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只剩殘垣斷壁,千年的輝煌只能從這些磚瓦地基和半壁磚墻間窺探。
龐貝就是我們的第一站。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這里,眼前的一切陌生中夾雜一絲熟悉,這種矛盾感的誕生應(yīng)該源于我的遭遇;如果古城有意識,它理應(yīng)會跟我一樣困百年后重見天日的一切。
這一刻我和它是同類。
你好。我在心里跟它打招呼。
跟著米莉安在古城中游覽了一番之后我們駕著車趕在天黑之前找落腳點(diǎn)。想找個露宿的地方不容易,而且米莉安也沒買帳篷;她無所謂表示附近有的是住宿地,旅行不總是住帳篷,還沒到時候。
晚上就餐很尷尬,我不可能眾目睽睽下吃東西,只能看著米莉安悠閑用餐。
“可惜啊,這披薩烤的蠻不錯的”她將披薩遞到我面前,“想吃嗎?”。
濃濃的番茄味以及拉絲的芝士真是嗅覺和視覺上的雙重刺激;我默不作聲地咽了口口水,回應(yīng)她了一根小指。
一旁路過的一位女士瞧見這一幕,嘴里嘟囔著加快腳步離開。
“你把我害慘了?!泵桌虬脖г?。
“她說什么?”
“人家見你豎小指以為是沾染了我的習(xí)慣,說我沒教養(yǎng)?!?p> 哦……這個確實得怪我。
“這頓披薩算你賬上,等事情結(jié)束了你要補(bǔ)給我。”
“行。”我一口答應(yīng)。
回到旅館辦理入住手續(xù),前臺服務(wù)員很貼心的給米莉安說著什么,米莉安帶著微笑,還時不時點(diǎn)點(diǎn)頭。
我提著行李跟在她身后來到了房間——標(biāo)準(zhǔn)的單人間,標(biāo)準(zhǔn)到只有一張剛夠米莉安活動的床和一方單人沙發(fā)。連個打地鋪的地都勉強(qiáng)。
“我去,這旅館真的太會做生意了。就憑這張床隨便擺哪都是‘單人間’?!蔽胰滩蛔⊥虏?。
“湊活住吧,現(xiàn)在至少還能有旅館住呢。床和沙發(fā)挪一挪能空出地鋪的位置?!?p> 等我們兩個費(fèi)力騰出空間后,剛想坐下來歇會便傳來一陣敲門聲。
不會是驚擾到樓下了吧?明明動作很輕柔了。米莉安示意我在沙發(fā)上低頭坐好,裝作待機(jī)休眠的樣子。她去應(yīng)付。
我暗中瞟了一眼:是一位面容姣好的金發(fā)女孩。米莉安與她閑聊幾句,隨后付了錢才結(jié)束。
“做什么的。”
“客房服務(wù),我要了一份晚餐,過一會就送到。”
她這么一說我才發(fā)覺自己餓了。
“你要是真的仿生人多好?!?p> “因為這樣就不用額外多負(fù)擔(dān)一人的伙食了?”
“這點(diǎn)錢我倒不在乎。你要真是仿生人我現(xiàn)在就可以聽你放歌打發(fā)時間了?!?p> “你買個藍(lán)牙音箱不就行了?!?p> “既要記著定時充電還占位置,多麻煩啊。”
……所以仿生人就不麻煩了嗎。
米莉安打開電視,聽著新聞休息了一會。
很快晚餐也送到。明明沒做什么體力活,但我的進(jìn)餐可以說是狼吞虎咽。晚餐很棒,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但是我很中鐘意——炸洋薊,燴飯,蒜蓉面包和沙拉;佐餐是一杯葡萄酒。酒交交給了米莉安,我還是習(xí)慣喝一杯普普通通的水。
“怎么樣?”
“好吃!意大利的美食,名不虛傳?!?p> “德性?!?p> 米莉安搖晃著手里的酒杯,看著葡萄酒液微微出神。然后她問我要不要現(xiàn)在就回去。
我問:回莊園嗎?
她說:不是,是送我回國。她有法子,24小時內(nèi)就能辦到。
“怕我出事?”
