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從身體出來滲進衣服,黏濕的衣服貼在身上。
郝在睜開眼看手機,真準時,學校每天八點半上課,然后寢室斷電,每天9點左右,這些偷留在寢室的孤魂野鬼就會被熱醒。
身體抖一抖,昨天晚上的最后一瓶啤酒應該被排除體內(nèi),很遺憾,又成了兒子了。
洗把臉,困頓的坐在胖胖床上。
應該是胖胖以前的床上,學校實習前會給一周時間回家,然后從家里直接去單位,胖胖今天早上10點12的火車,這回應該掂著行李到火車站了。
抬頭一看,一個光床板,兩個光床板......寢室六個鋪,只剩下了自己了。
站起來伸個懶腰,今天下午1點的長途汽車,學校距離汽車站也有點距離,這會兒也該收拾行李了,飯卡里還有9塊錢,正好搞個煎餅加個培根,再去6號窗口買一杯喝了兩年的皮蛋瘦肉粥,在學校的最后一絲關(guān)聯(lián)也沒得了。
反正也相見相看兩相厭,以后就不見了。
腦子想著不來這個狗學校了,以后。
手上收拾自己的鋪蓋,郝在心里莫名其妙開始不是滋味了。
早知道就不最后一個走了。
喝醉的時候還能不去亂想,酒醒了,思緒就開始發(fā)脹。
有些事情,感覺自己其實就沒記住,但是隨著自己衣服一件,一件丟進行李箱。一件件一樁樁往事浮現(xiàn)。
以前覺得少年不知愁滋味,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人生幾多離別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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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籃,中了,垃圾回到垃圾桶。
在宿舍磨蹭了一會,趕到汽車站已經(jīng)快晚了。
剛上車郝在爸電話就打過來了:“兒子,啥時候到家,快到了打電話我去接你?!?p> 郝在因為離別有點悲傷的內(nèi)心有點暖和,還是家里溫暖:“爸,我才剛上車估計還得三四個小時到家。”
“嗯好,那你這次回來啥時候開學?”
時間陷入了沉默,郝在看見外面攤煎餅的大叔攤糊了一個煎餅,面團在爐子上皺巴巴,看大叔的臉色相必很尷尬,便衣真辛苦:“爸,我這次就畢業(yè)了?!?p> 電話那頭也有些沉默,想必也有一個便衣在攤不熟練的煎餅:“你不是才高中嗎?”
車子還沒啟動,大叔又給客人攤了一個煎餅,又糊了,客人臉上的表情也有點不知所措:“我大二了?!?p> “二餅”電話那邊傳來麻將牌碰撞的聲音:“好好,我不給你說了,這回上班呢,你回來給我打電話。”
電話匆匆掛斷,大叔又給客人攤了一個煎餅,雖然很丑,但是看出來大叔和客人都有一絲絲滿意,車開動了。
汽車站上面寫著z市兩個字,郝在看著風景在車窗外面劃過。
再見了,z市。
在車上拿出耳機,露出誰都不愛的表情,不知覺的從口袋里摸出一包衛(wèi)生紙和一張彩票,看到彩票心就忍不住的疼,同樣都是紙一個這么厚,一個就一張,太廢物了。
看見開獎時間是昨天,想著萬一我天賦異稟呢。
手機稍稍一百度。
09,運氣不錯可惜沒錢。
22.32這個好像有獎啊。
33.35呼吸在這一刻停止了。
還剩兩個籃球,05中了。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郝在這一刻知道自己已經(jīng)告別普通人的身份,開始向中產(chǎn)階級進步了,無論最后一個籃球中不中,反正幾百萬到手了。
10,好像一道閃電劈中大腦,郝在突然冷靜下來了,第一個念頭去領(lǐng)獎,下車!
對,下車!
“師傅,勞煩您停一下車”
車開到高速了,暫時也沒辦法停下來,師傅找了個高速服務區(qū)停下:“小伙子,高速不能停,你在這下一會找個車回去?!?p> 郝在腦子是一片混沌,啥都沒聽進去,拖著行李下了車,在路邊攔了一個正好回市區(qū)的出租車。
剛上車情緒就有點控制不住了,坐在后排,身體蜷縮在一起,控制不住的抽泣起來。
司機師傅一看慌了,這不會拉個病鬼吧:“帥哥,帥哥,你沒事吧?”
郝在這邊在極力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是沒得辦法,好像有點不受控:“沒事,畢業(yè)了有點傷感”
司機一聽懂了:“看開點,這只是你人生的一步,我給你放個歌舒緩點。”然后師傅打開了音響,相當應景的播放了一首那些年。
郝在一聽更控制不住了,也說不上激動還是傷感,淚就止不住的淌出來。
司機一看感覺自己更懂了:“哭吧,人年少時不就是眼淚嗎?”說著師傅抽起來煙想起了從前。
郝在沒顧忌師傅心里這么多故事,自己腦袋里思緒還理不出呢。按理來說自己不應該這么激動,不就幾個億嗎?年輕人,平常心,做一個沒有情緒波動的成年人。
可是,可是!幾個億啊,雖然不知道多少錢,但是自己這輩子好像不一樣了,??普f的好聽是大學生,不好聽是個啥,自己上網(wǎng)上看看,??铺幱诒梢曟湹囟耍习嗟谋梢暣髮W生,985看不上普通一本,一本覺得二本都是民辦的,然后這些統(tǒng)一看不上專科的,不信,你在網(wǎng)上發(fā)一個,我??莆磥砜善冢蜁l(fā)現(xiàn)什么叫陰陽人了。
搞心態(tài),加上這次實習這些工作單位安排的位置,郝在對自己的未來都看不好了,后來想了好久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找個四五千的工作,一個人到老,至于對象,什么沒錢沒顏值還配談戀愛?
但是現(xiàn)在,哎呦喂!我的以后怎么辦,我連努力的方向都沒有了,以前還可以為了房子車子努力現(xiàn)在,這些都是啥?不過是空氣。
也是哭了半天,那股范進中舉的勁過去了,剛擦干眼淚,司機也從過去的回味中緩過來了,切了一首歌《年少有為》。
激動的感覺過去,就開始冷靜了,郝在開始坐在出租車里從新規(guī)劃一個未來。
首先要領(lǐng)錢,z市也是個省會城市,在這可以直接領(lǐng),然后好像會展中心的彩票中心就可以領(lǐng),這邊和建設銀行合作,所以建行的卡,嗯,我有,以前搞獎學金的時候辦的,當時開心,獎學金六千,請室友門口小破街吃頓飯,還剩下3500。
這也是自己以后生存的根本,但是以后就不重要了,看不上眼了。
車子停下,在會展中心附近的三星酒店旁邊,司機幫郝在把行李搬下來:“帥哥,以后要加油工作??!另外誠惠92收你90吧?!?p> 郝在拿著2手機掃過車里二維碼:“不用找了,另外其實我也明白我不是很帥,我只是有錢,你可以叫我,郝總。謝謝!”
然后推著自己行李離開,留下司機一個人凌亂,車子里的音響音樂停了:“支付寶到賬100元。”
師傅坐進車里,空調(diào)吹起他勉強遮住地中海的秀發(fā),對這個城市的人又開始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