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fēng)拂面,斜陽暖心
在我初識這個世界的時候,這個世界是十全十美的,亦或所有初識都是這般
我在竭力的回憶,我人生這部電視劇的開幕,存在我腦海里的第一個片段,
那是一座村莊,一座存在于記憶里,卻已斑駁迷離的村莊。
村子多數(shù)人家房屋建筑都是一種特別的四合院,北方一排是臥室和客廳,房檐是最常見的那種三角形,其他三個方向坐落的是廚房,洗手間,和雜物儲存間還有糧庫,它們是沒有房檐的,頂上打的平臺,便與晾曬糧食
孩童時期的村子是熱鬧的,是充滿煙火味的,自小就皮出天際的我,時常爬著梯子登上平房,再爬到屋檐上,坐在上面看著整個村莊,大人們在西邊田地里忙碌,孩子們在街上,池塘邊玩耍。屋后有兩棵槐樹,槐花綻放的季節(jié),鼻子和嘴巴都是滿足的。
我喜歡房頂,更多是喜歡夜晚的它,晚飯過后搬著一卷涼席爬到房頂,鋪下躺著,望著滿天星辰
那時的星空可真清晰,是記憶的美化還是因為孩童的眼睛,就不得而知了。我媽會把她知道的星座指給我看,而我卻只記住了北斗和牛郎織女。對與那些未名的星星也是頗多好奇,那是怎樣的一片世界,我望著它,它也望著我,都沒有說話。還有一顆紅色的星星是我爸嘴角的香煙,往往在它熄滅又亮起三四會后,就會催著我下去。
我喜歡那種安詳,時間很慢,就那樣躺著,一直躺。
我也喜歡熱鬧,也是晚上。很多人在某一家門口的場院上納涼,有西瓜,蒲扇和鬼故事。長大后的故事要配著酒,孩童時期的故事是不需要佐料的,聽的我回家的路都比來時的漫長,白天的月季在那樣的夜晚也變的奇形怪狀,像是配合大人的故事,給我表演一樣。
往村西走去會看到一排高高的土坡,土坡上是先人的墳壘,一座座石碑剛好朝向村莊,小時候覺得這條路漫長,因為路邊沒有玩耍的地方,長大后依然覺得漫長,因為知道無論走多久都走不到某些人的身旁。
越過那排土坡就是一條小河,一座石頭橋連接河兩旁,過了橋就是我們村最大最肥沃的土地,地里種的是大人們的希望,它們和我們這群希望一樣也不曾讓大人們少操心。這里玩耍的地方就多了起來,那時的雨水還是很充沛的,河里長年積水,每逢雨季上游水庫放水,我們都會在橋上看抓魚的人,工具很是簡單,兩根竹竿中間連著一片網(wǎng),在水剛來還不多的時候,往水流處一擋,不一會就會抓到很多魚兒,我們在橋上,開心的像是自己抓到了一樣。
我也是在這條河里學(xué)會的游泳,讓我老爹來教,對與下水和聽鬼故事一樣,那么害怕又那么想,起初父親抱著我到深處的時候,還會對著我爸大喊大叫,我爸就嘿嘿的笑,然后雙臂撐起讓我趴在水上,伸胳膊蹬腿,亂劃一場。像剛學(xué)自行車一樣,每當我剛覺得,嗯~差不多會了,我爸就會把我放開。然后自己馬上緊張的把剛才學(xué)的全忘。瘋狂掙扎往我爸身上撲,緊緊抓住后再沖他喊叫,他就繼續(xù)笑。還記得有一次,他正抱著我往水深處走,突然被水底的石頭拌了一下,我就被順勢拋了出去,沉到水底,很奇怪的是當時一點都沒慌張,連掙扎往上游都沒有,就那么融入到水里,再就看到我爸的臉出現(xiàn)在水面上,把我一把抱了出來,接著就是招牌嘿嘿笑。后來啊游泳學(xué)會了,橋也不在了,換成了更結(jié)實的水泥橋,那也就只是一座橋了
向北去那里是我們村最大的秘地,很長一段時間那里是沒有開墾的,全是荒地,還有少許濕地,有很多小動物,還有鶴。有一個殘破的水閘洞,傳說里面有兩只鱉精,那是唯一沒敢探秘的地方。這里是真正屬于我們的天地,夏天游泳抓魚烤魚,冬天溜冰烤地瓜,在最西北處應(yīng)該是屬于別的村的地界還有一個廢棄的磚窯,因為有一根高高的煙囪,我們把它叫做:大“福忒”我們的土話,煙囪的意思,會在里面漫無目的的溜達,也會收集一堆野草點燃,看著高高的煙囪冒出濃濃白煙,就很開心,回去的路上都是野草,有一次放了一把野火,茫?;鸷?,燒掉了這片草原的同時,還把大爺家存放在這片草原角落的一大堆柴火都焚燒殆盡,多年以后在兇手的坦白下他們才知道原來是我,嘿嘿嘿
東面是一條鐵路,對與這條鐵路是愛恨交加,恨他擋住了村子的交通讓村里沒法趕集,愛它能為我們制造許多飛鏢,那是在火車晃晃悠悠和列車員的怒吼中生產(chǎn)出來的,
這個村子不大的,僅以寥寥千字就足以描述,這個村子也不小,它存放著我二十多年的記憶,那是足以讓我回想起來熱淚盈眶,又幸福無比的年少時光,在敘寫此文之初,我是多么希望把它寫的溫暖如初夏的風(fēng),可落筆后總覺得內(nèi)容平淡無比,但就是這些平凡的點滴,匯聚成我記憶里最洶涌的暗流,讓我在回想起時莫名影響我的心緒。如果說歲月如梭,那么這只梭它一定精準的刺進了我的心底。
去年是我與這個村分別最久的一次,也只不過八九個月,但當我歸來之時,站在入村的橋頭,望著它,恍惚間覺得它已經(jīng)老去,散發(fā)出的不是以往的熱情,而是孤單和落寞的情緒,多想抱抱它告訴它,好久不見,挺想你
村子建設(shè)的越來越好,沒有兒時泥濘的道路,也沒有臟亂的垃圾,路的兩旁種的都是花樹,可這些對于村子來講,好像不是它想要的,它想要的我也不能替它定義,但二十年前的它一定沒有別的想要的。
年前領(lǐng)著小外甥去村北的秘地閑逛,出發(fā)的時候,我比他還要興奮,因為我也多年未能踏足那片土地,等到了后卻只有兩座孤零零的水閘口和大片大片的麥地,外甥的一句就這?讓我慚愧不已。是啊就這里但這不是舅舅心中的這里。小家伙很快把失落丟下,沿著小河丟石頭砸冰塊玩的樂乎不亦,我卻沒了來時愉悅的情緒。
就這樣吧,都在老去,都在失去,都在成長,也都是迷茫,都稀里糊涂朝著一個方向努力,也都慢慢忘記了自己的初心,至死都再難想起,就像忒修斯的船一樣,這個村子還是這個村子,但不是當年的村子,我也還是我,但也不再是當年的我
今年臨行之際,拍了拍這片土地,我悄悄跟他講:等我老去,我會回來,等我死去,我也定會葬在這里。但這幾十年請允許我長時間的別離間歇的歸來。我要出去看看這片世界,回來后也好跟你講講你不知道的事跡,最后我會陪你一起,孤寂。
2021年3月30日
謹以此文獻給我深愛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