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把錢硬塞給我奶奶,說了句希望理解的過場話。
對著打狗的那群人說:“叫這兩個狗燒了。”
可能是看狗死了,拉住我的人警惕性變低了,這一下我終于掙脫開了。
我跑到十九身邊,張開雙臂攔住他們。
沖他們喊:“燒死我!來燒死我!”
爺爺見狀,趕忙沖我喊:“大觸,你弄啥你,過來!”
奶奶看我這個樣子,知道我和十九感情深,但又阻止不了,也是淚眼婆娑。
我沒理爺爺?shù)脑挘瑳_著他們喊:“畜生!來!把我也打死!打死我!”
幾個人面面相覷,看我像是發(fā)了瘋,轉(zhuǎn)頭問村長:“這.....”
村長不耐煩的揮揮手,“把大觸拉開,拉開拉開....”
幾個人拿棍子就要壓住我,我使勁揮舞著拳頭:“嗎的,今天必須得死個人!”
“來,來,草你娘的”
人群逐漸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看出我真的是發(fā)瘋了。
小白爺爺又替我解圍:“行了,村長,沒必要一定要燒了啊。打死還不夠嗎?”
“這不是燒了,就趕去投胎了嗎?”
小白爺爺一臉氣憤:“那是人!這是狗!打死還不夠?還要燒了,燒熟了是不是還要吃?”
村長有些猶豫了,小白爺爺又說了一句:“殺生本來就是大過,給自己積點德!”
人群再次沸騰起來,
“算了吧....”
“是啊,算了吧?!?p> 村長這就連忙擺手,“好啦好啦,妖怪死了,大家不要擔(dān)心了?!?p> “散了吧,散了吧?!?p> 我抱著十九,搖了好幾下。她的腦袋像是沒了骨頭,晃晃蕩蕩的。
我哭的更大聲,本還想著過段時間回城市帶著十九一起。
回想起以前的種種,我忍不住心中的氣憤,大聲叫了起來:“啊!”
“??!”
而后又咬緊牙攥著拳頭,氣憤的不知所措。
我總覺得心里有口氣,始終宣泄不出來。
人群還沒散干凈,有人見我這樣,想上來安慰。
我也不管是誰,上去就是罵。
慢慢的,也沒人敢靠過來了。
良久,感覺人生的一切都沒了意義,我抱著十九和小黑,往南地走去。
爺爺上前就要追我,小白爺爺攔住爺爺,“我去!我去!”
我到了南地,找了個牛糞多的地方。挖了個坑,想把十九和小黑一起葬了。
小白也不知道從哪里跑來,伸舌頭舔了舔我,竟也開口說人話了。
“大觸,對不起,沒能幫你?!?p> 我心里早有預(yù)料,摸了摸他的頭,“沒事,不是你的錯。”
又轉(zhuǎn)身問小白爺爺“老爺,我不想燒十九?!?p> “不火化埋了應(yīng)該沒事吧?!?p> 小白爺爺嘆了口氣:“....沒事兒。埋吧?!?p> 賣完之后坐了一會,大家都沒有說話。
“我要回城里去了?!?p> “你不再考慮拜師的事情嗎?”
我啞然一笑:“拜師?拜師做村里的守護(hù)神?守護(hù)這些人嗎?”
小白爺爺一下語塞,“哎,你別怪我這么說?!?p> “人都是這樣,對未知好奇,又對未知恐懼?!?p> 我沒說話。
抽了根煙,回去收拾了行李。
給爺爺奶奶磕頭告別,任由他們怎么勸我,我都沒再留下來。
天色已經(jīng)黑了,小白爺爺還是堅持送我去了車站,“好好讀書吧,沒事念念教你的咒語?!?p> “謝謝老爺,你會找到更好的弟子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小伙!注意安全!”
回去的路上,我不是在哭,就是一片空白。
在城市后,我也無心再備考。
有一晚夢到了十九,她沖我汪汪的叫,讓我好好準(zhǔn)備升學(xué),說相信我一定可以成功的。
我哭著醒來,一看日子,是十九的頭七。
再后來,我終于如愿以償?shù)目既肓死硐氲膶W(xué)校。
第一件事是選專業(yè)。
“老師,有沒有玄學(xué)?”
“玄學(xué)?同學(xué)啊,我建議你選哲學(xué)。”
于是我就選了哲學(xué)。
在校深造的那兩年,我一直忘不了十九。
偶爾也去寵物店,幻想能遇到再次投胎轉(zhuǎn)世的她。
可是一直都遇不到。
有時深夜做夢,還是會想到十七被亂棍打死的場景,這兩年也一直沒再回過鄉(xiāng)下。
完成學(xué)業(yè)沒多久,找了份喜歡的工作,日子倒是愉悅,但還是忘不了十九。
奶奶來電話說爺爺這兩年更聾了,希望我回家看看。
家中又養(yǎng)了一條看家犬,我剛進(jìn)門就沖我叫。
讓我覺得聒噪。
長輩見我回鄉(xiāng),偶爾還有人在背后提及我當(dāng)年之事,我也懶得理睬。
十九的墳頭一直都在,小白爺爺一直在幫我打理。
小白也去世了,壽終正寢,畢竟狗的壽命也不長。
小白爺爺就把小白葬在了十九和小黑的墳旁邊,還找人刻了一塊碑。
“小白、小黑和十九”
小白爺爺?shù)故鞘樟藗€徒弟,這些年來一直在悉心教導(dǎo)。
他見我回來,硬要拉我喝酒,我注意到了他鬢角的白發(fā),歲月在他身上也留下了痕跡。
酒過三巡,他紅著臉對我說:“我希望你能理解當(dāng)年的事情。”
我沒回答,只是把杯子里的白酒一飲而盡。
理解,理解有什么用呢?我還是恨!
過了段時間,我回到了城市。
小白爺爺又來送我。
“有時間常回來?!?p> 無言片刻,他又說道:
“我也老了,有機會多回來見見面?!?p> 我沒說話,只是緊緊的抱住他。
上車之前,又轉(zhuǎn)過頭來:
“您是我的師傅,畢竟我從你這學(xué)了一句靈咒。”
他哈哈一笑,“還喝了我一碗符湯呢!”
......
回到城市里,一有空我還是會去寵物店,仍奢望找到下一世的十九。
有一天,我在一家不起眼的寵物店里遇到了一只狗。
和十九長得極像!
我一番檢查后,發(fā)現(xiàn)它的脖子上也有一個紅色的印記。
我心中一喜:“老板,這是什么狗?”
“中華田園犬,是個流浪狗,我收養(yǎng)在這的?!?p> “你要是想要,二十塊錢拿走吧?!?p> 我想起當(dāng)年村長塞給奶奶的錢,掏出兩百塞給老板。
我心中也沒底,但是我愿意相信這就是十九。
突然,我想起還有一件事需要確認(rèn):
“這是公狗還是母狗?”
“公狗?!?p> 我心中一陣失落,但心里又有些不甘心,對著它叫道:
“十九?十九?”
我喊了她好幾聲十九,它卻沒理我。
我把狗放下,轉(zhuǎn)身就要走。
身后突然傳來聲音。
“哎哎哎,大觸?!?p> “沒帶牛糞來就想把我買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