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沐傾用了午膳,又休了一個午休,在萬沐金嘮嘮叨叨下,才不緊不慢,興致索然的去了逍遙侯府。
轎子咿呀咿呀的聲音像是在給誰送喪似的,一路“唱”到了逍遙府上。
轎子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耐A讼聛砹恕?p> 萬沐傾輕按了一下隱隱作痛的額頭,只覺得這身子真是越來越不行了,被這轎子搖了一路,便跟犯了眩疾似的。
她握住子鳶伸出來的手,一握上去,便發(fā)覺這手不對。
“難為三姑娘為我跑一趟,我應該親自去迎接的,是我的不對。”
寧辰羽那張賞心悅目的臉映在她的眸中,只可惜,這人連同整個天地都在眼中旋轉。
要不是因為這眩疾犯的突然,萬沐傾定然也不會在他伸手進去時,沒發(fā)現(xiàn)問題。
她收回手,可一下少了重心,她整個人便站都站不住的踉蹌了一下,好像踩在了一個旋轉羅盤上。
一只手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姆鲎×怂骸叭媚铮瑳]事吧?”
萬沐傾閉上眼睛,忍著不適:“無妨,只是犯了眩疾,坐一會便好了,子鳶?!?p> “小姐?!弊峪S走了過去:“寧侯爺還是我來吧?!?p> “無妨,這府里我比你熟悉。還是我來,免得摔到了你家小姐那就不好了?!睂幊接鹨皇址鲋募绨?,一手扶著她的手臂,這姿勢,對于夫妻來說,那定不是算親熱的。
可……
“男女授受不親,還望侯爺自重?!比f沐傾忍了忍,開口道。
“古人云:尊老愛幼,持強扶弱,我總不能看到一個姑娘要摔了,卻因為顧忌這男女授受不親,而不去扶是不是?”
萬沐傾:“…………”簡直就是強詞奪理。
俊北沒臉的看向了一邊。
顥白點了點頭,默默的記下了。
逍遙府在城中比較偏的街道上,但午后逛街的人,又正值花朝宴,這往來之人自然不會少。
她沒在僵持,只能是任由著寧辰羽扶著她進了王府。
萬沐傾睜開眼睛眼前的世界就是天旋地轉的,只能是閉著眼睛走路。
因此便沒看到寧辰羽在進門時,朝著身后的某個地方看了一眼,露出了一個陰森的笑。
耳邊時不時會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像是那種嗡嗡嗡的蜜蜂聲,不大,但很吵!
“小心臺階,上臺階?!薄斑@有門檻,小心”“左邊,臺階,”“下臺階……”“有門檻?!薄暗搅恕!睂幊接鸱鲋f沐傾坐了下來,關切的問道:“三姑娘,要不要躺會?”
“不用。”
“俊北,快去請沈郎中?!睂幊接疬@會吩咐道。
“不用。寧侯爺給我一杯熱水就好?!比f沐傾說道,心想,這模樣做的也太假了吧,要真有心請郎中。在門口那會,就去請了。
“還愣著干嘛?還不去切茶?”寧辰羽看著身邊的兩個傻子,責備的吩咐道。
“不需要茶,只要一杯熱水?!比f沐傾試著睜開眼睛,又立馬閉上了,今天真是見鬼了,好久都不曾犯眩疾了,今日怎么就突然犯這病了。
“子鳶姑娘,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吧。”顥白很有眼色的接受到了寧辰羽給的暗示,說道。
子鳶有些不放心萬沐傾,可又怕這府里的丫鬟做事毛手毛腳的,下意識的看向萬沐傾等候她的指示,見她不說話,眉宇微蹙著,也不知道剛才那話有沒有聽進去。
她糾結了一番,點了一下頭,說道:“小姐,我去給你泡一杯熱水?!?p> 萬沐傾嗯了一聲,一手支撐著旁邊的小桌上,手輕按著額頭,心不在焉的道。
“當年我母親重病,時常頭疼,我便跟郎中學了一手按摩的功夫……這力道,姑娘覺得可還行?!睂幊接鹫驹谒砗?,溫熱的手仿佛被檀香熏過似的,帶著一絲絲讓人凝神心靜的清香。
萬沐傾本想拒絕,可這力度剛剛好,讓她整個人都不由放松了下來,微斜的身子也坐直了,有些慵懶的靠在了椅背上。
