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萬籟俱寂?!盁狒[”了一整天的無極山此時此刻又恢復(fù)了過往的寧靜。
樹影之下,隱隱可見,一人影獨(dú)立,抬頭望月。
借月一看,正是隨縹緲。
清冷的月光灑落身遭,形單影只,頗顯幾分落寞。
凌煙閣一戰(zhàn),魔教鎩羽而歸,能逃的魔教門人基本上都逃出了無極山,而眼前之人卻是個例外,不跑也就算了,還如此大大方方站地賞月,也不知是打何算盤。
“既然來了何不現(xiàn)身一會!”
忽然,隨縹緲發(fā)出輕柔聲響,傳了開去。
音響片刻之后,一道身影浮現(xiàn)在隨縹緲身側(cè)。
“姑娘好生興致。”來人淡淡說道。
隨縹緲望著天邊那被烏云遮住的圓月道:“而今的無極山遍地是敵,尊駕就不怕暴露蹤跡,引來那無妄之災(zāi)?!?p> “本尊若要走,豈會被他人攔住腳步?!蹦侨嘶氐?。
“大言不慚。”
“凌煙殿外一戰(zhàn),你在場?!?p> “說吧,你來找我的目的。”
當(dāng)是時,月出暗云,光華重灑大地,來人赫然是莫蒼離。
“合作?!蹦n離直接了當(dāng)?shù)馈?p> 隨縹緲慢慢收回目光,“你可是一宗之主,要談合作應(yīng)該找毒神才對。”
莫蒼離輕笑一聲,道:“天劍之事,節(jié)云中毫不知情。”
聽到“天劍”二字,隨縹緲心中一驚,隨即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晚襲擊我的那個黑衣人?!?p> “若不用點(diǎn)手段,又豈能知天劍是否已落入你手中?!蹦n離也不遮掩,大方承認(rèn)道。
隨縹緲眼里閃過一抹寒芒,“天劍的威力你已見過,若我要在這殺你,以你現(xiàn)在的狀況,恐怕無還手之力?!?p> “殺人滅口嗎?”莫蒼離微微點(diǎn)頭,“不錯,天劍的威力確實(shí)出乎本尊意料,但在本尊有所防備的情況下你真能一擊得手?一旦你出手,無論成功與否,都會將周圍巡視之人引來。到時你若想脫身,恐非易事?!?p> 隨縹緲?biāo)妓髌蹋?“合作理由。”
“以你現(xiàn)在的修為,若天劍現(xiàn)世消息傳出,就算有天劍的加持,你也應(yīng)付不了數(shù)之不盡的奪劍人?!?p> “你這是在威脅我?”隨縹緲語氣重了許多。
“不”,莫蒼離搖了搖頭,“本尊只是想告訴你,若有本尊幫襯,縱使消息傳播出去,你也能保住天劍?!?p> “幫我,你能從中得到什么?”
“你拿到長生術(shù),本尊得到天下,各得其所,豈不美哉?!?p> 莫蒼離的說辭很難讓人不動心。
隨縹緲猛然轉(zhuǎn)身,目光直視莫蒼離,“你到底是什么人?”
直覺告訴她,眼前之人必是熟識自己之人。
莫蒼離沒做回答,反問道:“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隨縹緲目光在莫蒼離面上轉(zhuǎn)了轉(zhuǎn),“既然要合作,那就要坦誠相待。閣下將面容隱藏于面具之下,已是拒人千里?!?p> 莫蒼離淡淡回道:“彼此彼此?!?p> 清風(fēng)拂過,隨縹緲面上黑紗隨風(fēng)飄落,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詭異丑陋的臉龐。
隨縹緲見莫蒼離見了自己的“真面目”后,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道:“你好像一點(diǎn)也不吃驚?!?p> “圣教中人這種面龐不算什么。也就那些所謂的名家大族喜歡以貌取人?!?p> 隨縹緲把黑紗戴了上去,“那現(xiàn)在該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吧。”
莫蒼離伸出左手,緩緩拿下臉上的面具,面具下的臉再現(xiàn)天日。
當(dāng)看到莫蒼離去摘臉上面具時,隨縹緲的心一下子提上去。
她在期待著,但她說不清自己究竟在期待著什么。
當(dāng)看到面具下那平平無奇的陌生臉面時,心中莫名升起失落感。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感到失落,明明自己跟眼前人素不相識。
莫蒼離目光一閃,道:“你好像對本尊的容顏很是失望?!?p> 眼底轉(zhuǎn)瞬即逝的失望,卻難逃莫蒼離法眼。
隨縹緲將目光移開,哀聲道:“剛剛那一瞬,我多么希望……”
她沒說下去。因?yàn)檫@個想法太過荒唐了。
“好,我答應(yīng)與你合作,共尋天劍。”隨縹緲語氣大變,堅定道。
“本尊還以為要再費(fèi)上些許唇舌,想不到你答應(yīng)得這么快?!?p> “我們有共同的目標(biāo),不是嗎?”
“或許有一天我們會因?yàn)檫@個目標(biāo)對立,甚至相殺。”莫蒼離提醒道。
“我不想在細(xì)枝末節(jié)上浪費(fèi)時間?!彪S縹緲頓了頓,接著道:“還是說說你的計劃吧。”
“可否先取出天劍,讓本尊一觀?!?p> 莫蒼離音落許久,未見隨縹緲有半分動靜,又道:“怎么,信不過本尊?”
