的,他毫無芥蒂地笑著給她添茶,額頭上還有著細密的汗珠。
“來看看你。我看外面的守衛(wèi)又添了一倍,想必西廠的圖紙已經(jīng)送來了?”
寧枧歲接過他的茶,淡笑著問道。
她還是那樣,面容白皙,一身素凈的長衫,墨發(fā)用梅花簪半挽在身后,不管是笑著還是靜靜地坐在那,都像是一尊悲憫的百玉觀音。
寧展現(xiàn)在再看她,心中已經(jīng)沒有了那種癡迷不甘,有的只是對友人的親切。
“嗯,五日前剛送來的,連同那三大箱樣品。”
寧展在武器方面也有一些研究,只看著圖紙就能想象出那些長相奇特的東西能夠爆發(fā)出多么驚人的力量。
“我真想見一見想出那些東西的那位高人,若是這些東西真的能夠?qū)崿F(xiàn)量產(chǎn),并且配備到軍中,那我大離軍隊在戰(zhàn)場上定能所向披靡,無往不利。”
說到此處,寧展的神情不禁激動了起來。
他在南營待過一段時間,知道武器對于士兵來說多么的重要,這種武器在軍營中,簡直就是神兵。
寧枧歲見他說得興奮,也不禁笑了。
“確實如此,只不過若是真的要量產(chǎn),其中所用的一些原料也必須準(zhǔn)備充足,而且必須由官府控制,這種東西若是在民間泛濫,那便是災(zāi)難?!?p> 她回想著云胡說過的話,鐵的開采由官府控制,武器制造采用分工制造便可有效避免此種情況。
寧展點點頭,他也這么覺得。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將武器制造的過程按照不同零件分割成獨立的部分,一位工匠只負責(zé)一個零件的生產(chǎn),最大程度上避免讓人知道完整的制造過程?!?p> “另外,西南正在開采的三座鐵礦必須收歸朝廷,民間禁止私自開采鐵礦,包括配方中列出的那些材料,須得派人專門收集,并且對其進行嚴(yán)格的監(jiān)管?!?p> 寧枧歲說的這些話其實都是云胡的原話,只是他一個丞相,一介文臣,不好在這些事上指手畫腳,所以只得讓寧枧歲通過寧展來向皇上傳達。
寧展雖然能想到寧枧歲對自己說這些的用意,但他卻不知道想出這些的另有其人。
“長樂你放心,今晚我便去拜見方大人,將此事見告與他。只是鐵礦一事,卻不在兵部的管轄范圍內(nèi),我想你還得去一趟戶部?!?p> 寧枧歲點頭,說好。
現(xiàn)在,她前來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但是她卻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寧展自然也不會趕她走。
喝了半盞茶,斟酌許久,寧枧歲還是問了出來。
“闊之,你和齊載的親事還作數(shù)嗎?”
