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韻竹如獲至寶,一邊摩挲著一邊說:“原來這玩意還是法器呢?”
陶然故意瞪了盧韻竹一眼,“你這丫頭,怎么說話呢!”
盧韻竹吐了吐舌頭,將玉佩小心地收好。陶然心里竊笑,這丫頭真是好騙。然而隨后陶然就后悔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玉佩就這樣給了徒弟了,真是肉疼。
二人根據(jù)吃飯時那人所說往東南方向而行。走了一會兒,街上燈火漸漸稀疏起來,行人也慢慢地減少了。走了五六里路之后,街道漸漸荒涼起來,已沒有了燈火。他們好不容易迎面碰到一個行色匆匆的路人,問了一下董逸云宅子的具體位置。那人好像有些害怕,告訴了陶然他們之后居然跑走了。
陶然和盧韻竹也不由得小心起來,邊走邊注意著周遭的情況。終于他們按照路人的指示來到了董逸云的宅子前。只見宅院大門頭上兩盞破敗的沒有燭火的白燈籠在風中飄搖。陶然和盧韻竹走到了門前,一陣夜風吹過,周圍似乎突然冷了幾分。
陶然在門口佇立片刻,輕輕一推門,這才發(fā)現(xiàn)大門是在里面栓著的,而大門上有個偏門掛著鎖。盧韻竹看著師父,又看了看鎖,示意師父要不要撬開鎖。陶然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輕聲說:“徒兒啊,用不著撬鎖。你翻墻入內(nèi),在門內(nèi)打開大門的門栓,我從大門進去。”
盧韻竹猶豫了一下,還是縱身跳上高墻。她站在墻上觀察了好一陣院子內(nèi)的情況,才翻身跳了下去。片刻之后,隨著門栓的抽動聲,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陶然拔腿便往里走。在門內(nèi)的盧韻竹心里瘆得發(fā)慌,看到師父走了進來,馬上湊到師父跟前。陶然轉(zhuǎn)身輕輕把門帶上,帶著盧韻竹往院內(nèi)走去。
這宅子顯然已經(jīng)很久沒有修繕了,到處殘敗不堪。在依稀的星光下,宅院內(nèi)都是瘋長的雜草,都已蔓延到了宅院中間的過道上。陶然睜大眼睛,借著星光分辨腳下的路。他們穿過前院和中間的小花園,徑直往后院走。盧韻竹唯恐師父走得太快,落下了自己,她不得不努力驅(qū)離心中的恐懼,緊緊跟在師父后面。
陶然他們一路來到后院的正房前。陶然走上臺階,在房前走動了兩個來回,觀察正房內(nèi)的情況。之后陶然走到門前,推了推門,發(fā)覺門也是鎖著的。陶然仔細看了看門外面掛著的鎖,又推了推緊閉的窗戶,意識到他們不用特殊手段是進不去了。盧韻竹這時上前對師父說了聲“我來!”隨即一腳踹開了房門。只聽“砰”地一聲,門被踹開之后又彈了回來,在黑暗的靜寂之中發(fā)出了很大的聲響,接著樹上的宿鳥受了驚,一邊鳴叫著一邊飛入漆黑的夜空。盧韻竹則呆立在當場,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陶然皺了皺眉,似乎怪盧韻竹莽撞,但卻沒有說什么。
他們等了一會兒,等一切都安靜下來后,陶然推開破損的房門,走入房內(nèi)。盧韻竹跟著陶然進屋后,拿出火折點著了火。她看著正對著他們的桌子上有半支蠟燭,便用火折子將其點燃。借著燭光,陶然打量了一下屋內(nèi)。只見屋內(nèi)空蕩蕩的,僅有的家具擺設(shè)也極為簡陋。陶然用手在桌椅上摸了一下,狐疑不已。原來這里的桌椅雖然很舊卻極為干凈,看來應該是有人近期打掃過。陶然又仔細看了一下屋內(nèi)的其他東西,均是干干凈凈,一塵不染。陶然想了一下,拿起那支燃著的蠟燭,繼續(xù)往房間的里間走。里間是一個書房,墻邊有幾個書架,靠窗有一張書桌,一把椅子。陶然首先走近書架,之間書架上面空蕩蕩的,一本書也沒有。陶然又轉(zhuǎn)向那個書桌。書桌上只放著一本書,除此之外,沒有文房四寶和其他東西。陶然好奇,拿起那本書湊近燭火一看,原來是一本醫(yī)書《千金要方》。
