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少女與海

　　一開始，郁盼望在船艙寫了一會兒作業(yè)，還讓范熙幫忙輔導(dǎo)。

　　范熙快大學(xué)畢業(yè)的人哪還記得這些高中知識，也只得硬著頭皮上。

　　不久后，船只就顛簸得沒法再繼續(xù)書寫，她便撇下范熙，一個人又上了甲板。

　　范熙被晃得暈乎乎的，自己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休息，不知道半睡半醒了多久，忽然被一聲悶雷驚醒。

　　范熙起身，從弦窗向外望去，天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而船似乎也停了，海面上除了被一束燈光照亮的區(qū)域外，只能看到深不見底的黑暗。

　　當(dāng)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在海洋的最深處，即使是光也會死去……

　　范熙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這些中二的臺詞。

　　“哥哥，你還好嗎？上來幫個忙吧！”

　　是郁盼望的聲音。

　　范熙抖擻了一下精神，趕緊爬上甲板。

　　郁盼望身穿救生衣，站在船頂瞭望臺上，正用大型探照燈在海面上搜索。

　　船長則正在將一支支魚叉槍裝填好，放在船舷邊。

　　范熙抬頭欣賞少女挺拔的英姿，腦中不禁浮現(xiàn)出一個形象。

　　“勞拉，是你嗎？……”

　　“哥哥，你別站在那看，上來！”

　　范熙爬上船頂，郁盼望順著燈光指向海面，對著范熙的耳邊大聲的吼：

　　“你順著燈光看，看見魚了嗎？”

　　范熙攏目光仔細(xì)觀察，看到探照燈照亮的范圍里，海面下有一些模糊的魚影。

　　“看到了，但是看不清。”

　　“你盯住個頭最大的，保持它在探照燈的范圍內(nèi)。”

　　“你要去干嘛？”

　　“我要去釣魚了，它好像對我撒的魚餌不感興趣，不肯靠近，剛才船長打了一輪沒中?！?p>　　郁盼望簡單地和范熙交代了探照燈的幾個按鈕，轉(zhuǎn)身下了瞭望臺。

　　范熙盡力操控探照燈，尋找著那條大魚的身影。

　　水面下的魚看起來都大同小異，區(qū)分起來十分吃力。

　　好在，這條大魚被探照燈照到時，背鰭會映出淡藍(lán)色的幽光，而且它的頭部似乎有很多的觸手。

　　“大小姐，我們得快一點。”

　　船長看到盼望下來，再一次端起魚叉，隨著探照燈的燈光望向海面。

　　“說好的雷暴不會影響到這一帶的呢？”郁盼望焦急地問。

　　“風(fēng)向變了，喜怒無常才是大海的本性?！边@個漢子盯著洶涌的海浪，眼神冷峻。

　　“我下去，引近了你再打?！庇襞瓮氐酱?，脫掉校服校褲和粉白的運動鞋，穿上潛水服，穿著潔白的小棉襪走出來，把安全繩系在腰上，順著軟梯爬了下去。

　　郁盼望從船舷下去后，范熙從瞭望臺就沒辦法看見她了，他只能一邊努力用探照燈追蹤藍(lán)鰭大魚的身影，一邊看著船長拿魚叉槍向海面射擊。

　　一共有六只魚叉槍，船長把它們?nèi)垦b填好后，開始連續(xù)射擊。

　　船長的手法很穩(wěn)，但大魚也十分狡猾，好幾次通過突然的轉(zhuǎn)向，避過了船長的預(yù)瞄，讓范熙大感可惜。

　　風(fēng)越來越大了，范熙站在高處的瞭望臺，搖晃得更加厲害。

　　他想吐，但是又沒有東西可吐。

　　看到船長射完所有魚叉準(zhǔn)備回收，范熙連忙下了瞭望臺，想看看盼望怎么樣了。

　　“你怎么下來了？魚跑了，上哪找去？”

　　郁盼望從軟梯爬上來休息，范熙正趕到船舷。

　　范熙呆呆地望著坐在甲板上的潛水服少女，她的左腿支棱成一個三角，右腿擱在地上，足心沖著自己。

　　她的襪底幾乎已經(jīng)成為黑色，只有足弓還余一抹白。

　　濕濕黏黏的襪子形成幾道褶皺，就這么，耷拉在她的腳上。

　　“哥哥，你在看什么？”郁盼望一邊問，一邊下意識地扭動了幾下腳趾，伸手把襪子往上提了提。

　　“人家也是關(guān)心你，今天夠嗆了，咱們最好現(xiàn)在走，我知道北面有一個島，可以在那里避風(fēng)?！?p>　　船長說話替范熙解圍。

　　“不行，就差一點了?！庇襞瓮耆粸樗鶆印?p>　　“浪越來越大了，我得去掌住舵。你自己再試試打一輪，這次還不行，真的要走了?！?p>　　船長招呼范熙幫忙，把魚叉重新裝填好，將自己的救生衣給范熙穿上，就回了駕駛臺。

