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人是不是蘇涵我沒法確定,但眉宇間真的很像。
她說過會在香港暫時住著,從分別的日子算算,到現(xiàn)在她的身體已經(jīng)不能支持她到處跑了,應該靜心養(yǎng)胎才是。
對了,新聞里好像沒提及受難女子懷有身孕。
我又打開電視倒回去看了一遍,確實沒提及,又暫停辨認照片上的人是不是蘇涵。
像,真的像。
到底是不是她?
那一刻我心亂如麻,不只是蘇涵,還有雨恒;他是失蹤了,還是遭遇了其它什么事?要是蘇涵真的出事了,只剩雨恒一個人他該怎么活下去?他還是個孩子,太危險了。
最最重要的——他的身份現(xiàn)在還不能暴露。
在房間里待得越久,越覺得悶煩,索性去外面呼吸些了新鮮空氣,才覺得清爽許多。腦子也轉的快些——現(xiàn)在能幫我的只有米莉安,她能跟N.W搭上話,拜托她們確認蘇涵安全與否。
也許根本不需要我來開口,她們已經(jīng)動身了。
現(xiàn)在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
晚上米莉安打車回來,手里又提了兩個包,說是自己姐妹給她準備的一些意大利特產(chǎn)。我翻看一些,基本莊園的地下室都能找到。
“好歹是她們的心意,我怎么好拒絕?!?p> “行了,不說這個了,先吃飯吧?!?p> 米莉安很興奮地跟我聊今天下午跟自己好姐妹的事,她說得起勁,我又不好意思打斷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著。不時的“嗯”、“啊”、“哦?”、“開眼了”。
她發(fā)現(xiàn)我沒心情,問我是不是今天的車速真的過快了,她一個人騎車有時確實會越線,但從來沒出過車禍。
“不是那個。不是的?!?p> “那怎么了?”
好吧,這事沒什么好猶豫的。
“我知道蘇涵去哪了,她現(xiàn)在很危險,順帶著雨恒也會出事。”
米莉安很平靜,咬了一口炸魚然后緩緩說道:“這個我知道?!?p> “你也看今天的新聞了?”
她搖搖頭:“從我住進來到現(xiàn)在,我根本沒問過你蘇涵的去向對吧?”
她這么一說我仔細回憶了一遍。的確是。
“其實蘇涵現(xiàn)在對我們不是很重要,因為她的身上又沒什么重要的任務,她自己更論不上重要。”
米莉安這么一說我倒是明白了,只是這個回答實在難以接受。
“她去哪了我們一直都知道。不需要你告訴我們,她的安危我們會負責的。
說起來,當初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就說過‘我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瑪麗亞,只是單純的想讓未來的孩子可以安心的長大,可以自由的生活?!?p> 她一直將這句話視為人生目標,所以她不僅僅是我的好友?!?p> “你剛剛那樣說,我還以為——”
“我也是人啊。”
“可惜世人不這么看?!蔽艺f,歷嬋當初跟我介紹N.W的時候用上了“極端”兩個字。
“她們也沒錯,說到底沒成功之前確實有不少孩子……你現(xiàn)在明白我為什么要謝謝你了吧;再告訴你一這件事——不止我們在做,還有更多的人在努力。
不過要偷偷的進行,這種行為早在30年前就被禁止了。
你真的挽救了很多生命?!?p> 如今我還會想起這段對話,就是在那晚我對她們的看法發(fā)生了轉折。
在被稱作“降生紀”的那年之后,雖然我的預料也沒出錯,甚至部分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但那些發(fā)生的人神共憤的事實并不讓我后悔當初的決定;我明白一個嶄新的世界必定要經(jīng)歷撕裂般的陣痛,亦如新生兒誕生,而他的未來一定是光明的。
如果有讀者,我真希望能與你聊上幾句,聽你講講屆時這個世界變得如何了,是不是回到了正軌上。
以及你對我的看法。
“我們現(xiàn)在能做什么?只有等了?”
“嗯。你也不可能瞬移過去,對吧。”
米莉安的輕聲安慰讓我安心不少。
“還有什么要問的?”
我搖搖頭:“繼續(xù)吃飯吧,涼了味道就差了。”
晚上睡覺前米莉安跟我聊了很多,從她小時候到上大學,再到騎車環(huán)游世界,以及為什么決定參加N.W。我從她的話里聽不出狂熱,執(zhí)拗;只有輕松愉快,坦然。仿佛這一切都是她注定會做的,相比之下我先前的看法和定論倒是極其“小人之心”了。
“有想過讓這個孩子在哪長大么?”我問到。
我以為她會選擇法國或者我國,但是她選擇了意大利,就在那不勒斯這。
我問她:是不是因為你出生在這,對這個地方懷有特殊的情感?