陶然坐下大概翻了翻這本書,書內(nèi)發(fā)黃的紙頁顯示這本書似乎有些年頭了。陶然以前讀過《千金要方》,他大致翻了翻這本書,并沒有什么奇怪之處。陶然剛將這本書放回原處,可他轉(zhuǎn)念一想,又將這本書插入了自己懷中。
陶然站起身,還想和盧韻竹再往里面的房間走。就在這時,門外似乎傳來一聲嘆息聲。盧韻竹立馬呆住了,汗毛立刻豎了起來??墒翘杖粎s想也沒想,立刻就往外追去。他想要看是何人發(fā)出的動靜。
盧韻竹還在驚恐中挪不了步子。她只聽到陶然跑出門外后,發(fā)出“啊”的一聲叫聲。沒錯,是師父陶然的叫聲。盧韻竹立刻什么也顧不得了,也往外沖去??墒钱斔沧渤隽朔块T,卻發(fā)現(xiàn)師父不見了蹤影。盧韻竹一下慌了神,一邊大叫著師父,一邊四處尋找。可是這院子之中卻像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靜悄悄地。盧韻竹慌了神,不管不顧地一邊大叫著呼喚師父,一邊踢開其他房間的門進去尋找??墒沁M了其他屋子之后,盧韻竹看到里面黑洞洞的,恐懼又占了上風,她根本不敢往里挪步。盧韻竹又到了門外,焦急地走來走去。后來她一咬牙一跺腳,撕下了門上和窗戶上的窗紙,掏出火折點燃之后,又用燃著的窗紙引燃了木頭門窗。盧韻竹想著燒起一把火,火壯人膽;同時也能夠?qū)⑦@院子照亮,好尋找?guī)煾浮?p> 沒想到門窗剛燒起來后,從地下突然冒出一人,嚇了盧韻竹一大跳。只見那人急匆匆地跑去撲門窗的火焰。盧韻竹反應過來,馬上跳上前去和那人纏打在一起。那人著急滅火,中了盧韻竹的拳腳,不由得打了個趄咧,忍不住嘴里大罵起來:“哪里來的毛賊!偷東西不說還放火燒屋,真是下作!”
聽聞此言,盧韻竹氣得柳眉倒豎,看著面前這個有些單薄的年輕人說道:“你這狗賊住嘴!放火是輕的,我還要打死你!快說,我?guī)煾冈谀睦???p> 那人更是氣得哇哇大叫,哎呀,還有沒有天理了?你們這些毛賊偷我東西,燒我房屋,居然還倒咬一口我是賊!
盧韻竹依舊不依不饒,“你把我?guī)煾概侥睦锪耍靠煺f!要不燒了這房子不說,還要你一起陪葬!”
那人顯然想要救火,不想和盧韻竹過多糾纏,“你師父就在那邊的地洞里!”
盧韻竹立刻放過了此人,快步走到那人剛才現(xiàn)身的地面,發(fā)現(xiàn)地面上果然有一個地洞。她蹲下身將里面的師父拉了上來。陶然倒是還很鎮(zhèn)定,一邊看著那人救火一邊說:“徒兒啊,你看你!你著急救為師可以理解,可是你也不能放火燒別人的房子??!快去幫忙救火!”
盧韻竹氣得一甩陶然的胳膊,生起了悶氣。
好在火勢不大,并未燒起來。那人三下五除二將火撲滅,之后怒氣沖沖地來到陶然跟前,伸出一只手,不客氣地說:“把東西拿出來!”
陶然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地從懷中掏出了那本書。那人一把拿過了書,臉上擺出一副厭惡之極的表情,“你們快走!”
陶然有些尷尬,他想要解釋一下:“是這個樣子,我們可能有些誤會……”
誰知那人根本不理睬陶然,轉(zhuǎn)身去收拾損壞的門窗去了。陶然把盧韻竹拉過來,讓她拿出些銀子去賠償那人。
盧韻竹雖然心中有氣,但還是按師父說的,掏出一些銀子走到那人跟前想要給他。誰知那人視盧韻竹如空氣,理都不理。氣得盧韻竹將手中的銀子摔在地上,轉(zhuǎn)身就走。陶然本來還想詢問這個年輕人一些情況,誰知情況弄得如今這么尷尬。他沒有辦法,也只得轉(zhuǎn)身往回走,去追他那徒弟去。
陶然追出門外,盧韻竹正在宅子外面氣鼓鼓地等著他。陶然剛想勸慰他這寶貝徒弟幾句,盧韻竹卻氣沖沖地開口了:“我就說咱們要來的話白天來,可你非要晚上來,偷偷摸摸的和做賊一樣!這下好了吧,不僅差點燒了人家的屋子,還被人家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唉……”
陶然趕緊哄著盧韻竹說:“你說的對,你說的對,這次是為師草率了,為師下次聽你的!”