　　“哥哥，你再檢查一下魚叉，我去拿個東西?！?p>　　盼望沒有再和船長爭執(zhí)，去了船艙，再出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個手持探照燈。

　　“我從這下去，把魚引過來，等靠近了，你再用魚叉射它。要打點提前量，曉得伐？”

　　“我剛才看船長打了，我盡量試試看吧?！狈段跣睦镉悬c沒底，又不想讓盼望瞧扁，硬著頭皮答應(yīng)。

　　“靠你了?！庇襞瓮烟秸諢粜奔缈缟希俅蔚跑浱菖老麓?。

　　范熙這才看清，郁盼望所說的“釣魚”到底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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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千萬別跑了。”

　　郁盼望一只手緊抓著軟梯，另一只手舉起探照燈。

　　她輕輕褪下一只腳上的襪子，將赤足沒入海水中輕輕地蕩著。

　　海面上已經(jīng)騰起了彌漫的霧氣，游艇鳴著長聲霧號，海浪撞在船體上，碎成一片片冰冷的浪花，打在她的臉上、身上。

　　此時正是嚴(yán)冬時節(jié)，郁盼望卻好像對這徹骨的寒冷毫無覺察，依舊瞪大本來就很大的眼睛，循著燈光，在翻滾的海面下，尋找那有著幽藍(lán)背鰭大魚的身影。

　　為了正義的事業(yè)，在驚風(fēng)駭浪中挑戰(zhàn)深潛海底的危險魔物，這是屬于她郁盼望自己的冒險，真正的榮耀。

　　跟自己走路回家，路遇一個徐捷，那種自欺欺人的冒險完全不同，巨大的興奮感讓她忽略了恐懼與寒冷。

　　“盼望，你在干什么??？海水很冷的，你上來一點也能照得到!”

　　范熙嘗試著射出兩發(fā)魚叉后，從甲板上探出頭來，向她大喊著。

　　“我不下來它不上鉤的，你不要分心，看準(zhǔn)了你再打啊?！?p>　　郁盼望有些不耐煩地向上喊。

　　“小心，它來了！”

　　聽到范熙的驚呼聲，郁盼望本能地將腿向上一縮，燈光照過去，只見那抹幽藍(lán)從船底冒了出來，然后急速上浮，向著郁盼望猛沖過來。

　　海上的風(fēng)已經(jīng)越來越大，船體開始明顯地左右搖擺，郁盼望雖然快速攀著軟梯向上爬，可由于船體正在向這一側(cè)傾斜，自己的身體竟然沒有離開海面多少距離。

　　低頭看去，大魚已經(jīng)開始了最后的沖刺，藍(lán)色的背鰭看不見了，森然可見的，唯有滿是利齒的大口和周圍蜿蜒扭曲的觸須。

　　又玩脫了？郁盼望閉上了眼睛。

　　啪！

　　魚叉槍響起，一發(fā)魚叉貼著盼望的身體，閃著寒光刺向大魚！

　　大魚受到驚嚇，甩了一下頭，勉強避開，又潛入烏黑的深水。

　　“盼望！你沒事吧？”范熙探出頭，語氣中滿是焦急。

　　“沒事！保持這個狀態(tài)，就差一點了。”

　　看到范熙似乎找到了使用魚叉的竅門，郁盼望喜出望外，調(diào)整探照燈再次在海面上搜尋。

　　郁盼望本以為又要跟它周旋一番，沒想到這一次，大魚連同它身邊簇?fù)淼男◆~群，都如同聽到了號令一般，從四面八方聚集到自己身下的水域，擠成了一團(tuán)。

　　“哥哥！好機會！”郁盼望一邊向上高喊，一邊用探照燈鎖定目標(biāo)。

　　啪！

　　一發(fā)魚叉射下來，射穿了兩條小魚，刺進(jìn)了大魚的后背。

　　大魚翻了個身，想要逃走，卻又被大量的小魚所阻礙。

　　啪！

　　又是一發(fā)，正刺穿大魚的腦殼。

　　“打得不錯！哥哥，把魚拉上去，別用手碰它，有毒。通知船長，我們撤?！?p>　　郁盼望無法抑制自己的興奮，如果不是眼下海里還有這么多小魚聚集，她簡直想……

　　等等，為什么這些魚還在聚集？

　　郁盼望想順著軟梯爬上去，卻感覺左腿一點力都使不上。

　　海浪打在身上，從身體左側(cè)傳來令人窒息的劇痛。

　　她低下頭去檢查，左腿大腿外側(cè)的潛水服，潛水服下的皮膚和肌肉被什么東西劃開了，鮮血不斷地從傷口里涌出來，大朵大朵滴在漆黑的海水里，然后被魚群分食，消失不見。

