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陶然一口氣將五年前的事情說完,夏震龍感慨了一番。之后他和陶然說起了吳瑜和夏云舒回到江南之后的情況:“他們回到蘇浙府后,夏云舒便領(lǐng)著吳瑜來見我。我初見吳瑜,就對這個小伙子很滿意,雖然他比我女兒還要小兩歲。不久,他們便在我的主張下成了婚。我對吳瑜很是器重,不光是作為女婿,我在各方面都想培養(yǎng)他。后來有一段日子,他本想帶著夏云舒去找你的,可是沒想到他被我這個老丈人看重,委以重任,終日被幫內(nèi)的各種事務(wù)所累,一直沒有抽出身去看望你?!?p> 講到這里,夏震龍不禁有所愧意地說:“其實,我夏某也一直認(rèn)為道長您死了,但我并未將此事告訴吳瑜和夏云舒。將吳瑜瞞住我是有私心的,我怕他因您之死而與他人結(jié)仇,引來麻煩,若是因此他有個閃失,那就……哎,其實我打算以后找一個合適的時機(jī)將此事告訴吳瑜,再慢慢地勸導(dǎo)他??墒俏覜]想到先生你的經(jīng)歷中還有如此的曲折。不過先生你還好好地活著,倒是省了老夫日后的一番口舌,也避免了一場誤會。哎……”夏震龍嘆了一口氣,臉上又籠罩上了愁云,“道長一路辛苦了!小女和貴徒居然在我們自己的地頭失蹤,這真是一種羞辱。我這萬青幫的幫主也算是白當(dāng)了,連自己的女兒和女婿都丟了。夏某真是沒有顏面見先生。”
陶然笑笑說:“夏幫主言重了。我們此次前來就是想幫忙找到令愛和小徒,我相信,他們都還平安地活著。”
夏震龍苦笑了一下。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道長,你是如何得知小女和令徒失蹤一事的呢?”
于是陶然將吳仕廉之前請他幫忙調(diào)查蘇浙府內(nèi)名流命案一事對夏震龍說了一遍。夏震龍更是狐疑不已。這吳仕廉怎么知道陶然的呢?幾年之前,陶然就應(yīng)該在天下人的眼皮底下死了,就連他這個神通廣大的萬青幫幫主都以為陶然死了,那吳仕廉為什么能夠找到更名后的陶然呢?
陶然看出了夏震龍的疑惑,然而他現(xiàn)在還不想深入談此事。他對夏震龍說:“還請夏幫主說說令愛和小徒是如何失蹤的。”
夏震龍沉默了一會兒,像是要下定決心一般。最后,夏震龍終于說出了陶然最不愿意聽到的話語,“此事和皇上有關(guān)?!?p> 原來在蘇浙府的巨商王德宗死后,吳仕廉就派人來找過萬青幫,想讓他們幫忙調(diào)查此事。夏震龍雖然對此事有所耳聞,但卻不想插手官府調(diào)查的事務(wù),而且他與吳仕廉也算不上多好的關(guān)系,于是客氣地拒絕了吳仕廉。可是,幾天后,他居然收到了千里外的京師皇上的密信。不知為何皇上對蘇浙府的這些離奇命案感興趣,于是密令夏震龍暗中調(diào)查此事。夏震龍后來告訴吳仕廉決定幫忙動用萬青幫的力量調(diào)查這些命案,實際上他卻是為皇上做事。夏震龍覺得事關(guān)重大,于是便讓女兒夏云舒和女婿吳瑜一起調(diào)查此事。夏云舒和吳瑜這兩個孩子也是托大,覺得帶著手下人礙事,所以行動之時并未帶其他的人手。正因為如此,他們二人失蹤的情況無人知曉。
陶然聽了這番話之后頭皮陣陣發(fā)麻。他一聽皇上也涉身其中,便想抽身而退不參與此事。前車之鑒,皇上智慮頗深,想要調(diào)查清楚這些命案絕不是問題。陶然不想再一次被人當(dāng)做棋子了。然而他又放不下他的愛徒吳瑜。不管怎樣,他都要想辦法找到吳瑜和夏云舒才行。
夏震龍不知道陶然心中所想,詢問陶然:“道長,接下來您想怎么做?”