她說不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意大利本地人;她是被領養(yǎng)的,因為養(yǎng)母是法國人,就跟著入了法國籍。
“也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這個世界竟然還有棄嬰,你說荒不荒唐?明明戰(zhàn)爭、歧視、饑餓、邊境沖突都消失了?!?p> 她的身世讓我想起了雪崴,她的母親也算不上稱職。好在她還有蘇涵這個妹妹。
“我那個在南京開摩托店的朋友叫‘張雪崴’,店名很好找,叫‘Born this way’。整個南京應該就她一家摩托店叫這個名?!?p> “確實很特別。”
“你認識她嗎?”
“怎么可能”她笑了笑,“你的朋友我怎么可能認識?!?p> 奇怪,蘇涵沒跟她提起過?我本想直接告訴她,但又想等她自己跟雪崴接觸熟絡之后明白雪崴和蘇涵之間的關系不是更好?
勞資真是天才!
“嘿!傻樂什么呢你?!?p> 我擺擺手表示沒啥。
“早些睡吧?!?p> “晚安。”
“晚安。”我說。
那一晚我做了個夢——我夢見自己坐在外公家的院子內(nèi),院子大門上新貼了對聯(lián),院外一陣鞭炮聲;孩子和大人的歡笑聲夾雜其中。
鞭炮聲還沒停,院外的孩子已經(jīng)跑進了院子。先是稚嫩的孩童,接著是年輕男女,一個個臉上洋溢著過年喜慶時才有的紅暈。我拿著早已備好的紅包,在一聲聲的“老祖宗好”里挨個遞了過去。
身旁一位老嫗笑道:“孩子們都長大了。老祖宗真成了老祖宗了!”
“你和小姜也是他們口里的老祖宗了?。 ?p> “別,沒你的輩分大?!?p> “去!這時候跟我較真起輩分來了?!?p> 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我睜眼之后躺了好久,才確定剛剛只是個夢,自己沒有經(jīng)歷什么輪回。
如果不是夢該有多好。想想還有幾十年的路要走才能驗證那是不是一個夢便分外感慨。
我看了眼時間,才6點半,卻是怎么也睡不著了。索性回客廳看會新聞得了。這個點米莉安還在睡,她住東側客房頂層,具體是哪我就管不著了。她也不是第一次來這。
早間新聞我一般不抱什么期望,大多是昨天新聞的重播,只不過換一個主持人說出來??戳撕靡粫际切┓ι瓶申惖氖?,無聊的我直接倒在沙發(fā)上閉眼養(yǎng)神,權當廣播來聽了。同時也在思考今天早上吃什么。
正想著,米莉安的頭盔“滴滴滴——”的響,一般這是她的信息提示,看來她還沒解除藍牙鏈接。那提示音響了停,停了響,持續(xù)的時間也不一樣,不像是短訊提示。大概是電話,而且應該蠻急的。
昨晚也沒聊到很晚啊,是電話提示聲不夠大么。
她的私人訊息我不好插手,語言上也可能不通。
大概響了有5分鐘,依然沒有停下的意思。我決定親自去米莉安住處提醒她,臨走的時候我鬼使神差地瞟了一眼頭盔,發(fā)現(xiàn)一件稀罕事——頭盔兩側的小燈組似乎在按照某種規(guī)律紅白交替地閃爍。這真是第一次。
燈組發(fā)光與訊息的聲音成呼應。
這不是簡單的提示音!
三白兩紅,白長紅短……三長兩短!頭盔是與手機綁定的,也就是說……米莉安!
出事了?為什么不喊出來?
不能喊……嘴不能動,發(fā)不出聲。
下頜骨受傷?
不,她可以走動。
但不能找我救助……
人身限制。
誰?
有陌生人來這了,不是朋友。
從客廳到米莉安住的頂層只有樓梯過道。要死,我剛剛還看電視來著!趕緊關掉。
等等!
米莉安發(fā)送訊息要么是等我發(fā)現(xiàn),要么是她知道我現(xiàn)在就能發(fā)現(xiàn)。如果是后者,我已經(jīng)被不速之客盯上了。
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