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就是沒天賦,有條件不等于就能學。張默的條件雖然不算好,可他是有學武道機會的,可他天賦不行,就只能老實的當個凡人。
他曾經(jīng)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成才,結(jié)果張軒也是棒槌,同樣學不了武道,強行學習,只能傷到自己,還不如放棄。
大儒,不僅是學識淵博。張默當二十年的縣丞,自然知道,平民口中的學富五車雖然不易,只要有點條件,還是能作到的,可那和大儒毛的關系都沒有。
竹簡很重,一車竹間也不過十余萬字,學富五車就是五十萬字,這些年來,張默過手的也差不多有這么多了,他也能算學富五車?
差遠了,人家讀的五車卷冊和他讀的完全沒可比性,張默在眾人眼中,只是識字,放到會泉眼中,連識字都算不上,頂多能勉強把公文通讀,大至明白其中的意思,寫的稍微深一點,他和睜眼瞎沒區(qū)別。
就算是小縣城,有大儒親臨,該有的禮儀是一樣不缺,從橫水碼頭到縣城,一路走來,再無寒暄,整個流程卻走了大半天才算完事兒,這也就是就縣城,換作府州大城,沒有十天八天是完不了的,今天我請,明日你請,單是酒宴,擺上十天半月也很平常。
藍縣太小,一個有資格請客的人都沒有,包括縣令縣丞兩位大人物,想要見人家一面都難,手下的仕子就直接給擋了。
老爹忙什么,張軒不知道,他正默默的吃著沒滋沒味兒的雞蛋羹,麻叔和張二已經(jīng)吃完了一大盆,張軒卻連半碗都吃不下,隨手賞給干瘦的廚娘,心中吐槽就沒見過這么瘦的廚子,把廚師的臉都丟光了。
唉,明明是官二代,甚至還能算是富二代,可想當條咸魚……
眼前就是一條咸魚,被瘦廚娘用麻線吊在廚房最顯眼的地方,每天都要看上八十遍,生怕被不要臉的舔上幾口。偷吃是不可能的,咸魚等于一整塊鹽,偷這么一大塊鹽,就算是張二干的,也會被打死。
“小爺,木匠說您要的東西都打造好了?!睆埗涯樕系脑帐案蓛粽f道。
“十天啊,十天就出來了?”張軒覺得,老天爺是在懲罰他,為什么別人穿越都過的風生水起,唯有他,到現(xiàn)在還在用水沖屁屁,這還是他靈機一動想到三哥,也不知道那些穿越前輩們,用竹棍刮了多久……
野豆倒是早就送來了,可想要把野豆榨出油,呵呵……
真以為找?guī)讉€力氣大的,再弄兩木桶就能榨出來?別扯了,張軒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沒那么容易。
別說生榨,就算熟榨,也需要密封以及足夠的壓榨力量,他之前試過,用青石一塊塊硬榨,結(jié)果油還沒榨出來,下面的桶已經(jīng)破了,能承受三百斤重的石頭,以及五十斤重的豆熟料,并且至少堅持一天以上的時間,木匠的手藝不達標啊。
這讓張軒很氣憤,可在他看過木匠手中的工具之后……
這真是女人看見會流淚,男人會沉默啊。
工匠手里就一件工具--銅月。半月形的銅器,一面開刃。除此之外,張軒想象中的斧、鋸、刨、錛、鑿統(tǒng)統(tǒng)沒有,更別說精細些的墨斗、尺……
就一件銅月,還需要在縣衙刑房和兵房備案,原因只有一個,它是銅的,還是青銅,也叫兵銅,是可以殺人的。
就這?
能把木頭切開,就已經(jīng)讓張軒驚為天人了,人家木匠硬是用它制作出木桶,還有張軒要求的那些水車零件。
他能說啥兒,看著木匠的工具,他對水車零件的品質(zhì)就不報任何希望,連尺子都沒有,大小全憑手量,要是能順利安裝上才有見鬼呢。
說實話,在看到木匠唯一的工具之后,他已經(jīng)作好等待數(shù)月的準備,可人家十天,硬是把他要的零件都‘啃’出來了。沒錯,就是啃,在張軒眼中,用銅月為器,和用牙齒啃木頭沒啥區(qū)別。
十天就完成了,他們是怎么作到的?
其實這與張軒的要求足夠低有關,在經(jīng)過多次計算之后,考慮大周的科技水平,他已經(jīng)盡可能的降低了水車的要求,能用楔子的就不用榫卯。
聽起來差不多,區(qū)別大了,兩根木頭連接的地方,弄的差不多,放好之后,向里面打小木頭塊,這叫楔子,對尺寸要求低。榫卯則要求兩頭的尺寸必須稍相當,在連接之后,通過木結(jié)構(gòu),讓它們無法分開,精細程度高出太多了。
呸!張軒手中要是有釘子,誰愿意作這么麻煩的事兒啊。
上張村,是距離縣城最近的,靠寒江的村子,是一座大村,全村有五十余戶,近五百人。
里正、宿老來了好幾位,看著張軒帶人忙活兒,臉上帶著一絲擔憂,這幾天可是該開耕了,張家小爺在發(fā)什么瘋,不僅自帶了兩名木匠、四名縣兵,還從村里抽調(diào)了三十多壯勞力,這不是瞎折騰嗎?
