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全都死了
祁淮棄了馬,施展輕功躲相府不遠(yuǎn)處的樹上。
看著梁邱在交代著什么,從小腿抽出一把飛刀,將梁邱未說出的話截住了!
飛刀劃過梁邱的脖頸,定格在不遠(yuǎn)處的門上。
梁邱倒地,還想說什么,可是他每每想說話就會吐血,他只能在地上寫到“亳州皆暗夜軍”,便去尋他的杜巍大人了。
墨黎回過神來,喉結(jié)滑動了一下,扯著嗓子,說:“……死了。”
君無痕心中一哽,果然吶。
墨黎緩了緩又說:“梁邱曾言,亳州城的百姓皆是暗夜軍偽裝,切不可信!”
墨黎不敢想象,那些滄瀾軍士、百姓的尸體會被他們轉(zhuǎn)移到哪里?他覺不相信,那些入侵者會有多好心,多半是燒了或是拋尸了……
英雄誓死守國,到頭來卻落得無人收尸、埋骨他鄉(xiāng)的地步,可悲!可嘆!
落楓林坑中,風(fēng)聲,哀嚎聲,馬蹄聲,箭矢聲,血泊中,只有絕望。
荊州援軍三萬大軍,死的死傷的傷,同伴的尸體就在自己的身旁,伴隨著惡臭。
他們幾近絕望,可是他們等不來人了。
暗夜主力部隊(duì)自接到余燼的消息后,便一路南下,拿下了荊州。
沒有人會給他們收尸,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坑中的血漫過了他們的小腿。有還活著的幾人,受不了了,低聲哭了起來。
暗夜軍覺得無趣,箭矢飛過,卻偏偏不射在要害,讓他們飽受折磨,最后崩潰,死在這坑中。
楠楓路過落楓林已經(jīng)是暗夜軍走后的一天了。炎熱的天氣根本擋不住尸體散發(fā)出的惡臭。
楠楓對于鮮血的味道特別敏感,更何況,還是夏日里,那味道根本藏不住。
楠楓順著氣味,一路走至大坑邊。望著穿著滄瀾軍士服的軍士,楠楓的雙腳仿佛灌了鉛,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他的雙眼因?yàn)檎痼@一眨不眨,他只感覺好壓抑,要喘不過氣來了。
那就是個死人坑,上萬將士的尸身一個疊著一個,堆得那么高,那鮮紅的血液刺激著楠楓的神經(jīng),他想說什么卻根本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可他還是無法想象,他們經(jīng)歷了什么。
他流淚了,他的喉嚨滑動了一下,控制不住了的哽咽。
他的眼眶微紅,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楠楓緩過勁來,將他們埋在這坑中,為他們立了無字碑。
鄭重的跪下,向他們磕頭,說:“你們都是保家衛(wèi)國的壯士,滄瀾不會忘了你們,我們終將手刃敵人,為你們報(bào)仇!”
楠楓現(xiàn)在只想盡快回京,將這些事情告訴皇上。潁州被周聰拱手相讓,亳州被暗夜軍替代,此刻荊州呢?
荊州兵力幾乎全部外調(diào),城中的守衛(wèi)也不是主戰(zhàn)軍隊(duì),荊州失守,是理所當(dāng)然的。
荊州知州得知自己被騙,那三萬軍士,他愧對他們,在府上自焚了。整座城里,夜昀沒有屠盡百姓,可百姓見他卻都恨不得他去死!
泉州聞風(fēng),決心誰的話都不信!
楠楓繞過荊州,趕往泉州,荊州此刻被下令封城,出入人員都得經(jīng)受檢查,檢查無誤,才可離開或進(jìn)入。
楠楓如今大抵猜到了,他們的想法,他們要打到鑭都去,滄州易守難攻,可以抵擋一陣。
他在潁州并未找到蘇子鈺的身影,此刻楠楓可以確定蘇子鈺在暗夜國手中。
短短半月,暗夜軍就一路從潁州打到了荊州,如此迅速,泉州軍營中人心惶惶。
“現(xiàn)在要打到我們這來了嗎?”一軍士還未反應(yīng)過來。
“我們會堅(jiān)持多久?”
“暗夜軍我們打得過嗎?”
“……”
軍中出現(xiàn)了質(zhì)疑的聲音,軍心不穩(wěn)是軍中的大忌!
魏宣決定來一次動員,以穩(wěn)定軍心。
魏宣招來副將張孟,前去知州府與知府蔡浩相商。
蔡浩與軍師齊故看到二人前來,一并去了書房,商議。
魏宣與張孟抱拳躬身,齊聲說:“蔡大人,齊軍師!”