陶然想了一會兒說:“此事不一般,我們也不想過多牽涉其中。我們只想盡快找到令愛夏云舒和小徒吳瑜。然而眼下看來,要找到他們的下落,又繞不開這一系列的案子??峙挛覀冞€得從這些案子入手了。”
夏震龍點點頭,“我明白。可是對于他們的失蹤我也沒有絲毫的頭緒。先生要調(diào)查起來恐怕要費一番周折。這樣吧,我手下有一人名叫李彪,此人可靠,他對相關(guān)情況較為熟悉。這兩天我就讓他配合您一起調(diào)查這些案子如何?”
陶然點點頭,表示同意。于是,夏震龍站起身出了房間找李彪去了。這時盧韻竹在旁邊歪著腦袋說:“師父,皇上為何要萬青幫調(diào)查此事呢?他怎么會對此感興趣?”
陶然表情凝重地說:“你說到了點子上。日后這個問題你要記在心上,看我們能不能在日后的調(diào)查中找到答案?!?p> 盧韻竹又問:“師父,是不是只要我們破獲了這些案子就能找到吳瑜師兄他們了?”
陶然點了點頭,“不過此事恐怕沒有那么簡單。剛才夏幫主說了,夏云舒和吳瑜失蹤一事沒有任何的線索。連萬青幫都束手無措的事,可能對于我們來說更難?!?p> 陶然話音剛落,夏震龍帶著一個中年漢子走了進(jìn)來。夏震龍將這個叫做李彪的漢子介紹給了陶然。陶然看此人其貌不揚,中等身材,眉目間卻透露出一股穩(wěn)重勁兒。
夏震龍又說:“我們?nèi)f青幫也會積極調(diào)查這些案子。先生日后的行動中發(fā)現(xiàn)了什么或是需要幫忙的,還請先生不辭辛苦,盡管讓李彪告訴我,我夏某一定全力配合?!?p> 陶然點點頭,和李彪約定明日在蘇悅客棧見面,隨即起身施禮告辭。夏震龍想挽留他們吃飯,卻被陶然婉拒了。
陶然,盧韻竹離開了萬青幫的鏢局,回到了蘇悅客棧之中吃過了午飯。
到了下午,陶然想去了解一下死去的華文舉的情況。富商華文舉在董逸云自縊之后病發(fā)而死。陶然決定還是先去先找吳仕廉,叫吳仕廉的人帶著他們?nèi)トA文舉家。盧韻竹對此有些不解地問:“師父,你為何不讓萬青幫的李彪帶著我們?nèi)?,卻要讓吳仕廉的人帶著我們?nèi)ツ兀俊?p> 陶然笑了笑:“明日李彪帶我們查訪其他的案子。一會兒有吳仕廉的人帶著我們,一會兒又有萬青幫的人帶著我們,這樣就會讓蘇浙府的人覺得我們來頭很大,和吳仕廉和萬青幫都有關(guān)系。這樣有利于我們查訪案子。你不覺得這樣挺好嗎?”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陶然沒說,他覺得吳仕廉和夏震龍之間有一種微妙的平衡,他需要維持這種平衡。
盧韻竹若有所思,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話這樣說沒錯,可是我不大相信吳仕廉這個人,我也不知道為什么?!?p> 陶然和盧韻竹出了蘇悅客棧,徑直來到吳仕廉的府上。門人通報之后,吳府的管家吳忠跑出來迎接陶然他們?!岸徽埨锩孀∥壹依蠣敳辉诟畠?nèi)。不知二位有何事?我家老爺吩咐了,只要他不在,就由小的招待二位,不管何事,小的盡力配合?!?p> 其實陶然打心眼里不喜歡這個滿臉堆笑的油滑之人,但還是很客氣地說:“我們就不進(jìn)去了。我們想要去一下華文舉的家,詳細(xì)了解一下華文舉的情況。既然吳員外不在,還煩請管家找人帶我們?nèi)ィ粊頌槲覀儙?,二來協(xié)調(diào)方便?!?p> 管家吳忠忙不迭地說:“好說好說!您二位稍等,我這就讓何盛備車帶您二位去。”說著他匆匆轉(zhuǎn)身進(jìn)了府院大門。不一會兒,吳府大門洞開,胖家丁何盛帶著一輛車子從府宅大門走出。同樣都是笑嘻嘻的人,不知為何,陶然就覺得這家丁何盛就要比那管家吳忠順眼許多,讓人打心眼里感到舒服。何盛熱情地招待陶然和盧韻竹上了車子,自己和車夫坐在前面,往華文舉家而去。
到了華府的門前,何盛下車叫門。華府的人出來后,認(rèn)得何盛,彼此打了個招呼。何盛向那人述說了一番來意,之后回到車子跟前,請?zhí)杖凰麄兿萝囯S他進(jìn)入華府。這時華府的管家接到通報也出來了,他已經(jīng)知道了陶然的身份,客氣地將陶然師徒二人和何盛請入府內(nèi)。管家?guī)е麄兊搅艘婚g偏廳落座后,又找來了華文舉的遺孀桂氏。陶錄又向華文舉的遺孀介紹了下自己的來意,對華文舉的過世表示了一番慰問。接著,陶然請管家和桂氏說一說華文舉死時的情況。
那管家嘆了口氣,說:“我家老爺一直身體不好,雖然過世得有些突然,但也在意料之中。不過現(xiàn)在蘇浙府城中出了一連串的事,大家都說不知沖撞了哪里的煞氣。最近一段時間,我也總覺得華府中哪里不對。若是可以的話,還請道長幫我們瞧上一瞧?!?p> 陶然點了點頭,“好說好說,我們稍后便會在貴府中仔細(xì)查勘一番。我還有些事想詢問二位,聽說華員外死之前一直服用董逸云先生調(diào)配的補藥,可有此事?”
