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對不起!
乍聽聞,楚青染雖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但將信息稍作整理便緩過來了。
她曾聽聞,師尊在本家有個小姨媽,厲害的緊,幾百歲便修得大道,使得顧家一族成為世家新貴。不只她,仙界很多年輕一輩的修神者都對這位小前輩崇敬的很。
沒想到,自己這位傳說中的師奶奶小前輩竟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了。
楚青染眼中帶了些許激動,連帶著眼中的光都盛了些。不知這位小前輩特意喚自己前來,究竟有何事呢?
“弟子楚青染,見過師奶奶。”
楚青染再次躬身,行了個大禮。但被鳳姜直接撈起。
鳳姜現(xiàn)在很著急,于是就直說了:“青染,我想尋你幫個忙?!?p> 唉?師奶奶的忙?那定是要幫的。
“你可還記得,你少時同你一起在……花樓長大的那個孩子?”
楚青染回想了許久,才憶起鳳姜說的是誰。
那個同她一起生活在花樓,卻過得比她凄苦的,貌美少年。
她對他的印象僅此而已。
美,且慘。
她點點頭,應下了鳳姜的話。
“我想帶你去瞧瞧如今的他?!兵P姜繼續(xù)說道。
楚青染再次點頭,答應了鳳姜的要求。
隨后一陣風起,鳳姜帶著楚青染消失在了原地。
至于顧淺音,這小子沒敢趴墻角偷聽小姨媽的談話,但又心癢癢小姨媽與心上人的所說,于是守在離門不遠的地方。
但即便守的再近,里面人沒了他也發(fā)現(xiàn)不了。
這就是虛神與仙的差別,一級之差,天淵之別。
幾乎是瞬息,鳳姜帶著楚青染出現(xiàn)在了臨仙宮。
姬夜闌方才從父皇姬凜的勤政殿回來。
他回來后本該第一時間去見父皇的,只是阿姜的出現(xiàn)耽誤了些時間。
他去看看父親,同時也想再次確認,自己的重生是否只是大夢一場。
他跑到勤政殿,見上首一人著明黃龍袍的中年人正在案前批閱奏折。姬夜闌一時激動,忘了前世這時的自己還是個不愿見人的自閉兒童,更忘了前世這時的自己絕不會主動親近別人。
他只記得,父親還在。
“父皇!”
正在批閱奏折的姬凜手一抖,一滴朱砂墨落在了奏本上,隨后一滴水落在朱砂旁邊。
是姬凜的淚。
自打皇后過世,他便再沒有哭過了。但今日,是該哭一下的。只因自己這自閉的乖兒叫爹了!終于,叫他了!
姬夜闌今日比之從前,稍顯不同,但姬凜很是開心!他這兒子,前生坎坷,好不容易被找回來卻不太愿意親近他,甚至連自己的寢宮都不太愿意出。雖不知今日他為何主動來看自己,但老父親姬凜是很開心的,只當是乖兒愿意對自己敞開心扉了。
思及此,不由老淚縱橫。
“兒啊,可以……再喚一聲嗎?”
姬夜闌抱著父親,淚出:“阿爹!”
“唉!乖兒!”
幸好啊,父親是摸得見抱得著的,父親的溫度依舊,這時的姬夜闌總算心安了些。
抱頭痛哭的父子倆被前來稟報的宦官打斷了情緒,姬凜這才背過身擦擦滿臉的淚,順便幫姬夜闌也將臉上的淚擦干。
同時,宦官稟報,迦南楚西邊界常有紛擾,百姓苦不堪言,上將軍請求出兵。姬夜闌在一旁聽到“楚西”二字,情緒便不受控制的開始暴躁,呼吸也跟著暴躁起來。
傅遺江!今生,必要你死!
姬夜闌想著,便告退了。他現(xiàn)在又更重要的事,他要修煉!
父皇剛將仙骨給他裝好,他決不能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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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姜帶著楚青染回宮的時候,姬夜闌正在書房看書,看的是仙門修行基礎用書《仙衍錄》,上面簡單記載了仙門之人修行的方法和修行的階層以及詳細的入門修習之法,正式入門后便可拜師,若是拜的師門好,相當于多了助力。
其實從重生一開始,姬夜闌便在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既然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便要不遺余力避開當初自己的既定結(jié)局。
他現(xiàn)在……只想變強!
遺江上一世是如何如同割草一般掃著攔路兵將性命的,如何如入無人之境一路南下前來羞辱他的,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太子如何?享盡榮華又如何?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什么也不是!
更何況……迦南國在這仙族疆域什么也不是!