在藍縣,張氏是大姓,關系錯綜復雜,據(jù)說最早的時候,張姓是三個不同的人家,幾百年過去,早就分不出誰是誰了,反正只要是張姓,都算是張氏的族人,具體分到哪一支,那你得不停的向上數(shù)。
單是可以架梁的大木就有十幾根,都是上好的木料,中、小木料有一堆,更小的東西沒人能看明白是什么,還有幾個缺牙兒的圓木盤。
張軒忙的腳不沾地,這里沒人知道什么是水車,木匠也只是按他的要求打造零件,看過這些零件,張軒就知道架水車會很難,非常的難。
為了能夠制造出實用的水車,他的標準是一降再降,最終的成品水車直徑只有兩米五,這就是景觀級的水車,力量太小了,可他沒辦法啊,木匠的頭發(fā)都快掉光了,誰也沒干過這么精細的活兒。
在大周,匠人就沒有專業(yè)的,至少張軒沒見到過,別管是銅匠、木匠還是泥瓦匠,統(tǒng)統(tǒng)都是業(yè)余的。最后,還要加上他這個業(yè)余的設計師。
“來十個人,準備下水,腰間要綁麻繩,把這四根大料打到水底,至少要打進一半深。”張軒大聲的呼喝著,不是不聽話,他們是真不懂。
正忙著,身后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這位兄臺請了。”
轉(zhuǎn)身,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五個人,一個小廝打扮的小姑娘,還有四位錦衣男子,這樣的打扮,藍縣是沒有的,張軒倒是認得,這不是儒生的服飾嘛?
“小娘子有禮了,幾位兄臺有禮,可是姚公的家人?”張軒還禮說道,戶部左侍郎自我流放五千里,這事兒他早就聽說了,不過和他沒關系,連他爹也只在橫水碼頭見過一次。
“正是,請問兄臺,這是在造何物?”姚靜好奇的問道,姚千在到達藍縣第二天,就悄無聲息的帶人去四處查看,根本就沒在藍縣。
姚靜則是四處觀風,一個小破縣城,看了十余日,走遍了三十八村。就這破地方,除了寒江和寒江山脈,實在沒啥看頭。山脈深處有山民,姚千不準她深入,這幾天正閑著無聊呢。
幾十個人圍在一起干活,這是姚靜到藍縣之后,見識到的最大工程,自然滿心的好奇。不僅是她,身后的四位師兄,也同樣好奇,再加上張軒的衣著氣勢與眾不同,這才允她近前詢問。
其實張軒不論前世今生,氣質(zhì)都很一般,原本還有幾分儒雅的學者氣質(zhì),如今變年輕了,哪還有什么儒雅可言。
問題是身邊的人太爛,有綠葉,才顯紅花,在這樣一群人之中,張軒絕對是鶴立雞群,一眼望去就是焦點,也難怪古人會先敬衣衫后敬人,不是他們市會,這身衣服,就顯得與眾不同。
“造水車?!彼麑σηЯ私獾牟欢?,對于一位現(xiàn)代人而言,侍郎什么的還不值得他敬畏,換成大周皇帝還差不多,宰輔都不夠格。
“水車……水中行車,是為舟,原來兄臺是想造船,以吾觀之……”當朝左侍郎的親閨女,自幼聰慧,十六歲養(yǎng)出浩然正氣,這見識和氣質(zhì)比張軒可強多了,在她面前,明知道她是個小丫頭,幾位上了年紀的宿老大氣兒都不敢喘。
“不是造船,是水車。”張軒輕捂額頭,倒不是鄙視她,只是覺得解釋起來麻煩,據(jù)他所知,大周是沒有水車的,新生事物嘛,不了解很正常,不能說人家見識低。
“哦?兄臺,這水車是何物?”原本只是看熱鬧,沒想到看出新東西了,不僅姚靜有興奮,她身后的四位師兄,也是一臉的求知欲。
“這個……解釋起來有些麻煩,若是你們沒事兒干,可以看著,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睆堒幟χ兀瑳]功夫給他們科譜。
“也好,便見識一下?!币o連連頭,個頭雖矮,站在河堤上,卻傲視群雄。
打樁很難,特別是在沒有工具的時候,全憑人力,哪怕是在江邊兒,這也是寬達一里半的大江,水流雖緩,水卻不淺,水流的力量極大,時不時的就有人不小心被水沖走,好在腰間有麻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