蔡浩讓二人起身,問:“可是軍營的事!”
魏宣開口,說:“是,軍中將士惶惶不可終日?!蔽盒嫔?,沉聲說:“士氣低迷,再這般下去,泉州不攻自破!”
一旁的副將張孟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大人可有何對策?”
蔡浩看著齊故,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將視線放在了魏宣身上。
蔡浩說:“魏宣,你是想好了對策才來的吧!”蔡浩極其肯定的看著魏宣。
魏宣這個人,總是把所有的路都想好了然后才會來與蔡浩商量,說是商量,不過是讓蔡浩認(rèn)可他的做法罷了。
蔡浩也無所謂了,這樣的人才在自己手底下,倒是讓他輕松不少。
魏宣的為人,很得在場幾位的贊許,倒也由得他說了。
魏宣嘴角微揚(yáng),看著蔡浩,說:“蔡大人還是了解我,我確實(shí)想好了對策。不過需要蔡大人的幫忙。”
蔡浩疑惑,問:“需要本官幫你什么忙!”
魏宣聽到蔡浩如此爽快,說:“你們靠近些!”
眾人依言靠近了些,魏宣才開口說:“大人只需要跟下官去軍營露個面,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泉州軍營之事便可迎刃而解?!?p> 蔡浩,齊故和張孟聽完后,面露喜色,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希望。
從知州府出來后,魏宣和張孟開始分頭行動。魏宣回軍營,張孟則去暗中找木匠用蘿卜刻了攝政王璽,買了類似于京中權(quán)貴用的宣紙,帶去了知州府。
暗夜軍,夜昀收到了祁淮的信,信中只有寥寥幾句,“太子殿下惠見,梁邱已死,勿念,祁淮?!?p> 夜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當(dāng)初是他算漏了,沒想到杜巍會來這么一手。后來他在燒毀的房中看到了密室,他順著密室竟直接到了荊州城不遠(yuǎn)處的郊外,這時他才驚覺,梁邱早就跑了!
也是在那時他讓余燼去告知祁淮,讓祁淮殺掉梁邱,沒想到,他在短短數(shù)日,便告訴他,已經(jīng)得手。
索性此刻梁邱是死是活都妨礙不了他的計(jì)劃。
暗夜帝可是高興壞了,他此刻覺得,讓夜昀來帶領(lǐng)暗夜軍是個正確的選擇,短短半月,便破了三城,這是他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夜昀做到了。
泉州軍營,魏宣將眾軍士召集在訓(xùn)練營外的校場,蔡浩和張孟一左一右在魏宣的旁邊站著。
眾軍士在地下喧鬧著,魏宣站在校場的臺子上高聲說:“安靜!”
眾軍士噤聲,站好,等著魏宣的后話。
魏宣長著一張國字臉,天生的一副正義貌。此刻這張臉上充滿了鄭重,眼中充斥著血絲,看起來已是疲憊不堪,但他卻依然筆直的站立在那高臺上。
他掃視了一圈臺下的軍士,激昂高聲說:“近日有一些消息傳到了城中,本將知道這些消息讓諸位心中或多或少有些猶豫、焦慮?!?p> 眾軍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未說話。
魏宣看著他們,繼續(xù)說:“但請諸位放心,知州大人已經(jīng)接到消息,不日大軍就會來支援,皇上是不會放棄泉州的。”
“真的嗎?真的會有援軍?”一大膽的軍士問。
魏宣看著蔡浩,蔡浩轉(zhuǎn)頭與魏宣四目相對。魏浩知道該他出場了。
魏浩高聲說:“不錯!今日不久前接到攝政王令,不日必有援軍抵達(dá)!”
“太好了!太好了!”眾軍士心中繃著的叫做“緊張”的弦斷了,心中艱辛著援軍會來!
魏宣看到眾軍士又展露出的勇氣,心中只覺松了口氣。
魏宣擺了擺手,眾軍士這才安靜下來。
魏宣高聲說:“如今,我們要守住泉州!守住自己的家!等待大軍抵達(dá)!”
“守住泉州!守住家園!”
“守住泉州!守住家園!”
眾軍士高聲喊道,眸中皆是堅(jiān)定,這,就是信念的力量。
魏宣看到,心底也充滿了力量。他都快相信,大軍不日就要抵達(dá)了。
在鑭都的紫宸殿,君臨寒看完楠楓寄回的信。眼眸狠絕,此刻若是周聰在他面前,他定要活剮了周聰!