《仙衍錄》首頁,說的便是仙族重實力,其中以五姓九族世家為最強。五姓指“云、風、容、月、楚”五姓。九族指:南洲媵山云氏、西洲縉于云氏、北洲天幽風氏、東洲炎山風氏、乾洲高陽容氏、元洲仲禹容氏、婺洲古察月氏、宸洲九離月氏、岑洲重黎楚氏。
以實力分割仙界九洲,南洲最大,地域廣且富庶,岑洲最小,位處極寒之地且物資匱乏。
一族一洲。九族分割了仙界所有的陸地疆域。剩下七海,名義上說是有七海域主分治,但實際上這七海域主也不過是九族的手下而已。
更不要說他們這些國家,哪個不是在九族手下混口飯吃。求得不過是仙門世家的庇佑而已。但九族也許并未將他們放在眼里,好些的是把它們當個辦事的下人,不好的,也就是當條聽話的狗。
九族分治仙族已有數(shù)萬年,初心早已從當初的造化萬民變質(zhì),成了現(xiàn)在的“萬民為芻狗”。九族被仙族萬民供奉,奉得久了便被捧的高了。
人性使然,身居高位久了,便容易生出一種超然之感,自覺“我為天地,民為芻狗”,這種感覺長在心里久了,便不將其他人當人了。
在九族眼中,這偌大的仙族疆域,能夠入他們眼的,也就寥寥數(shù)幾。但總歸不會是曾被他們深深印上“芻狗”印記的,那些賤民。
所以當初姬夜闌的母親,身為第一世家嫡長女的云裳仙子竟要嫁給云氏轄下一個小國的皇帝時,遭到了整個家族的反對,也讓云氏和當年名聲斐然的云裳仙子成為了整個九洲的笑談。
這件事愣是氣的當年的九州第一世家撂下一句與云裳斷絕了關(guān)系的話,也正是這句話讓迦南國從此后再孤立無援。
畢竟……
誰會讓自家的閨女嫁給下人,或是……狗?
但反著想來,這般的權(quán)勢滔天,不正是他現(xiàn)在所急需的嗎?有了威懾九洲的力量,他還會怕傅遺江嗎?
回想前世傅遺江被魔主壓制時的快感,姬夜闌隱隱有些興奮。
這一次,傅遺江將會被他親手,碾成肉泥!他眸中鎏金閃過,轉(zhuǎn)瞬即逝。
正想著,門被推開,姬夜闌還未收起的表情落入鳳姜眼中。眸中的鎏金光芒閃的很快,是以鳳姜并未注意到。
鳳姜瞧著他的笑,只覺得這孩子笑的,怎么瞧著有幾分變態(tài)的感覺???
見鳳姜走進,姬夜闌趕緊低頭,捂嘴假咳以作掩飾。同時,壓下了自己心中對眼前此人的一絲不耐。
這叫阿姜的侍女,圖謀不軌,早晚有一天他也要除掉她!
片刻后,再抬頭,又恢復了往常的溫和模樣。
“阿姜,”語帶些微的嗔怪不悅,“未經(jīng)允許,下次不可擅入?!?p> 一字一句,明明是責怪的。但話被姬夜闌頂著這樣一張姣好的臉說出來,入了鳳姜的耳便過濾出了另一種味道。
帶著幾分嬌嗔。
鳳姜有些癡了。
人美,溫柔,聲音也好聽。
好喜歡!
鳳姜想,若是他一直對自己這般笑,這般溫柔,那自己或許真的會為了保護美人而去同別人拼命吧!
有句話說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鳳姜想,若牡丹花都如姬夜闌這般,那她直直躺下就地化成肥料她都愿意。
畢竟……
美人合該被捧著,好好護著便是。
鳳姜看著姬夜闌的眼神有些癡愣,看的姬夜闌眼神又冷了幾分。
他很厭惡別人這般看著他。女人,還可以忍。但若是男人這般瞧著他,他定是要把眼珠子都給他挖出來的。
傅遺江那廝便是頂著這樣一個眼神,將他拉入了萬劫不復的地步!傅遺江看著他時,眼中盡是占有和淫.邪。這樣的眼神,都不純粹!
經(jīng)那一世,姬夜闌對這種毫不避忌的熱切目光很是厭惡。
他拿著書的手緊了幾分,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了傅遺江那張惡心至極的臉。
姬夜闌深呼吸,斂眸將這些情緒壓下去,他只在心里告訴自己,這個女人,他現(xiàn)在還惹不起,惹不起……
再睜眼,姬夜闌開口將瞧得癡了的鳳姜叫回了神:“此來找我,是有何事?”