“那你母親為何沒用那只萬年參?”萬沐傾問道,雖然知道這話題并非一個好的話題??捎袝r候她就是這樣,誰讓她不舒服,那她定要讓那人不舒服。
“你覺得呢?”寧辰羽有些好奇的問道。
萬沐傾不由睜開了眼睛,天地忽然都慢了下來,像整個羅盤到了快停止的時候,很明顯,這是一間書房。
她眼前是一個案臺,案臺上放的無非就是文房四寶這些,還有香爐,沒什么不同。
不同的是,墻上掛的那副紅杏出墻的畫,這,本也沒什么特別。
特別的是,出墻的不是紅杏,是曇花。
這隱隱之中,好像有了別的深意。
寧辰羽看萬沐傾沒說話,還以為她是不想說話,便自顧的說道:“我娘死后,我整理她的遺物,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信上是短短的兩句話,如若不能與你共享天倫,那我愿與你共赴黃泉?!?p> 如若不能與你共享天倫,那我愿與你共赴黃泉。
那溫柔又帶了那么一些低沉的嗓音輕飄飄的傳入到了剛從廚房來了的三個人耳中。
俊北跟顥白無聲的對視了一眼。
顥白:侯爺不是說只是補畫?
俊北:也可以先看會書嘛。
子鳶懵的臉看向兩人:你們家侯爺幾個意思?
顥白兩眼“清白”的不閃不躲的回她: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子鳶:我想的可有點多。
三人無聲的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又在心里默默的自我交流了一下,子鳶覺得還是以小姐安危為主準備跨入門檻的時候,書房里的兩個人忽然不見了。
子鳶瞬間就慌了。
“我家…………”
“噓?!?p> 她這嗓音都還沒達到分貝,寧辰羽從書房內間走了出來,食指放在了唇上,說道:“你家小姐沒事,就是困了,我便讓她去里間休息了?!?p> 困了?明明是午睡才過來的啊。
難不成是因為眩疾?
子鳶將手中的盤子放在桌上,不放心的去里間看了看,萬沐傾安然無恙的躺在一個床榻上,睡得正濃,心里放心下來。
伸手捏了捏被子,雖然大小姐出門叮囑過她,要多注意寧侯爺對小姐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
從小姐來到了府上,這寧侯爺先是讓她不要出聲,自己迎接小姐下轎,又一路細心體貼的扶著她到了書房。
現(xiàn)在又讓小姐睡在他的書房,這一舉一動的,不管從那里看,都像是這侯爺對小姐有意思。
可,這寧侯爺一表人才,翩翩公子,在臨南隨便扯出一人,雖說沒有萬家有錢,可怎樣都比自家小姐強才是。
雖說這五官看上去精致美麗,可這皮膚蒼白,兩眼無神的,總是沒得那活潑可愛的女子看起來舒服。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膚如凝脂的,只覺得,自己都要比萬沐傾強上幾分,這寧侯爺要是看上她了,那就是跟那黃公子一樣,看上萬家的錢了。
這樣一想著,子鳶心里莫名的生出一股怨氣來,要是跟著二小姐或者大小姐就好了,像初夏那丫頭可以跟著大小姐四處走走,去各種地方見識,像春兒那丫頭跟著二小姐,哪里好玩就去哪里,沒事還能在學堂學習各種東西。
這次花朝宴,可有幾個公子都傾心于她了。
不像她,天天跟著萬沐傾只能是呆在院子里,一到時辰就要泡藥浴,要不是因為這萬府給的工錢多,她才不想伺候呢。
身上天天一股藥味,用多少熏香都除不去。
上次初夏還說打趣她是個藥人!一聽就來氣!
子鳶一想到這里,心里怨氣又加深了些,可看到萬沐傾那張病容,心里又似乎平衡了些,不由嘴道:“會投胎,長的美,都不如有副好身子,我要是這樣活著,還不如早早死了。”
這話萬沐傾自然是聽不到,她睡得死沉死沉的。
可終究是隔墻有耳,這話落在了寧辰羽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