聞言,寧展莞爾,笑得坦蕩自然。
“自然是作數(shù)的。我和齊垣說好了,等孝期一過就舉行大婚。前段時間我還去齊府看過她,剛和她嫂子吵了一架,氣得眼睛都紅了?!?p> “也得虧老頭子只有我一個兒子,不然就她那性子,當(dāng)了睿親王妃還得受欺負?!?p> 齊載確實潑辣,但那僅限于對外人,在家里人面前,她永遠都是那個邊彈琴邊掉眼淚的小姑娘,被欺負狠了就紅眼睛,但是從來都不知道反手欺負回去。
“她就那樣,這一輩子都是個小姑娘,總得有人護著,以后還得勞煩你多費心?!?p> 寧展說,應(yīng)該的。
——
兵部尚書和禮部尚書的奏折第二日就呈到了御前,皇帝與重臣商議過后大手一揮,準(zhǔn)了。
而裕王與南臨王也已經(jīng)相繼抵京,歇在了離都外的驛館中。
沈景卿依舊是一身赤紅色的勁裝,坐在床上整理衣物,而寧沉翎站在窗前往外看。
男子一身藏青色的親王服,面容依舊俊美無鑄,只是再也沒有了那張笑著的假面具。
沈景卿整理完后便默默地站在寧沉翎身后看他。
她性子一貫大大咧咧,但是這一年卻自覺地收斂了不少,他變了很多,她自然不能還是原來的樣子,不然會惹他生氣的。
“令羽,走吧。”
“好?!?p> 寧沉翎點點頭,而后便帶著沈景卿下了樓。
時隔兩年再回到熟悉的地方,寧沉翎卻沒有任何的喜悅之情。
一年前煊王兵敗的消息傳回湘南,煊王妃王靜宜,那個溫柔似水的女子,竟是一道白綾吊死在了房中,等到下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涼透了。
她該是恨他們的。
在這世上,表達恨意的方式有很多種,王靜宜偏偏選擇了最絕的一種。
沒有一句話、一個眼神就將刻骨的恨意烙在了他們活著的所有人的心里。
同樣是受詔進京,往年是六個人,而今年卻變成了四個人。
寧沉翎和沈景卿下來的時候,殷繁已經(jīng)和南臨王夫婦聊了有一會兒了。
“殷繁見過裕王千歲,裕王妃千歲!”
殷繁俯身見禮,寧沉翎點點頭。
對于裕王的冷淡反應(yīng),殷繁也是早有預(yù)料的,所以并不覺得吃驚。
煊王的死,對裕王的打擊還是很大的。
“皇上命臣前來接兩位王爺和王妃入宮,還請王爺和王妃移步。”
“有勞廠公?!?p> 幾人出了驛館,分別上了馬車,南臨王和王妃一輛,裕王和裕王妃共乘一輛。
寧沉翎掀開車簾,看到馬車上坐著的人時,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想就這么不管不顧地甩袖離開,騎上他的馬回到屬于他的漠北去。
但是他沒有那么做,因為馬車上的人已經(jīng)向他伸出了手。
“令羽,景卿,別來無恙?!?p> 女子素衣出塵,即使是未施粉黛,也令人見之難忘。
寧沉翎站在馬車下,看著那只素白的手,并未作出任何反應(yīng)。
曾經(jīng)有很多次,他和大哥都希望、渴望著被這只手牽著,只是那時候這只手牽著的永遠都是寧沉鈞。
而現(xiàn)在,他終于等到她向他伸手,大哥卻已經(jīng)不在了。
“夫君……”
一旁的沈景卿見他一直沒有反應(yīng),不由悄悄地去扯他的衣服,小聲提醒道。
寧沉翎這才回神,猶豫片刻,還是伸出手虛虛握住那只手,縱身一躍跳上馬車,而后便迅速放開。
幾乎是一觸即分,但對寧枧歲來說卻足夠了。
“來,景卿。”
“多謝阿姊。”
沈景卿看了面沉似水的寧沉翎一眼,見他沒有半點來扶自己的意思,便笑著將手交給女子,讓她扶自己上了馬車。
兩人剛坐穩(wěn),馬車便開始緩緩行駛。
沈景卿緊挨著寧枧歲,心中歡喜無比。她自是非常喜歡這個長姐的。
感受到身旁女子的小雀躍,寧枧歲笑了笑,從一旁拿了一個巴掌大的錦盒放在她的手心中,溫聲道。
“上次見面也沒送你什么東西,身為長姐實在不應(yīng)該,這次補上?!?p> 打開錦盒,里面赫然放著一只翡翠纏枝金鑲玉手鐲,翡翠嬌艷欲滴,一看就是上好的成色。
沈景卿捧著錦盒喜歡的不得了,但再喜歡也沒忘記拿小眼神去看對面的人,暗戳戳地征詢意見。
寧沉翎自然感受到了她的眼神,想到她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現(xiàn)在收個禮物卻還要看自己的意思,不由心下一軟,說道。
“既是阿姊的一片心意,你便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