“是?!彪S縹緲毫不避諱道。
天劍若脫身,誰能保證自己安全。
“也罷,日后有的是機(jī)會。至于計劃……”莫蒼離將心中所想娓娓道出。
突然,一陣地動襲來。
地動山搖間,隨縹緲定住身形,道:“怎會有如此強(qiáng)烈的震動?”
“此地不宜久留,后續(xù)事宜本尊自會知會與你?!?p> 說完,莫蒼離身形一動,消失在無邊夜色之中。
看著那消失的身影,隨縹緲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不是你?”
似是自問,又似是質(zhì)問。
心中惆悵,待與何人說?
夜風(fēng)輕拂,幽月高懸。無極山中另一處,一道人影徐徐而來。
“林……”差點(diǎn)脫口而出,龐元連忙改口喚道:“岳父。”
立于前頭的林謙回過頭來,笑道:“本是兄弟相稱,如今卻是差了一輩,真是世事無常啊?!?p> “一時難以改口,還望岳父見諒?!饼嬙淼?。
“誒,不過是個稱呼罷了,你若覺得拗口,沿用前稱便是了?!?p> “如此甚好,林兄?!?p> “龐兄。”
互喚完,兩人哈哈大笑,無半點(diǎn)拘態(tài)。
“對了,若要論輩分,我還長林兄一輩?!饼嬙Φ馈?p> “此話從何說起?”林謙饒有興致問道。
“本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但如今云滄海出關(guān),這事早晚會被提及到?!?p> “聽龐兄話語,這事必跟云滄海有莫大關(guān)系?!?p> “云滄海是我的大師兄?!饼嬙?。
“什么,”林謙大吃一驚,“你們竟還有這層關(guān)系?!?p> “這事說來就話長了,”龐元目光遙望遠(yuǎn)方,“當(dāng)年家?guī)熡兴拈T絕學(xué),分授四徒。云滄海學(xué)的是劍術(shù),天海鏡月習(xí)的是咒術(shù),師哥修的是醫(yī)術(shù)。而我入門最晚,只剩一門相術(shù),別無他擇。我入門后……”
聽完龐元所述,林謙問道:“也就是說你跟云滄海并未見過?”
龐元點(diǎn)頭道:“正是。我入門時,云滄海跟天海鏡月因?yàn)槟撤N原因已離開師門。至于具體因緣,我也并不清楚,只是聽師哥說過這兩人。”
“那云滄海知不知道你這個師弟的存在?”
“估計不知吧。他這個人只對劍術(shù)癡迷,別的難入他眼?!饼嬙聹y道。
“龐兄所言倒是不差。云滄海正值壯年之際,毅然棄閣主之位,一心鉆研劍道,這份癡迷,可見一斑。若不是今日勢危,想必依然匿于閣中,雷打不動。”
說到這,林謙話題一轉(zhuǎn),道:“今日之戰(zhàn),若我沒看錯,丫頭也參與了。”
“之前我跟林兄說過,她如今是萬毒堂的人?!饼嬙貒@一聲,“難啊!”
“龐兄莫不是還執(zhí)著于‘正邪’觀念?”
“他們打他們的,與我何干。今日若不是雨霏在場,我也懶得插上一手?!?p> “既然如此,龐兄若當(dāng)她是好友,幫她也就是了,何必糾結(jié)她是何門派。”
龐元目光一轉(zhuǎn),落于林謙臉龐,“林兄,如果我沒記錯,天道學(xué)院的院訓(xùn)可是‘正邪對立,終生搏斗’,你這話語可不像是出自一位曾經(jīng)的天道學(xué)院院長之口?!?p> “何為‘正’,何為‘邪’,豈是只言片語便可斷定。我在魔教待過一段時間,那里面也有可以為兄弟兩肋插刀的人。相反,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世家大族卻連最基本的信用都沒有。像這樣的人有什么資格去定義正邪?!?p> “瀚州終究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待久了于她不利。環(huán)境會影響甚至改變一個人?!?p> 林謙望向龐元,道:“你信她嗎?”
龐元迎著他的目光,笑了笑道:“看來林兄心里有底了?!?p> “我相信言兄的眼光?!绷种t斬釘截鐵道。
龐元緩緩低下頭,自嘲道:“庸人自擾,庸人自擾?。 ?p> “還有一事不知林兄是否知悉?”
“何事?”龐元隨口問道。
“當(dāng)日一戰(zhàn),林天玄并未身隕?!?p> “哦?”龐元抬起頭,“不應(yīng)該啊,林天玄若沒死,這些年林家怎會如此低調(diào)?”
“命是保住了,人卻是廢了?!绷种t輕緩道。
“便宜這老賊多茍存了幾年?!饼嬙藓薜馈?p> “不知龐兄日后作何打算?”
“自然是安分過日子了?!?p> 林謙一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指了指龐元道:“你這個人是靜不下來的。”
“以前居無定所,自是逍遙自在?,F(xiàn)在有家了,多少還是要顧著點(diǎn)。”
林謙笑聲依舊,“那我拭目以待,拭目以待?!?p> (最近事忙,雖想日更,卻也有心無力,只能看情況更了。抱歉?。?p>