“沒人想過能把你拐來,你來之前在國內(nèi)只有蘇涵接觸過你;要不是她跟我聊天時提起過,我都不知道還有你的存在。而且姐妹會不可能就這么算了的。
說到底: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一起自駕游難保不會發(fā)生什么?!?p> “你又不是那樣的人。”
“她們又不知道?!?p> 她說得對,我現(xiàn)在無安保措施到處跑的確很不負(fù)責(zé),更對不起爸媽對我的期望。母親就是希望我能活久一點(diǎn)。
那是他們最后的愿望,如今已不難實現(xiàn)。在這件事上我不能任性。
讓我再想想吧。最終我給了這么一個模糊的回答。
米莉安微微嘆息,似乎對我這樣回答頗感失望。
“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你就呆在里面不要出去?!?p> 她留下我一人或許是想我認(rèn)真思考做個正確的決定。我轉(zhuǎn)頭看向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一陣小雨。
明明天氣預(yù)報說未來一周都是晴天的……
我躺在不大的沙發(fā)上,聽著屋外浠瀝瀝的雨聲陷入神游的狀態(tài):丫頭近來還好嗎?蘇涵和雨恒也不知道怎么樣了。如果我選擇回去起碼讓丫頭知道我沒受到傷害。
回國也不是天天做“家里蹲”嘛。可以……出門買菜,陪丫頭逛街,偶爾跟兩個女孩駕車去人少的地方散心什么的。也許還能養(yǎng)一只貓,對,養(yǎng)貓;大不了以后出門我抱著就是了,不用擔(dān)心別人懷疑為什么貓不跟主人親近反而跟一個仿生人膩歪。
還有丫頭跟小姜說過兩年就申請要個孩子來著。小孩子么,嗯……讓她們兩個煩就行了,我可不管。
嘿嘿!
嗯,還有……
閉著眼胡思亂想間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半夜迷迷糊糊地醒來耳邊聞得一陣輕微的鼾聲,她什么時候回來的?
米莉安裹著墨綠睡袍對著我的方向側(cè)躺著,枕著自己的胳膊入眠。床頭的小夜燈散出柔和暖黃的燈光,照亮靜謐的夜晚還有她的臉。
真美。
真的。
下一刻我做了一個極不規(guī)矩的舉動:我躡手躡腳地靠近床邊,避免自己的鼻息驚擾到她。后背緊貼著墻,與她保持一臂的距離,靜靜地欣賞面前沉睡的歐若拉。
她的紅發(fā)很吸引人,但在近距離觀賞下發(fā)現(xiàn)她的眼閉著的時候也極為好看;從我的角度能看到她鼻梁到鼻尖的一條曲線,黃金分割的線條也抵不上這曲線的一度;鼻下是紅潤的唇,想起平日里和她說笑時候的模樣,就如那句“丹唇翳皓齒,秀色若珪璋”。
再往下,再往下就不能看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淡淡的香味縈繞在鼻尖。嗯,是檸檬香波的味道。
她說過她很喜歡檸檬的氣味,最愛的甜品就是檸檬派。我曾照她給的方子做過一次,結(jié)果火頭大了一點(diǎn),烤的時間也多了三分鐘,表皮失了太多水分變得酥脆,為了補(bǔ)救我在上面又烤了一層焦糖殼子。
“現(xiàn)在我的檸檬派的方子有兩種了。”她宣布。
乖乖,她那天吃了好多。
我騰挪回沙發(fā),輕手輕腳地躺下。
此刻,屋外的雨早已停了。
第二日,我倒是被叫醒的那個。
米莉安站在一旁。一手咖啡,一手面包夾火腿。
“早。”
“明明你是早睡的那個,結(jié)果起的比我還晚。”她俯下身,冷冷問道,“是不是晚上偷偷做什么齷齪的事了?”
“冤枉啊,哪敢啊,老鐵!”
她一邊笑著一邊將早餐遞給我:“想好了嗎?繼續(xù)走,還是現(xiàn)在回家?”
我一口咬掉半個面包。
“回家。”我說,“是該回去了?!?p> “我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