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近期有大動向。年初高層有人透露,集團公司正在籌劃把優(yōu)勢業(yè)務拿出來,單獨成立一個實體,包裝上市。真是這樣的話,王勝男將來就是上市公司董秘,或許前景過于美好才讓她懊惱過去的眼光,急于甩掉包袱,輕裝前行。坦白講,逄麗還是挺欣賞她的做事能力。王勝男則對逄麗表現出刻意的尊重,從這點逄麗就能看出,她知道的事情不少。另外,憑借女人的直覺,這個女人是她進一步提升的勁敵。因此,跟她接觸起來特別留心。
傳言很快得到證實,集團公司成立了資產重組小組,小組聘請的財務公司已經注冊好一家新的公司,正與好幾家金融公司洽談做特約融資方。如果集團公司啟動核心資產剝離,可能進行管理層收購,這是個人財富翻倍的絕好機會。公司里暗流涌動,重要的管理人員都削尖腦袋往里擠,要當新公司的股東。主持工作的蕭總從臺灣聘請回公司治理結構改革的顧問,經過幾方研究,初步出臺職工持股的方案。這一系列緊鑼密鼓的動作,讓逄麗的心也開始癢癢,盡管她明知道自己根基和資歷太淺,機會不大,輪到王勝男也輪不到她,除非有特殊途徑。
逄麗目前唯一能依賴的人只有何康寧,何康寧的本事她倒是見識過。去年,他把孫總的兒子降分錄取到長江大學,按說,孫總兒子的高考分數連本科線都夠不著。何康寧利用他校董的特招名額,以親屬的名義將他的檔案調進長江大學。當時孫總千恩萬謝,打來五十萬到逄麗的卡上。逄麗很驚訝,原來還有這樣的方式。何康寧似乎還做過類似的事情,他把另外一個來求他的當事人改成少數民族,按特殊政策,降五十分錄取。那些趴在書桌上讀得天昏地暗的孩子,真的都是書呆子呀。那年,張平平高考只差幾分,便與好學校失之交臂?,F在才知道,她們曾視為銅墻鐵壁般的規(guī)則,可以被某些人輕松操控和變更。跟何康寧在一起的日子,讓逄麗變得冷峻果決,她必須要抓住現有的優(yōu)勢,去現實地生活??裳巯?,何康寧仍然是工程學院院長兼校招生辦主任,沒有提升的跡象。以何康寧的影響力,對她的野心尚且愛莫能助,畢竟對于國企這樣的大天平,他的法碼不夠重,逄麗的內心有些動搖。
公司高層在國家會議中心召開幾次會議,逄麗都參與不上,而王勝男一直都在里面,最近她走路愈發(fā)步伐開闊,氣勢很盛。
在“股權激勵改革及員工持股動員大會”上,王勝男特意新作的一頭大波浪卷,她忙前奔后的身影忽忽生風,一個個大發(fā)卷隨著她上下蕩漾,一雙高跟鞋“咣咣”的砸地聲徹會場——她是整個大廳里最忙碌的人。從臺灣請來的顧問馮總,是個胖胖的老頭,張口要走一百萬現金。他真是激情澎湃的好演說家,每次講話都像誓師大會,掀起會場一浪又一浪的高潮,逄麗不知道,原國源公司的管理層要領著這艘滿載的巨輪往哪里開,她也想順手撈上一筆。臺灣顧問常在高層會議上開黃腔,聽段子的場景被傳到員工耳朵里,他大概喜歡看大陸企業(yè)領導對臺灣幽默的消化不良,露出想笑又怕有失風度的各種糗樣。
王勝男的適應能力很強,連說話都帶上臺灣腔。
馮總的話筒非常隨意的在胸前晃著,很少對著嘴,好像根本不需要它。
“我們的管理層,正在下一盤高明的棋!”他又是高亢激昂。
“……眼下,放眼世界,能夠具有全球格局的人,很快就很被證明是多么地高瞻遠矚……未來五年,將是我們在蕭總領導下開疆拓土的時代!”蕭總是國源公司現任董事長。
“你們每個人,在座的每個人,都可能成為百萬富翁!”
逄麗抵觸煽動,她不想再聽他振聾發(fā)聵地吶喊,拿出手機無聊地翻弄起來。
“你看馮總,真激動,呵呵”跳出來一條信息,來自運營部的副部長,五十二歲滿臉放光,眼睛像兩顆乒乓球一樣溜圓的陳勱。這人,總時不時地給逄麗發(fā)條信息,他觀察到逄麗快三十歲的年紀,還是單身,想在她身上撈些好處。逄麗把他的信息又刪除了。
逄麗越來越焦灼,公司完成改革重組后,她就可能失去現有身份成為新公司的普通打工者,一切要看新老板的臉色,如果不能向上一博的話,未來是昏暗的。眼看整改已經進行到第三階段,壓根沒她什么事情,她急了。先跑去跟王勝男套近乎,約著王勝男吃飯時,說笑著把十萬多的冰種手鐲從手上擼下來,套到她手上,其實那是她專門買的。又拿著東西跟孫總懇切地表達自己的心意,說了些孫總一聽就懂的話。逄麗知道,越是著急的時候,越要沉得住氣,但這幾只都是成精的老猴子,奸滑得很,什么也不拒絕,可就是不表態(tài),只說是盡量給她想辦法。孫總倒是提醒她,眼下求何康寧想辦法最靠譜“何總是手眼通天的人,你得挖掘他的潛力,他的人脈可能比你想象的還是廣!”
她也不是沒跟何康寧提,何康寧當時的表情很無奈,似乎在說“你這是要逮著蛤蟆攥出尿啊?!卞帖悰]放棄,又聯(lián)絡上一家融資公司,融資公司的老總是之前跟著何康寧認識的。他提出如果能幫他們進駐國源公司,他就想法使逄麗參與到股權分配中。最終,董事會議審議該公司的融資方案,認為逄麗不符合參與的條件,不能向上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