鳳姜被姬夜闌清冽的嗓音喚醒,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微微側(cè)身,將楚青染拉上前,笑說:“我?guī)Я藗€故人來看你。想必你也是很想見她的?!?p> 姬夜闌嘴角原本噙著一抹沒有溫度的假笑,順著鳳姜說的看了過去,只是看得越久了,姬夜闌嘴角連笑都沒有了。
姬夜闌一張臉黑成了鍋底。
“滾!”
他摔了書案上的紫硯臺,將鳳姜和楚青染都攆了出去。
即便腦子再蠢的人也知道,此時姬夜闌生氣了。思來想去許久,鳳姜這才驚覺自己或許搞砸了。
姬夜闌從前在花樓那段日子,想必是他極不愿想起的。那時候即便是花樓最下賤的龜。奴都可以找他撒氣、肆意毆打于他,即便如今身居了高位,但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畢竟是事實,也是屈辱。他不愿回想,甚至見到當時的舊人有抵觸情緒是很正常的。
鳳姜:……
啊啊啊要死啊你!草率行事把任務搞砸了怎么辦?!
這叫啥來著?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還挨了一腳踢的那種。
小姜兩眼淚汪汪,暗自唾棄自己的草率。越想越難受,直想以頭搶地爾!
但以頭搶地沒用,現(xiàn)在要緊的,是趕緊向姬夜闌道歉,決不能讓這件事傷了她和姬夜闌的關(guān)系!得不到任務人的信任,日后任務必將困難重重啊?。?p> 這廂小姜在唾棄自己,那廂小姬在痛苦回憶。
房中,姬夜闌靠坐在墻角,想起了曾經(jīng)那些不算太遙遠的記憶。
拜鳳姜所賜,他想起了那些年在花樓被毒打的日常。
他現(xiàn)在基本上是可以確定了,這人就是來磋磨他內(nèi)心的。
所謂殺人者誅心,鳳姜這一刀刀都正正好好的往他心口的舊傷上面扎。
當真是……好得很吶!
姬夜闌捂著胸口,壓制著暴怒的沖動。反復跟自己強調(diào)沖動是魔鬼沖動是魔鬼,打不過打不過……
但一想到鳳姜現(xiàn)在或許正在暗處笑他的懦弱與失儀他就一股子火橫在心口,下不去,出不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鳳姜淺步走向姬夜闌,從鳳姜刻意放淺放慢的腳步上看,她很是小心翼翼。
她靠近姬夜闌,淺聲喃喃,本想認認真真道個歉的:“對不起,我……”
然而話未說完,走路間因?qū)m婢服飾的長裙遮攔所以沒瞧見腳下的內(nèi)門檻兒,便是這么一絆,鳳姜直直地……跪撲在姬夜闌面前!
鳳姜:……
姬夜闌:……
“倒也……不必行此五體投地之禮……”
說實話,姬夜闌現(xiàn)在心里是有幾分好笑的,但是他不敢。
打不過。
鳳姜聽他說完,內(nèi)心只想原地消失。
她面無表情坐起來,腦子里只想著快些道了歉,然后閃人。
她說的很快,但姬夜闌都能聽清楚:“對不起,我原以為她是你舊友,想說讓你與她聚聚,也好開心些。但沒想到勾起了你不好的回憶?!?p> 說著后面又補了句:“對不起!我擅自做主,我錯了!”
鳳姜雖然好面子,但也不是是非不分,自己的錯還是要認。但因著剛剛丟了丑,腦子里全想著趕緊道歉然后消失,是以語氣急切起來,讓人聽著難免帶著點兒不耐煩。
至少,在姬夜闌耳中,這就是不耐煩。
姬夜闌垂眸,看著眼前跪坐在自己面前的一臉不爽的大佬。他嘆口氣,姬夜闌再次在心里默念:惹不起惹不起……他現(xiàn)在誰都惹不起……
想著,姬夜闌出聲,語氣冷冷:“往事于我,是不堪。我不想再記起。今日之事,下不為例?!?p> 鳳姜十分認真且鄭重地點了點頭。
然后起身便往外跑。
趕緊消失。
她這回倒是沒有忘記提著裙子。但奈何外門門檻高,鳳姜一時沒注意……
“啊——”
姬夜闌尋聲望去,卻不見了鳳姜的身影。他立身再看,只見鳳姜直挺挺的趴在地上。
鳳姜二撲,又摔了個狗吃屎。
“老娘明天拆了這破門檻?。。 ?p> 她一邊揉著自己卡禿嚕皮了的膝蓋頭子,一邊慢慢起身往外走,嘴里還念叨著。
姬夜闌看著鳳姜一瘸一拐的背影,唇角終究是沒有忍住,往上牽扯出了一絲弧度。
這是他自傅遺江之事一來,第一個笑。
鶴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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