潁州竟直接拱手送人!君臨寒拿著信紙的手在抖,因?yàn)橛昧^猛而使得紙張皺巴巴的。殿中的宮婢以為他是被嚇得,殊不知他是被氣得!
蘇紫菀來的時候便看到福德全在安慰著君臨寒,而君臨寒充耳不聞。
福德全眼尖,看到她來了,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快步上前,跪下恭身說:“奴婢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吉祥?!?p> 打掃宮殿的宮婢跪下說:“奴婢拜見皇后娘娘!”
蘇紫菀說:“嗯,都起來吧!”
福德全誠懇的說:“娘娘,您去安慰一下陛下吧,自從下朝后,到看到一封信,陛下的手就在發(fā)抖……”
蘇紫菀:好想說關(guān)我屁事!
蘇紫菀頓了頓說:“你先下去吧!你們也先退下吧!”
福德全領(lǐng)旨,打掃宮殿的宮婢領(lǐng)旨都退了下去。
蘇紫菀這才望著上首那位紫色華服的少年,少年眉頭不展,臉上明顯可以看到“我不開心”四個大字。
蘇紫菀向君臨寒走去,心中默默長嘆一口氣,復(fù)又微笑的看著君臨寒,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牽強(qiáng)。
蘇紫菀面色柔和的問:“怎么啦,誰惹我們的皇帝陛下不開心啦!”
君臨寒只覺得蘇紫菀好幼稚哦,她這個語氣好像在哄小孩。小孩!君臨寒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他怎么會有這種感覺,一定是錯覺!
在君臨寒發(fā)愣思索的時候,蘇紫菀已經(jīng)走到臺階上了。
蘇紫菀看君臨寒沒有搭理她,問:“剛才福公公說你看完一封信就一直在抖,誰讓你生……”蘇紫菀瞥見信上內(nèi)容,“這么大氣”這幾個字卡在了喉嚨里。
她看到了什么!潁州拱手相送!那她哥哥呢?可還安好?
蘇紫菀壓著心底的慌亂,說:“君臨寒,是不是要打仗了……”
君臨寒回過神來,聽到蘇紫菀的話,沉聲說:“嗯!快要打仗了……”
蘇紫菀哽咽,問:“……潁州,可有我哥哥的消息。”
君臨寒察覺出蘇紫菀的情緒,低聲說:“還沒有,不過你放心,我會讓楠楓去找他的?!?p> 蘇紫菀扯了一抹笑意,失神道:“沒有消息,沒有消息?!?p> 君臨寒慌了,他雙手拉著蘇紫菀的胳膊,急迫的說:“菀菀,菀菀,你冷靜下,現(xiàn)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哥哥不會有事的?!?p> 君臨寒伸手抱著蘇紫菀,安慰道:“你不要擔(dān)心,好嗎?交給我?!?p> 蘇紫菀聽到君臨寒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時,眸中有了光彩。
“對,你說得對,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蘇紫菀想通后,才發(fā)現(xiàn)君臨寒抱著自己。如今君臨寒都比她高出半個頭了。
“君,君臨寒,我快喘不過氣了。”
君臨寒聽到蘇紫菀的話,趕忙將她放開,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抱得太緊了……”
蘇紫菀剛呼出一口大氣,聽著君臨寒一本正經(jīng)的道歉,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了。
蘇紫菀略微漲紅的臉頰,看著君臨寒,說:“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很多了。謝謝你,君臨寒?!?p> 君臨寒猛然聽到“謝”字,又想起了蘇紫菀方才像哄小孩那樣哄他,心中不舒服!
君臨寒看著蘇紫菀,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蘇紫菀怔愣了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好吧,依你!”
又是寵小孩的語氣!君臨寒拉長著臉,語氣生硬道:“你來找我干嘛?”
蘇紫菀只覺得莫名其妙,怎么又生氣了!她都依著他了,男人心,海底針,搞不懂搞不懂。
她見君臨寒問她,回道:“哦,沒什么,許久未見,有些想念?!?p> 君臨寒嘴角幾不可見露出了一個弧度,眼中藏不住的喜悅。說出的話卻還是冷冷淡淡。
“哦,往后不會了!”君臨寒肯定道。
“?。 碧K紫菀有點(diǎn)不太明白君臨寒什么意思,“算了,隨便你吧!你開心就好!”
看,他的皇后就是好啊,君臨寒在心里美滋滋的想著。
“是因?yàn)榻找蛘痰氖虑閱??”蘇紫菀低聲問。
君臨寒看著蘇紫菀略帶忐忑的眼眸,堅(jiān)定的說:“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