桂氏不覺皺起了眉,“道長懷疑董先生調(diào)配的藥有問題?可是我丈夫已經(jīng)服用五六年了??!這樣,我府中還有我丈夫未服用的補藥,請先生看看吧。”說罷便讓管家去找那些補藥。接著,桂氏又對陶然說:“道長恐怕多慮了。我丈夫服用的藥都是在藥鋪中當(dāng)場配制的,董逸云并未親自經(jīng)手啊,我想應(yīng)該沒人做什么手腳吧!況且我丈夫死后也查驗過,并未發(fā)現(xiàn)中毒的癥狀啊?!?p> 陶然叫住了正要離開拿藥的管家,“夫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略懂醫(yī)術(shù),只想看看董先生給你丈夫下的藥方,還有你丈夫病發(fā)時那個大夫所下的藥方,看看是否對癥。不知這兩張藥方還保留著嗎?”
那桂氏明白了陶然的意思,又讓管家去取藥方拿給陶然。陶然仔細(xì)看了看管家拿來的那兩張藥方,又閉上眼仔細(xì)想了想,心中有了數(shù)。之后陶然又將這藥交給盧韻竹觀看,讓她盡量記住。之后,陶然又將藥方交還給了管家。
陶然站起了身,對桂氏說:“藥方?jīng)]有什么問題。那么接下來我們就想要查看一下貴宅,看看可有什么你們所說的煞氣。”
桂氏連忙叫管家陪同陶然他們一起查看。陶然帶著盧韻竹和何盛在華文舉的府院中裝模作樣地走了一圈。最后陶然對那管家說:“請你放心,貴宅之中并沒有什么異樣,不存在你說的什么煞氣?!?p> 管家放下了心松了一口氣。陶然順勢告別,和盧韻竹以及何盛離開了華府。
出了華府的門,何盛問陶然接下來想去哪里。陶然說要回客棧,接下來借口此處離客棧不遠(yuǎn),婉拒了何盛想要送他們回去的好意,接著就和何盛辭別了。
陶然和盧韻竹師徒二人慢慢往蘇悅客棧走去。在路上,盧韻竹輕輕問師父:“師父,您是不是覺得華文舉之死和董逸云有關(guān)系?”
陶然輕輕皺著眉頭說:“應(yīng)該沒有什么關(guān)系。從華文舉服用的藥方看,董逸云開的方子很好,其中的茸蓮、參術(shù)、白角等藥材都是補氣活血的一類的藥材,很是對華文舉體虛的癥狀。但是有一點,當(dāng)服用這些藥材之人若是受了外界刺激,處于驚恐或是亢奮的狀態(tài)中,這些藥材便會起副作用,會加劇病人的情緒波動,容易給病人的身體帶來損傷。我想若是董逸云還活著的話,發(fā)現(xiàn)華文舉有一些情緒方面的問題,應(yīng)該會及時調(diào)整藥方,避免給病人的身體帶來損傷。但是,誰知道董逸云突然自縊死了呢?華文舉覺得董逸云死后,他的病情無望好轉(zhuǎn)。他的情緒受到刺激后又繼續(xù)服用之前的藥方,使得自己的身體情況更加惡化起來。那個為他急救的大夫所開的藥方也沒有什么問題,能夠緩解華文舉的癥狀。但是華文舉虛弱已久,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p> 盧韻竹想了想壓低聲音對陶然說:“師父,會不會有人故意逼死了董逸云,順便間接害死了華文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