　　郁盼望抬頭看向船舷，本來應(yīng)該是攀幾級軟梯就能上去了，現(xiàn)在卻覺得很遠(yuǎn)。

　　一陣劇烈的困意襲來，視線開始模糊，她很熟悉這種感覺。

　　每次在夢中冒險遭遇失敗時，只要保持平和，放松心情，很快就能回到自己安全舒適的臥室，這一次也不例外吧？

　　落入海水的一瞬間，巨大的刺激讓她略微清醒了一些。

　　這次，恐怕是真的翻車了。

　　爸爸，媽媽，我對不起你們。

　　你們親自給我挑的好女婿，他，殺妻證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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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之山的一些閑聊：

　　主角其實只是一個普通人，共生并沒有給他帶來實質(zhì)上可以做點什么事的能力。

　　郁盼望的出現(xiàn)，很大程度上是一個巧合，在她出現(xiàn)之前，解除甚至連正確認(rèn)識和理解共生是怎么回事，都是一件非常缺乏可操作性的事。

　　郁盼望只是一個15歲的孩子，雖然她人很善良，家里也很有錢，還有信仰宗教，但是這些都無法證明她能正確判斷事態(tài)或者有解決問題的能力。

　　以上都是客觀事實，但是，同一個事實看在不同的人眼里就會有不同的傾向。

　　女主認(rèn)為驅(qū)魔是一件大事情，應(yīng)該把其它的事情都放在一邊，自動忽略了郁盼望可能只是紙上談兵，驅(qū)魔可能只是白費功夫，忽略了無論驅(qū)魔成功與否日子都還得過，忽略了自己在驅(qū)魔這件事上，其實什么忙都幫不上。

　　學(xué)生會的勾心斗角和安裝空調(diào)，這些玩意的確是生活中的小插曲，但是普通人的生活就是由這樣一個個說重要也不重要，說不重要又還是要做的事情層層疊疊起來的。

　　男主是一個在許多事情的處理上比較幼稚的人，這一點從一開始就很明顯了。

　　他在那個會上出頭去頂這個事，并不是有什么成竹在胸的大計劃，而是單純覺得自己應(yīng)該這么做。

　　他對驅(qū)魔的態(tài)度是曖昧的，因為他內(nèi)心不安。

　　如果驅(qū)魔成功，共生解除，那么他和她的關(guān)系將會去向何方？

　　雖然兩個人就這個話題談過好幾次，但是誰都知道，這種事，承諾是沒什么意義的。

　　女主顯然是對驅(qū)魔十分熱心的，她越熱心，男主就越不安。

　　驅(qū)魔他一樣什么忙都幫不上，空調(diào)這件事，是他眼前唯一能夠去做，并且符合他們共同利益的事情，他把這件事當(dāng)成了一個心理支撐，支撐他讓自己相信，只要這件事自己可以辦成，就算共生解除了，女主還是會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盡管這種想法并沒有任何依據(jù)。

　　女主也是一樣，她把驅(qū)魔當(dāng)成了自己的心理支撐，好像只要驅(qū)魔成功，她生活中所有的困難和麻煩都會跟著魔鬼一起煙消云散。

　　其實，并不會的。

　　能力所限，又要為上架存稿，更新的確比較緩慢，讓大家難受了。

　　每天更新這么細(xì)碎的2-3K字，可能會讓大家覺得，日子過了很久，為什么男主還在隱瞞這種小事，為什么劇情還沒有什么推進(jìn)。

　　其實，從女主住院到現(xiàn)在，滿打滿算，才3天。

　　學(xué)生會開會，是“昨天上午”。

　　在相對緩慢的更新速度下，多視角多線敘事造成的劇情分散和進(jìn)展緩慢就被更嚴(yán)重地放大了，令我也有些頭疼。

　　不要著急，新的風(fēng)暴已經(jīng)在聚集，這個周末，會有大事發(fā)生。

　　很快，所有主角、所有故事線都將交匯在同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