盧韻竹這才情緒好了一些,和師父慢慢往客棧走去。這時盧韻竹才想起剛才的事,問道:“師父,剛才發(fā)生什么了?怎么你一轉(zhuǎn)眼就消失了?”
“我剛才在書房內(nèi)聽到動靜后,剛跑出門外,就被剛才那個小伙子拖到了地洞里。那小伙子剛問了我兩句話,便發(fā)現(xiàn)你要放火燒屋,這才跳出洞中去救火。那小伙子還是有些功夫的,你師父居然沒有一點還手之力。”說著說著,陶然還頗有自嘲之意。
盧韻竹不禁有些奇怪地問:“那家伙是什么人?口口聲聲說我們是賊,我看他才像賊呢!”
陶然說:“剛才來不及多問,但此人應該不是賊?!?p> 盧韻竹一臉的不高興,“白折騰了一晚上,什么收獲也沒有。咱們快點回客棧休息吧。”
“好,徒兒這一次真是多虧你了。若沒有你,為師可能就要留在那里了?!迸倪^徒兒的馬屁之后,陶然又接著說道:“看來城中百姓說的董逸云宅子中鬧鬼,可能就是這個年輕人的緣故?!?p> 盧韻竹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第二天,陶然早早就起來了。雖然昨晚回蘇悅客棧已經(jīng)很晚了,并沒有休息多長時間,但陶然還是一如既往起得很早。他本想去隔壁叫起盧韻竹的,然而又覺得不妥,他怕等會兒盧韻竹和那個年輕人見面后又會起什么沖突。他下了樓在客棧匆匆吃過早飯之后,便出門往吳仕廉府宅的方向而去。他到了吳府后,經(jīng)過家丁的帶路,見到了吳仕廉。吳仕廉見到陶然后有些驚訝地問:“道長這么早就來了啊?你的女徒弟呢?”
陶然微微一笑,“我徒弟還在貪睡?,F(xiàn)在的年輕人啊,就是這樣。吳員外啊,我此次來是想詳細了解一下董逸云的情況?!?p> 吳仕廉有些驚訝,但還是將董逸云的情況仔細地和陶然說了一遍。
董逸云醫(yī)術(shù)精湛,在蘇浙府中遠近聞名。早年間他就靠自己的醫(yī)術(shù)積累了一筆財富,于是便在蘇浙府中開了兩家醫(yī)館和四五家生藥鋪。有了名望之后,他一般不輕易給人看病,只有達官貴人求他,他才會親自去給人看病。而且董逸云的脾氣有些古怪,平日無事喜歡一個人獨處。他無妻無子,卻也不肯雇傭仆傭,只是一個人住在大宅之中,也不嫌寂寥和害怕。
陶然聽到這里眼睛瞇了起來,“董逸云是一個人居住嗎?再沒有什么人和他一起居住嗎?”
吳仕廉想了想,好像想起了什么,“對,他之前一直是一個人,但是大半年前,他的侄子來投靠他,好像叫做董二,和他共同住在大宅之中。除此之外,再無別人了。董逸云死后,董二一直停留在董逸云的宅子中,似乎有意繼承董逸云的家業(yè)。但是董逸云死得挺突然,沒有留下遺囑,所以董二繼承家業(yè)一事還需要官府文書的確認。但是官府目前因為目前這一系列案子焦頭爛額,哪有功夫處理董逸云的家事?所以董二繼承之事還需等待一些時日?!?p> “哦?董二是什么樣子的?此人如何?”陶然似乎對這個人很好奇。
吳仕廉狐疑不已,但還是將這個人的外表描述了一下。他似乎看出了陶然的想法,又對陶然說:“官府調(diào)查過董二,沒有什么直接的證據(jù)證明他和董逸云之死有關(guān)系。董逸云死時,董二正在醫(yī)館打理董逸云的生意,等董二深夜回到董宅,發(fā)現(xiàn)董逸云已經(jīng)自縊身亡了。恰巧的是,那日醫(yī)館有幫工一直在董二左右,他帶了一堆賬本和董二一起回到董宅,二人同時發(fā)現(xiàn)董逸云身亡的。所以說,董二基本上是沒有什么嫌疑的?!?p> 陶然聽完后點點頭,隨即又問:“吳員外可知董逸云家中的東西都去了哪里了?”
吳仕廉一愣,“他家中的東西?他家中的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